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圣戰,一般指的是發生在一千年之前的圣者之戰,四位圣者帶領黑鐵之民反抗黑暗之龍殘酷統治的戰爭,無數歌謠贊頌的光輝而神圣的戰爭。
而第二次圣戰開始于混沌之年的末期,是法恩贊人、克魯茲人、風精靈為了開拓三國之間廣袤的荒野與黑森林而發起的神圣戰爭,那是屬于開拓騎士的時代,荒野之上壯麗的慷慨悲歌一直持續到埃魯因的建立之后,此后三大帝國的版圖基本成形,國與國之間只剩下狹長黑暗森林作為緩沖帶,這次戰爭同樣波瀾壯闊,持續長達近兩個世紀,圣戰的名目也因此而立。
而第三次圣戰開始于光耀之年,前前后后持續近半個世紀——而后事實證明這場戰爭既不光耀,也不榮譽,尤其是最后七年中的十一月戰爭,流血成了人們對于這場戰爭的唯一記憶。戰爭開始的理由源于哈澤爾人興起之后帶來的魔導技術,新技術傳入使得各國進入了最為繁榮的時代,但人口膨脹帶來的隱患也逐一呈現,當人口開始涌入邊境時,帝國的目光就不得不投向僅剩的未開辟地帶。
從光耀之年開始,三大帝國遵照神圣盟約,共同向四境之野的邊境進軍,從阿爾喀什山脈以南一帶開始了這場戰爭,但這終究演變成一場可怕的錯誤。在整場戰爭中,因為土地分割的矛盾,王室互相的不信任與圣殿教義之間的日益沖突,再加上萬物歸一會信徒從中作祟、蠱惑人心,第一紀元的三百二十年——垂變之年,克魯茲人的勒沃茲地方軍團忽然向身為盟友的風精靈側翼發起攻擊——這場戰斗明面上是為了報復更早先的一場沖突,但其中不乏萬物歸一會行事的影子。隨后風精靈一方的人類軍團同樣展開報復,徹底激化了矛盾,人類與風精靈在狹長的戰場上彼此互相廝殺,萬物歸一會滲透進入秩序社會的高層貴族在戰斗中發揮了功不可沒的作用,但大多數貴族清醒過來的時候,結果早已不可挽回。
但這事實上從某種側面反映了人心,符文堡的學者羅恩.薩米利安在他的著作中寫道,‘人們過多地將罪過推卸到某種邪惡的力量身上,而不反省自己的過錯,事實上歷史早已證明,這種力量在整個戰爭的過程之中只起到了某種推動的作用,不過是將人性的丑陋一面更加暴露出來而已——’,這種說法描述出了當時戰爭的場景,六月之后,法恩贊人裸地加入了戰爭,隨后托奎寧的獅人、大大小小的公國與王國紛紛被卷入漩渦之中,戰爭將所有參與者拖入一場無休止的戰斗之中,因為仇恨、貪婪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直到他們互相打得精疲力竭為止。
克魯茲人在戰爭后占據了整個四境之野外加四葉草平原的一小部分,包括原本屬于風jīng靈的大片土地,法恩贊人則是最大的贏家,從雙方身上占到好處,獅人解決了他們對于仇恨的需要,而許多大大小小的公國卻在戰爭中被奴役——因為帝國貴族們的貪婪,或者是戰爭進程的需要——表面上看起來第二次圣戰在穴獸之年前后便已告一段落,但事實上更深沉的仇恨的種子早已種下,帝國與帝國之間失去了最后的信任,邊境上的摩擦rì益加劇,幾乎所有人都明白,這三頭野獸不過是失去了力氣需要短暫的休養生息而已,而它們每個都恨不得立刻跳起來咬死對方。
克魯茲人需要對最后七年中的十一月戰爭中流下的貴族的血作出某種清償,雖然他們在戰爭中得到了好處,但更多的是傷痛,這種傷痛使得整個貴族階層變得人心浮躁而火氣十足,使得他們愈加想要從那場不名譽的戰爭中解脫出來,對法恩贊人與風精靈施行懲戒。這種風氣使克魯茲人加重了對于小國的剝削,也讓萬物歸一會的滲透有了更廣闊的市場。然而對于風精靈來說,同樣是刻骨銘心的仇恨,無論是對于法恩贊人還是對于克魯茲人來說都是一樣,他們在戰爭中丟失了領土,自然想要奪回。唯一希望保持上一次戰爭戰果的法恩贊,因為邊境上克魯茲人與風精靈的不斷挑釁,逐漸開始變得不那么耐煩。
