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亞站在巨大的鋼罐臺上,沖著波登揮了揮手,于是波登蹲下身子悶哼一聲,用力的把一桶麥芽汁舉過頭頂。
“謝謝”希亞伸手接過木桶,結果發現這東西出乎意料的沉。于是皺了皺眉頭。
“周圍應該有什么工具搬運吧,這么沉艾什是怎么搬上來的?”希亞費力的把麥芽汁的木桶慢慢的放進一缸熱水里,然后從臺階上跳下來瞅了瞅酒桶的方向。
“說不定海靈頓會幫忙呢。”希亞感覺波登笑的有些微妙,但說不出來是為什么。
希亞伸手摸了摸鋼罐,抬頭看了看鋼罐頂部,兩根巨大的銅管從頂部伸出來延伸向四周,管子連接處釘著五六個巨大的鉚釘,頗有些蒸汽朋克的味道。
希亞笑了笑,然后轉身走到酒桶架子前想找一桶開過封的啤酒,穿越之前希亞很喜歡看一些美食的紀錄片來下飯。像人生一串什么的。希亞記得有一個紀錄片是關于酒文化的,其中有一集釀酒環節里邊的匠人用啤酒桶里的富含酵母菌的麥芽泥來發酵啤酒。希亞想如果經過巴氏消毒后的麥芽汁應該會缺少一些發酵物質,所以用這個麥芽泥應該剛剛好。
“找到了”希亞看到一桶啤酒的木塞有些凸起于是走上前去用手指戳了戳,發現是打開過的,于是希亞把木塞打開,發現里邊還剩下半桶啤酒的樣子。
“波登!幫我找個燈!”希亞沖著身后喊了一聲,然后從架子上抱下木桶準備和波登匯合,但就在轉身的一剎那希亞的余光掃到了木桶后邊有一節黑乎乎的東西。
“電線!?”希亞下意識喊了一句但隨即就笑了。
“暈了暈了……這可是1850年的倫敦,怎么可能出現電線這么現代化的東西,不過說到電的話……現在發電機什么的應該還是雛形吧……”希亞搬著木桶,想上前一步仔細看看那根黑乎乎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但身后突然傳來了艾什的聲音。
“希亞!吃飯了!”
“來了!誒?已經晚上了嗎?”
希亞把木桶往身上頂了頂,然后抬著木桶往鋼管的方向走去。
“這就是你的魔術嗎?”艾什插著腰靠在墻上,用勺子指了指鋼罐旁臺階上的一個巨大的熱水鍋。
“是科學。”希亞抬著啤酒桶,酒窖的燈光比較陰暗,與剛才相比,空氣中除了有木板的味道之外,還多了一抹肉汁的芳香。希亞沒有第一時間看見艾什在哪里,只能對著鋼罐的方向小聲說著。
“呵呵”艾什從鋼罐的陰影走出來,希亞看清艾什的手上端著一個盤子。肉汁的味道就是從哪里散發出來的。
“好香啊,這是什么?”希亞看到波登蹲在鋼罐的臺階旁邊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著散發著香氣的橘黃色果凍狀物質,于是咽了一口口水好奇的問艾什說。
“蘇格蘭的高山土豆泥,澆了一點羊肉湯。如果不夠的話這里還有一些白面包。”艾什把盤子遞給希亞。
“謝謝”希亞放下酒桶然后接過盤子然后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舔了舔勺柄。然后臉紅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想不到希亞你還挺有孩子氣的。”艾什笑著說。
“抱歉抱歉,這些天來第一吃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有點激動,”希亞紅著臉說。當然這個說法得到了在一旁的波登贊同。
“話說回來,你們準備的怎么樣了?”
希亞努力吧嘴里的土豆泥咽下去,然后指了指旁邊的熱水鍋說:“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發酵能不能成功了。”
“這樣呀……”艾什皺了皺眉頭,然后一手把希亞帶過來的啤酒桶拎起來。
“那好吧,我們就先祝賀你可以取得成功。嗯?”艾什拎著啤酒桶晃了晃,然后隨手丟在一邊對希亞說:“怎么只有一個半桶的?”
“因為我拿過來不是要喝的,我需要里邊的麥芽泥進行發酵。”希亞看著艾什把剛剛自己抱在懷里的酒桶像拎雞仔一樣輕而易舉的拎起來感到有些驚訝,但隨即想了想也許是艾什每天都在對付這些酒桶于是也就釋懷了。
“你是說桶里邊褐色的渣滓?”
