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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九錢姿色欠一錢

  天下書卷千千萬不乏古籍孤本,可遇不可求,千金不換。孤本之所以稀罕不只在于孤之一字,更多的是作書人不在了,這才給人一種有價無市的獨一份味道,往往能教許多人趨之若鶩。

  洛子書若死了,那觀天契無論如何也能稱得上孤本二字,即便才半本,照樣配得上那兩個字。只是她沒死,有太多人不想讓她死,或者說不想讓她現在死,所以觀天契嚴格意義上來講并不算孤本。

  可同樣稀罕,比孤本還稀罕,能教許多老爺爭得頭破血流。

  觀天契再負盛名也只是一部書,甚至比尋常籍卷還要來得更輕薄一些,安靜置于桌上,便是將其攤開也不過寥寥幾頁而已。

  沒人懷疑這區區幾張紙就能讓大涼先走出半步。

  凡事都講究一個搶占先機,天下大勢更是如此,差之一步往往謬以千里。半步,足以改變許多事情了。

  柳巍峨是不肯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他連瞄都沒瞄一眼,只是默默喝茶。

  有時候從天上掉下來的大餅,是會砸死人的。

  江叔子倒是饒有興致的打量了半天,沒動手翻書,問道:“先生這本書打算賣幾斤銀錢?”

  洛子書望向柳巍峨,柳巍峨悶頭喝茶擺了擺手道:“莫瞧我,你同他談,買賣上的事,他說了算。”

  在大涼,柳巍峨是刀,江叔子是眼,目光落在哪里刀便揮向哪里,從來都是如此。

  洛子書把觀天契往前又推了幾分,很是大方:“你可以先瞧瞧的。”

  江叔子并沒去碰,笑呵呵道:“不急,老夫怕出不起價錢。”

  洛子書沒再堅持,雙手捧著茶杯,想了想開口道:“我要丘涂從此姓洛。”

  “二十年前丘涂就姓洛了,先生是對自己沒信心么?”

  洛子書望著老人,一字一句道:“城主府只有一個,丘涂不需要兩個洛府。”

  江叔子手指輕輕敲打著茶杯,沒答應也沒拒絕,思量著問道:“還有呢。”

  “踏平無量山!”

  茶水灑了一地,公子手忙腳亂扶好茶杯,覺得這世道實在瘋狂,偏過頭去看蘇斂,蘇斂正專心替小丫頭扎著羊角辮,頭都不抬。

  倒是坐在他腿上的小丫頭好奇打量著公子,眨巴著大眼睛兩人大眼瞪小眼。

  江叔子喝了口茶,沒急著回話。

  很快一杯見底,老人又添了些茶水,笑問道:“無量山得罪過先生?”

  洛子書眼瞼微垂,輕聲道:“他們欠下的太多,總該還的。”

  “況且,二十年前能做成大涼的生意,二十年后同樣能做成燕楚梁齊的買賣。在商言商,沒有所謂的交情可談,這不是做些放山的姿態就能把人哄騙得了的。真想劃清界限獨身世外,就該先把那八斗爛賬算清再說,辦實事總比做樣子更能讓人來得信服。”

  “都不是小孩子了,成日想著些撒尿和稀泥的過家家游戲,徒惹人笑話。”

  江叔子放下茶杯,起身來回踱了許多趟,神情陰晴不定。

  柳巍峨嘿嘿一笑:“娃娃,你當無量山是泥巴捏的么,說踩就踩說踏就踏,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教我去當你手上大刀?輕巧話好說,費力事不好做,驅虎吞狼真個兒好算計。”

  洛子書只是搖頭:“我說過,大涼如何與我無干,事情做不做在于你們,觀天契就在這里,看與不看也在你們。”

  江叔子不再踱步了,定定站了片刻,悠悠一嘆伸手拿起觀天契往外走去。

  “先生隨我借一步說話。”

  洛子書微微一笑,起身跟上。

  柳巍峨又喝了口茶,吐出滿嘴茶水,煩躁道:“什么狗屁茶葉,驢都不喝的玩意兒拿出來招呼人,來人,上酒。”

  有丫鬟過來小心翼翼撤去桌上茶盞,然后送來美酒佳肴。

  蘇斂起身,丫頭疑惑看著他。

  “心情好,為師帶你買糖葫蘆去。”

  蘇斂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往外走去,小丫頭立馬蹦了起來,笑嘻嘻追過去。

  柳巍峨沒出言留人。

  公子同樣沒說話,只是伸手替柳巍峨斟了杯酒。

  ————————

  漂亮的女人在哪里都引人注目,即便是一言不發,也能惹來不少目光。女人在發著呆,來來往往的人卻都樂意打量上幾眼,目光各異。

  大門推開,女人瞬間驚醒,忙緊了緊僧袍,低著頭過去了。

  蘇斂看她一眼,朝她胸口伸出手,女人微微縮了縮身子,沒有躲。

  掀開袍襟一角,能看到她胸口有條兩寸筆跡,不深,卻也留了疤。

  “打不過人家還要打,不是找揍么?以后打不過就跑,機靈點。”

  遠處偷偷落來的目光熾熱了幾分,替她重新掖好僧袍,蘇斂無奈道:“也該換身行頭了,又不是出家人總不能穿一輩子僧袍。”

  女人聞言抬起頭,在懷里尋了半天摸出個銅板遞給蘇斂。

  “你偷偷藏我錢了?”蘇斂眉頭一挑,語氣有些變化。

  女人忙不迭搖頭,指了指腳下,磕磕巴巴道:“我撿……撿的。”

  蘇斂神情緩和,收下銅板點頭道:“你的命是一枚銅子換回來的,咱兩剛好清賬,不虧不欠。”

  忍不住贊了一句:“這大涼城果真是天子腳下,遍地銀錢,路不拾遺,體面。”

  小丫頭翻著白眼沒好氣道:“都是些斯文敗類,無恥,下流。”

  蘇斂笑著揉了揉丫頭腦袋,往外走去,倒是對女人叮囑了句話。

  “下回再有銀子掉在了眼皮子底下,撿的時候莫彎腰了,會吃虧的。”

  女人似懂非懂,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

  一枚銅板自然是買不起衣裳的,蘇斂還搭了好些銀子,將女人從頭到腳置辦一新,連劍鞘都給配了一柄。

  教小丫頭看得眼熱的緊,拽著師傅袖子很有些不滿。

  “我也要。”

  蘇斂滿口答應:“成,那糖葫蘆不買了。”

  顯然在小丫頭看來,糖葫蘆要比新衣裳重要的多,噘著嘴愈發有些不開心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是大實話,蘇斂認為若是女人再擦些胭脂抹些粉的話,應該能算上九錢姿色了。

  還有一錢先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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