第四次圣戰——或者說第三次,因為第三次圣戰不名譽的影響,世人越來越多不愿意將其后的圣戰與圣者之戰聯系到一起,尤其是學者,他們中很多人并不把圣者之戰看做是同一類擴張領土的戰爭,而是單獨從歷史中拿出來,放到一邊——因此第二次戰爭帶來的傷痛,注定要在第三次戰爭中爆發出來,這是各國都早有預料的事情,但它真正開始時,卻比所有人預料中還要更早。
七月末,死霜森林大爆炸。
同日,托奎寧、沃勒茲與奧金斯等地區遭到十四環法術神之審判轟擊,死傷者不計其數,三座城市幾乎化為飛灰。
其后兩個月之內,金鬃獅人開始集結一支大軍,它們的進攻從南面的灰山山脈、雅尼拉蘇一帶移開目光,越過圣白平原,開始向克魯茲進軍,霜降之月的開端,獅人們離開了溫暖的大平原,抵達了雄獅要塞關下,戰爭來臨的消息在半個月之內傳遍了整個克魯茲帝國。而同一個月內,風精靈們的復仇大軍從奧金斯的廢墟上出發,偷襲了四葉草平原上克魯茲人的赤紅軍團,風精靈很快收復了四葉草平原上的幾座城鎮與堡壘,與克魯茲人在四境之野的邊境上展開相持。
而至于法恩贊人,雖然表面上仍未有行動,但他們的軍隊早就開始從白城、從格雷休斯集結——
當康斯坦絲與瓦拉大主祭召集炎之圣殿治下各國使節與貴族前往魯施塔的諭令抵達時,布蘭多就明白,游戲之中的第二章節——戰與亂的時代已經提前來臨了。
公主殿下在最短的時間確定了使節團的人選。
首先使節團的團長自然是布蘭多,雖然王黨中有許多反對的聲音,但格里菲因一力壓下了所有的異議,她很明白布蘭多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支持這位伯爵大人去這么做。王黨的反對者大多認為這是一種縱容幼稚與沖動的行為,但她并不這么想,布蘭多那句‘這是一個民族的骨氣與驕傲’最終打動了她,王國的確是需要有一些屬于自己的驕傲的,格里菲因明白這樣一面旗幟會讓她獲得一些真正支持她的人,而不是那些一味膽小怕事的貴族。
他們早在安培瑟爾就已經與她分道揚鑣,這位公主殿下心中對此沒有存半分僥幸。
如果一個王國的貴族不與她站在一起,那么她至少要和它的國民站在一起,布蘭多的話,仿佛在黑暗之中為她點亮了一盞燈塔。
而接下來,王室方面的人選,這位公主殿下仍舊是固執地選擇了哈魯澤——這就讓布蘭多有些受寵若驚了,他很清楚沃恩德貴族之間的規則,因此也很清楚公主殿下這么選擇的原因——因為哈魯澤是埃魯因未來的王儲,克魯茲人無論出于什么樣的目的也不可能把他扣留在帝國內,否則那樣的話白銀女王非但會得罪她所有的屬國,甚至會在帝國貴族中留下極為不好的名聲。
但這么做仍舊是需要冒一些風險的,王儲遠行本身就充滿了不安定的因素,現在還隱居在托尼格爾的萊納瑞特皇子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但格里菲因下定了決心,甘愿讓她這個心愛的弟弟去冒險,也要保護布蘭多這個使節團團長的周全,因為她很明白布蘭多此刻對于埃魯因的意義,如果他死在克魯茲,那么她和哈魯澤的未來同樣是一片黯淡,她很清楚自己將要做的事情,而在她看來:哈魯澤作為埃魯因未來的國王,也該到了為這個王國的未來承擔責任的時刻了。
這是她對于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的原話:“哈魯澤,你和你的老師的這次出使的經歷,很可能會成為你一生當中最寶貴的財富;哈魯澤,這也許是我最后一次告訴你,你必須獨自一個人堅強起來,因為你是埃魯因的國王。”
小王子倒是沒什么反對意見,只不過被他姐姐的嚴厲給嚇壞了,幾乎要哭出來,但被格里菲因公主狠狠地一瞪,愣是把眼淚水給吞回了肚子里,然后老實地點了點頭。
