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尤赫基爾才剛剛逃離戰場沒多久就從自己的另一隊手下那里得知消息,這才知道原來康納德早就逃跑了。氣得它忍不住破口大罵,不過罵歸罵,心中卻又是一陣竊喜。本來這一次如果是他先撤離,丟下康納德一個人,最后難免要吃一頓訓斥,說不定被懲罰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手頭握著精靈王墓的秘密,它還真不敢隨隨便便就丟下手下逃跑,否則真可能吃不完兜著走的。不過這下因為康納德先他一步離開,那么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康納德成了替罪羔羊,而它反而成了拼死抵抗的表率。如果不是這些銀精靈算來算去還是他自己引出來的,估計它單憑這個把柄就能讓那個它一直以來看不順眼的家伙吃個大虧。
不過即使如此,也夠讓尤赫基爾心情大快了。何況它手上不是還掌握著其他的籌碼嗎?
“那幫可惡的精靈。”
它想到這一點時,忍不住才剛剛變好的心情又再度不快起來,同時低聲咒罵了一句。不管怎么說,他這幾年以來掠奪的財富全部都存放在巴洛岡圣廟的祭典大廳中,就這么拱手讓人,它實在恨得有些牙癢癢。不過正當它在心中腹誹時,卻迎面一下撞在了前面開路的副手身上。
尤赫基爾正好滿肚子火沒地方發,這一下讓他找到了爆發點:“你這個沒腦子的蠢貨你在干——”
這位蜥蜴人頭子忽然意識到不對,它猛然抬起頭,棱形的瞳孔中已經映入了一位高大的身影。不,確切的說,那應該是一位騎在一頭雪白的獨角獸上身材高大的騎士。他全身籠罩在銀色的重型鎖子甲之下,帶著那種擁有雙翼護面的尖頂金盔,頭盔頂端一束白色的鬃毛順著垂下一直到肩后。
而向他身后看去,一排排同樣的騎士整齊地立在他身后,那些高大的精靈騎兵仿佛是同一個模子澆出來的一樣,每一個人連身高都相差無幾。
他們就這么靜靜地矗立在森林中,樹林間一片寂靜無聲——
然而騎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蜥蜴人強盜頭子,銀色的眸子里是淡淡的神色,但卻讓人忍不住感到發冷。隨后他開口了,聲音是溫和而低沉的:“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應當叫尤赫基爾利澤爾,尤赫基爾先生,對嗎?”
尤赫基爾張了張口,它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否認,可它發現自己在對方氣勢的逼迫下,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很好,”騎士點點頭:“事實上,我和我的同伴們已經找你很久了。”
尤赫基爾只感到自己眼前一黑。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支軍隊會稱呼自己的戰友為‘同伴’。
他們是銀精靈,圣歌騎士團——
十分鐘。
布蘭多將手上變黯淡下去的卡牌丟了出去,繪著白金戰駒圖案的命運卡牌頓時在泥土中燃燒起來,然后一物無存。墓場中又多了一張卡牌,這讓他有點不爽,這墓地不但沒有變少反而越撈越多,加上本來他牌庫就薄,簡直是雪上加霜。
他向森林中看去,林間寂寥無聲,艾克門的嗅覺極差,但聽覺與視覺極其靈敏。它的六肢上都有聽覺器官,可以捕捉自然界中超過七十萬種不同的聲音,可以分辨的聲音頻率比人類至少廣三倍。不過距離四五里,如果他不搞點聲音出來對方還是很難找到這邊來。布蘭多想了一下,他倒是想多等一會,可是害怕對方一個不耐煩掉頭回去找茜的麻煩,如果真那樣樂子可就大了——不出意外的話那紅發虎牙妞現在估計連個普通人都打不過。
因此他馬上舉起右手,用風后指環向著那個方向的森林來了一發。
反正這東西對于開化了要素的怪物來說作用幾乎等同于零,用來制造巨大的噪音引對方上鉤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果然,布蘭多一放下手臂,馬上就聽到了森林中傳來樹木倒伏的巨響,大地神使反應很快,幾乎是立刻就向這邊撲了過來。
不過布蘭多并沒有緊張,他先吸了一口氣,然后從衣服里摸出一顆紅寶石來。他將紅寶石攥緊在手中,然后在心中默數時間——
十,九,八……
樹木折斷發出的巨響接近得非常快,仿佛片刻之前好像還是停留在聽覺之中的幻影,然而片刻之后就變得真實起來。
五,四,三……
來了。布蘭多用中指將寶石擠到食指與拇指之間,讓它位于被女巫們稱之為魔力三角區域的正中央,然后他心中默默地念出啟動詞,紅寶石上紅光一閃,四周十數米之內頓時變得萬籟無聲——風聲,樹葉沙沙的聲音,乃至于心跳,呼吸,血脈的搏動,一切一切的聲音都消失了。
布蘭多只看到自己視網膜上出現了一個淡綠色的數字:6/10。
