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八一,精彩。
魔靈退出法師塔外圍之后,外面的戰斗進展就變得緩慢起來。戰斗很快就輪換到尼玫西絲與勞倫娜的小組,不過布蘭多預計這樣至少還要輪換三到四次,才能徹底掃清掉這些魔靈。
這段時間有點漫長,但好在他也不是無事可干。法師塔內的第一層空間大得就像是一個小廣場,貼著廣場的外墻,有一圈樓梯盤旋向上,通向二樓的平臺。這個平臺事實上是懸于廣場與上面第三層空間之間的,平臺是圓環結構,周圍還修筑了胸墻與垛口,布蘭多怎么看都像是一個防御工事,它的作用不言自明,自然是有人突破法師塔的入口之后,用來攻擊第一層廣場之上的敵人的。
想必在這個法師塔還運作的時候,那上面應該站滿了巫師的護衛與年輕的學徒,但現在那里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死氣沉沉的工事本身而已。
不過即使如此,巫師塔內還是危險重重。‘巫師的東西碰不得’,這是卡拉蘇人的一句俗語,而作為巫師最寶貴的財產的巫師塔,其本身對于普通人來說更是一座禁區。
尤其是這樣廢棄的巫師塔內,游散的魔力,還在運行的魔法陷阱,已經失去了主人約束的魔法傀儡與危險的生物、植物,甚至是書架中的書都充滿了神秘與未知。就一個正常人來說,進入這座巫師塔想要保證安全無慮,最好的辦法就是待在下面一動不動。
但這個約束只是對普通人來說的。
布蘭多知道這座塔中的另一個秘密。他命令所有人在原地休息,然后自己一個人卻帶上茜、小王子與菲拉斯向上進入了法師塔的第三層。
在傳送陣上設置陷阱是最惡毒,也是巫師們防范敵人最常見的一種方式。
紅色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種警告的色彩,但布蘭多知道,這十二座傳送陣的顏色可不僅僅是用來表示警告那么簡單。黑塔巫師們將它們與埃魯因的十二個月份、以及十二輪魔法月亮關聯,不同的月份,不同的月盈月缺狀況下。只會有一座傳送陣是真正的傳送陣。
而其他的傳送陣大部分會把你傳送到冰天雪地的風暴止息之山,或者熔巖大地,或者瑪洛查的故鄉淺海以及某個你壓根叫不出名字的世界的角落。
雖然傳送陣大多不會致命。但產生的效果卻比致命更加危險,尤其是對于玩家來說。據說當年《》中有個倒霉蛋貿然闖進傳送陣之中,結果被送到了一個叫做Hilma的王國。他花了現實時間整整一年,在論壇上發了無數求助帖之后才想辦法回到沃恩德。
據說當時參與拯救這位玩家的行動甚至可以寫成一部可歌可泣的史詩,玩家為此而想出的辦法也是千奇百怪。那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玩家們甚至掀起了一股前往異世界的熱潮。
因為埃魯因的戰爭,布蘭多沒有親身參與到那次活動的盛況之中,不過他知道玩家們最終也沒真正找出沃恩德之外究竟有多少‘異世界’。
只不過這些異世界顯然是一早就存在的,崔西曼就來自它們中的一個,關于這些世界,玩家們更傾向于是散落在廣闊的黑暗世界之中的瑪莎的秩序碎片。沃恩德不過是其中較大的一片而已。