“對。”
艾什皺了皺眉頭對著端著餐盤微笑的希亞說:“這我就有點迷糊了,你說是由細菌污染了麥芽汁所以啤酒會渾濁變酸,因此給麥芽汁泡個熱水澡我可以理解。但現在往里邊加這些臟兮兮的渣滓也是為了發酵……原諒我不能理解,希亞先生。”
“額……怎么說呢……”希亞看著盤子里的土豆泥愣了一會,想了想要怎么用通俗的語言給艾什說明啤酒的發酵流程。
艾什看著希亞認真思考的樣子不像是在哄騙自己,于是低頭在思考著什么。這一幕正好被一旁正在吃飯的波登看到,于是波登稍加思索就端著盤子站到了希亞面前。
波登把嘴里的土豆泥咽下后用勺子指著正在加熱啤酒桶的水浴鍋對希亞說:“這個,能不能釀酒?”
“可以,但成功率不高因為沒有有利于發酵的細菌。”波登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正在認真思考的希亞一跳,但隨即希亞回答了波登的問題。
但希亞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使用了菌落這樣的詞不知道波登能不能理解。
波登聽了回答后沒有任何猶豫又指了指腳邊的半桶啤酒說:“這個,能不能釀酒?”
“可以,但菌落太雜了失敗率很高。”
“所以……”波登用勺子指了指水浴鍋又點了點啤酒桶 “要這個加上這個,像牛奶變成酸奶一樣?”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希亞把餐盤隨手丟在地上然后跳起來抱住了波登。
“停停停!我還端著盤子呢!”波登端著盤子靈活的躲過擁抱過來的希亞,然后看著盤子里的食物紋絲不動松了口氣。
“過分!我居然還不如一盤土豆泥!”
“咳咳……”就在希亞和波登打鬧的時候,一旁的艾什猶如母親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一樣慈祥的笑了笑然后輕輕咳嗦了一下。
“關系真好呢,現在我大致明白了,不過還有一點,這個菌落是什么意思?”艾什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臺階上,托著下巴用略帶迷惑的眼光看著波恩和希亞。
“這個呀……”
“唔……這個我在上學的時候有個法國里昂學院的老師來做過講座,當時他在講酒石酸結晶的涉及了一下細菌學,還說他好像在證明細菌并非是憑空產生的來著……”波登說完也陷入了沉思,好像是在回憶教授的內容。
希亞的心臟好似被重錘敲擊猛地停擺了一下,半晌輕輕地嘀咕了一句:“是巴斯德嗎?”
“哦對,他好像的確是叫巴斯德,路易斯-巴斯德。”盡管希亞聲音很小但由三人都在思考,一時間酒窖里只有煤氣燈的噼啪聲和不知從哪傳來隱隱約約的嗚嗚聲。
“不對……這不對!”希亞突然一機靈,一段黑乎乎的東西不斷在希亞的腦海里浮現出來。各個角度……各個層次……
“希亞你去哪里!”艾什看到希亞蹲在地上一言不發莫名有些擔心,剛想上去問問怎么了。結果希亞突然躥了起來,發瘋的跑向酒架那里。
“我去看看”波恩轉身跟上希亞。
“噠——噠噠”希亞喘著氣大步的跑到酒架那里,雙手扒住夾層悶哼一聲用力一挺,隱隱約約的看到夾層上有一節黑色的線延伸下來,于是希亞咚的一聲跳下架子,側著身子卡進架子中間。果然黑色的線從酒窖的頂部延伸下來,順著架子后的墻角拐進了一間屋子。隱隱約約的轟鳴聲好像也是從那里發出來的。
“希亞!”就當希亞準備推開屋門一窺究竟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了波登的聲音。
“跑…..啪…跑那么快干什么…”
“波登快看!這是什么!”希亞指著門口的電線喊著。
“什么啊……”波恩插著腰喘著氣慢慢的挪過來,湊近看了一眼希亞手指的方向然后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希亞說:“這不是電線么?怎么了?”
“怎么了?!這可是電線啊!這……”希亞一時語塞,他不知道該怎么跟波恩說這應該是第二次工業革命!應該是幾十年后才能出現的東西!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不應該!
“是是是我知道,雖然這東西現在還不是很常見但你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吧,英格蘭銀行大廳就有好幾根來著。”
希亞愣住了,不是因為電線,而是波恩的態度,這真的是1850年嗎?希亞的內心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難道說……”波登突然話鋒一轉,死死地盯住希亞。
“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懂我懂了!”波登突然捂著肚子弓著腰大笑起來,這下把希亞徹底搞蒙了。
“怎么了?”這時艾什也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來,看著笑的渾身發抖的波恩一臉疑惑的看著希亞。
“希亞—希—希亞——這個笨蛋——把電線錯看成蛇了哈哈哈哈……”
“噗……真的嗎?”艾什笑著看著希亞說。
“額……我……”
“沒關系沒關系。”波恩站起來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畢竟酒窖里光線太暗了,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希亞回頭看了一眼緊緊關著的木門,嘆了口氣然后笑著對艾什說:“是啊,剛剛搬酒的時候嚇了一跳……”
“可憐”艾什抱著手搖了搖頭說。
“好了,既然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們就回去吧,對了兩位先生。”艾什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們剛剛說的酒石酸是什么?”艾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