大地神使艾克門在一瞬間停了下來,這頭昆蟲一樣的巨型怪物忍不住疑惑地四下張望,但它很快沮喪地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之前那個細微的心跳聲的蹤影。不過正當它簡單的大腦構造中還在為自己是否要掉頭回去的問題而猶豫時,森林中忽然一頭優美的白鹿出現在了這頭怪物的視野中。
好家伙,這東西竟然敢不慌不忙地在它面前溜達,對于正處于狂暴狀態中的艾克門來說簡直是一種赤露裸的挑釁。它低沉地咆哮了一聲,然后立刻向那個方向沖了過去,可惜布蘭多控制的靈魂白鹿不過是一個幻影,從光學的角度上來說它自然能有多快就可以有多快,要有多靈活就有多靈活,于是大地神使之能被耍得團團轉而毫無辦法。
布蘭多躲在一棵老樹下面,握住靈魂白鹿的雕像像是在玩一個游戲一樣戲弄著這頭片刻之前還是可怕無比的敵人。然后他探頭看到這一幕時,忍不住在沉默術的范圍中嗤笑了一聲——當然這或者應當被叫做無聲的嗤笑。因為每一發沉默術持續5分鐘,因此余下的6發可以讓他在三十分鐘內高枕無憂,加上白金戰駒爭取的十分鐘時間,他前前后后一共為那美尼斯留下了四十分鐘時間。
而且即使沉默術用完,他還可以利用不屈天賦提供的五分鐘不死時間切斷自己的心跳與呼吸,然后打個繃帶再來五分鐘,照理說五十分鐘,布蘭多相信銀精靈就是爬也應該趕到了。
他自然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沒有一定的把握,布蘭多是不會輕易將自己本身也放上賭注的籌碼之中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然而布蘭多正準備第四次施展沉默術時,忽然感到自己心中微微一跳。因為正是這個時候,他警覺地發現艾克門忽然停了下來,它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那頭一直在挑釁它的白色雄鹿身上,這頭怪物從喉嚨里發出一連串低沉的轟鳴聲——布蘭多認識這個聲音。
這是警告。
有人來了。
那美尼斯他們?
布蘭多腦海中一下子閃過無數紛雜的念頭,不過他不敢怠慢,馬上施展了第四個沉默術,紅寶石上的剩余次數也在一瞬間變成三次。但很快,他發現了不對,因為那頭怪物的目光并不是投向北方,相反,它正緊盯著他的方向。
年輕人心中一緊,“這是什么情況?”他忍不住在心中問了自己一句。可是不應該啊,應該沒有任何問題才是,他在腦子里將自己的行動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都沒有發現任何遺漏之處。
然而正是這個時候——
‘嘩啦’一聲,布蘭多忽然看到自己正前方茂密的樹叢一下被人分開了,從后面冒出一張熟悉的面孔來。那是一個年輕人,不,確切地說應當是在夏布利鎮上布蘭多曾經見過的年輕人。然而也是引起這一系列事件的中心人物。
布蘭多當然記得他的名字,艾柯。艾柯蘭托尼蘭奧菲利亞,甚至包括他的身份,他也清楚無比:盧恩大公的獨子,也是未來蘭托尼蘭公國的繼承者。
但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艾柯的忽然出現讓森林中的場景一時間變得詭異起來,事實上當時是這樣的,艾柯所在的位置是布蘭多的正對面——他當然可以看到躲在樹背后的布蘭多,以及在那棵老樹另一邊的那頭可怕的怪物。而同時,布蘭多能看到艾柯,但卻看不到自己身后的大地神使艾克門是個什么樣的反應,不過他大約能猜到一些。
因為就像他猜測的一樣,大地神使正回過頭,用十四萬對復眼盯著這個不速之客,當然,它并不知道樹后還存在著另外一個它的目標。
面對這樣一個場景,那個叫做艾柯的年輕人微微一怔。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環繞在艾克門身邊的巖石甲胄與它已經石質化的一對前肢上,顯性要素特征,這是開化了要素的表現,年輕人的臉色一下變得有些蒼白,不過他的目光又落在布蘭多臉上,看到對方正一臉復雜地看著自己。
事實上這會兒布蘭多這會兒連掐死他的心情都有了,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打死他也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會半道上殺出一個陳咬金來。
艾柯猶豫了一下,然后又將目光重新落回那頭怪物身上。然后他單手按劍,大聲說道:“那邊的大塊頭,怎么,想和我打一架嗎?”他說完,立刻拔出劍,向著另一個方向直射了出去——
這是啥情況?
布蘭多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一臉稚氣的年輕人繞開自己所在的方向遠離,他經驗何其豐富,自然一瞬間就看出了對方分明是想要引開那頭怪物。而這一切,不過僅僅是為了一個第一次(或者說第二次)謀面的陌生人而已。那一刻他簡直有點千言萬語說不出口的錯覺,仿佛一千個一萬個想法這一刻在他心中都化為了一句話:
“我這孩子是個活雷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