啟動法陣花費了布蘭多一番功夫,因為他發現這座巫師塔內部的設施的法力池與外面高級驅邪法陣的法力池竟然不是一個。里面的法力池顯然已經早就干涸了。他不得不用隨身攜帶的魔力水晶才最終驅動了這座傳送陣。
四人面前光芒一陣閃動,下一刻他們發現自己面前的景色已經變幻了一番模樣。原本還是頗為壯觀的防御工事。但現在已經變成一條狹長黑暗的過道——巫師塔內的法力池早已干涸,原本所使用的魔法照明自然也不復存在,要不是過道中還有些奇異的發光植物,估計這會兒他們看到的應當是一片漆黑。
不過布蘭多早有準備。他拿出魔力水晶,明亮的光芒立刻將前面的走廊映得一片通明。這仿佛是一個世紀以來光明第一次重新光顧此地,布蘭多就聽到一陣簌簌的聲音,然后他們皆看到一大片藤蔓好像是害羞一樣刷刷從走廊中退走,轉眼既不見了蹤影。
茜還能保持鎮定,菲拉斯與小王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有點毛骨悚然。他們見過的東西很多,可還沒見過植物能長腿自己到處跑的。
何況這條甬道的造型也有點有礙觀瞻,這本來應該是一條有大理石或者是黑曜石一類的石材鋪設的走道,而兩邊的墻壁貼滿了磚石,上面每隔一段距離會有一個火把支架。在許多城堡或者是圣殿中都能看到這樣類似的走道。
但眼前的這條是這樣的,殘破的磚石中生出許多粗壯的滕曼,地面的石板早已被掀開得東一塊西一塊,墻角仿佛是熱帶叢林一般長滿了各式各樣的植物。大多是蕨類植物或者一些發光的菌類。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想象在這樣的地方會成為一個植物的樂園。
但巫師的地盤就是如此,一般人稱之為‘魔法的奇跡’的。只是這個奇跡不見得友善,民間傳說中不缺乏亂碰東西被永久變成青蛙的例子。
“這是什么地方?”菲拉斯驚訝地張了張嘴,忍不住問道。
“這應該是巫師塔的最上層,里面是巫師們生活的地方。”布蘭多答道。紅色的傳送陣。在流火之月,豎琴的魔力滿溢的這一天,就是通向巫師塔上層的唯一通道。
“啊……”哈魯澤忽然低低喊了一聲——他肩膀上的傷雖然已經包扎好了,但這一聲扯動傷口還是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然后這位小王子有點好奇地說道:“原來下面那些就是十二輪月傳送陣!”
“十二輪月?”
哈魯澤好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大驚小怪有些太失禮了,臉紅了紅,小聲解釋道:“……我和姐姐曾聽父王說過一些關于巫師們的傳聞。黑塔巫師們有一些獨特的防御手段,十二輪月傳送陣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種。巫師們根據沃恩德大陸上的季節與月盈月虧的變化設計出這一套復雜的法陣系統,傳說這個法陣的藍圖在一次事故中被毀壞之后,就再沒人能解開它了。”
“就連布加的巫師也曾為此感到可惜呢。據說驕傲的白銀之民雖然看不起這粗鄙的法陣技術,但卻坦言它里面蘊含著最為精妙的天文與歷法計算方式。”
哈魯澤的口氣有些激動:“甚至能得到白銀之民的稱贊,它無疑是埃魯因的驕傲。”
菲拉斯撇了撇嘴:“布蘭多先生不是解開它了么?”
小王子好想才想起這個問題。他不禁有些崇拜地看著布蘭多:“那是因為老師博學多聞,就連我姐姐也很推崇伯爵大人呢。我姐姐一向是個驕傲的人,利伍茲大師親口說她的見識不下于他。”
他這么說的時候,忍不住有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布蘭多。
這話說得布蘭多有點別扭,他明顯聽出小王子討好自己的口氣。何況這些傳送陣‘密碼’復雜的計算方式當然不是他鼓搗出來的,也不是說玩家們有多么睿智,事實上玩家破譯出這組‘密碼’的方式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暴力破解的典范,他記得是個大公會生生用人命填出來的。
那個公會名字他是不記得了,不過后來對方也得到了不菲的回報。他們把謎底和法陣本身一起賣給了黑塔巫師,據說買出了一座城的價格。
巫師們向來是沃恩德大陸上最不缺錢的一類人。雖然很少有人看到他們大手大腳地花錢。
“不過話說回來,這里是巫師們生活的地方,里面一定會留下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吧?”菲拉斯好像也忽然想起了這個傳說:“我聽說巫師們的東西每一件都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呢。”
他正要往里面沖,但布蘭多趕忙一把抓住他,沒好氣地提醒道:“沒那回事。巫師們無非是手上魔法物品更多一些而已。相信我,你身上也不少,菲拉斯先生。并不是每一件魔法物品都價值連城,就算是有,那也是對普通人來說,而不是對你來說——”
菲拉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說得也是。那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一會你們就知道了,”布蘭多松了口氣,但還是提醒道:“小心點,這里面是個大迷宮。可不是你家花園里那種,巫師的迷宮有些人走進去一輩子也走不出來,何況里面還有牛頭人,你一定沒見過巫師們纂養的那些怪物,它們能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菲拉斯本來正準備往前走,聽到他這么說嚇了一跳,趕忙退回來:“這塔放在這里起碼有幾個世紀了吧。它們不會餓死嗎?”
“你見過餓死的魔物么?”
菲拉斯眨了眨眼睛,好像還真沒見過。
布蘭多這才舉起照明水晶向前走去,周圍的植物雖然都奇形怪狀,但他看了一下基本都是無害的植物。巫師們喜歡種植的進攻性極強的噬魔豬籠草與蛇形藤蔓在這里都沒看到蹤影,不過想來也是因為這兩種植物都是肉食性的植被,在沒有人投食的情況下估計也活不了多長的緣故。
他順著記憶中攻略上的指引前進,越過五扇緊閉的門之后向左轉,然后再向前走了大約一百步的距離。在他的提醒下,菲拉斯、茜與小王子都盡量不去看那些門,其實即使布蘭多不說他們也聽過類似的故事,門對巫師來說是一個神秘的詞匯,他們的門大多通向神秘的異次元,凡人一旦進去就別想再回來。這些故事真假難辨,但最好是不要當作開玩笑。
走了差不多一百步之后,布蘭多停了下來。他果然看到前面的草叢中有一具遺骸。
那并不是巫師的骸骨,因為骸骨身上還穿著顯眼的鎧甲。游戲中第一個玩家發現它時它就在這個位置,那個玩家認為這具骸骨應該是后來進入這里的冒險者,至于他們怎么發現這座巫師塔的不得而知,但根據他的分析這具骸骨的主人應該是這隊冒險者中的戰士型角色。
至于他的死因嗎?
布蘭多回過頭,仔細看了看草叢中。這個時候他注意到身邊的哈魯澤臉色有些奇怪,于是停下來問道:“你發現什么了么?”
“他是誰?”小王子好奇地問道。
“一個戰士,或者騎士,總之肯定不是巫師。”
“他是巫師們的護衛們,怎么會死在這里?”菲拉斯也問道。
“因為這個——”布蘭多終于在草叢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大地之劍早已在他手上。他一劍刺下,頓時將那東西釘在地上。
吱一聲尖利的叫聲,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布蘭多劍下掙扎了一下,然后斷了氣。其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只鼬一樣的生物。
“這是什么?”菲拉斯微微一怔。
“這就是鼬。”
“你說一只鼬殺了這家伙?”來自克魯茲年輕的騎士先生夸張地瞪大眼睛:“那我豈不是以后會被我家的獵狗咬死?”
布蘭多對這比喻有點無語,再說他覺得以這家伙的智商來說,要不是運氣好到逆天,說不定還真會被狗咬死。反正在沃恩德被狗咬死又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就算是一會他們要面對的黃昏犬,可也是正兒八經的犬科類動物。
“這是魔寵。”他這才回答道。
“魔寵?”菲拉斯這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殺死他的是一個巫師,這座塔里還有巫師?”他頓時有點毛骨悚然起來。
小王子也立刻左右看了看。
茜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天青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