而布蘭多則懷著對于這位公主殿下的些許感激,回到了托尼格爾,開始挑選與自己隨行的‘侍從與副手’。他心中恨清楚,這所謂的出使不過是個幌子,他真正要去干什么,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因此這支所謂的使節團需要的不是滿腹貴族禮儀的禮官,而是一支可以把克魯茲鬧得天翻地覆的軍隊。
這支‘軍隊’人數不多,而他腦海里已有適合的人選。
“由于領地內幾乎所有的資金都投入到戰爭的準備上這樣子——主要是白獅衛隊的招募和訓練、打造武器和盔甲,還有魔法水晶的開銷、rì常維護、稀有材料的收購等等等等——總之呢,黑森林內的建設現在已經基本停頓下來,這樣的狀況呢大約可以維持三到四個月,最遲不過半年,就會動搖我們之前的成果了喲。”
馬車在顛簸著,林影穿過車窗,隨著車輪前進在黑色的禮服上留下斑駁的圖案,布蘭多的面龐在光影交錯下一明一暗,他一只手支著下巴聽著商人小姐少有地給自己念報告——這在小羅曼看來是一件再枯燥不過的事情,因此小小的眉毛都擰成了一團,作為商人興趣的一部分,她不介意閱讀堆積成山的賬冊或者類似的文獻,但要把它們一一念出來,變成有聲讀物,她就開始感到有點口干舌燥。
可這是布蘭多想叫她做的,她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大約五分鐘多個大約十來秒的時間,但馬上又找到一個新的借口——布蘭多總喜歡看她為難的樣子,這讓她感到十分不高興。羅曼大人不高興了,羅曼開始意識到這一點,她揚了揚羽毛一樣的眉毛,飛快地動著嘴巴念道:“白獅衛隊在之前的戰爭中傷亡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嘰里咕嚕……”
布蘭多瞪著眼睛看著這家伙:“等等,你后半段說的是什么,我完全沒聽清楚。”
“后半段的內容就是這樣不是嗎,只是我念得很快你沒聽清楚,但是我已經念完了。”商人小姐開始一如既往地耍賴。
“你這是耍賴,不是說好今天下午由你來讀報告給我聽的么,我總得要了解這段時間領地發生了什么。”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可我已經念完了啊,用姑媽教我的——‘女巫的飛快地閱讀的方法’,布蘭多沒聽清楚說明布蘭多不是女巫,那與羅曼沒什么關系,”她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把一疊報告塞到旁邊芙羅的手中:“不過你可以讓芙羅幫你讀,她不會‘女巫飛快的閱讀的方法’,所以布蘭多不用擔心會聽不清楚。”
布蘭多確信她那個什么‘女巫的飛快地閱讀的方法’想必是臨時從那小腦瓜不知道什么角落里蹦出來的,但這位商人大小姐的想象力太過豐富,以至于同一個名字前后都能有差別,他翻了個白眼,也懶得拆穿,因為反正這位大小姐最后必定能自圓其說,這屬于羅曼大人的特技,滿地打滾,一般人是學不來的。
他看向芙羅,后者坐在兩人對面,對于面前包括自己領主大人在內的兩個活寶一概視而不見,她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手稿,繼續念下去:“白獅衛隊的傷亡已從托尼格爾、敏泰地區jǐng備隊抽調的新兵補齊,此外又擴編五百人,與先前擴編的部分一共一千五百人,不過這些新兵仍在托尼格爾與讓德內爾兩地訓練,短時間內不堪使用。”
“卡格利斯干得不錯。”布蘭多贊了一句。
車窗外的風景早已換成了寧靜的山林,這已是回到托尼格爾后第兩天,他在車廂內伸了個懶腰,發現自己還是回到領地后才感到更放松一些,在布拉格斯的家中時雖然十分溫馨,但面對老爸時還是十分別扭——畢竟這里才是他一手一腳建立起來的自己的地盤。他本來想讓父母都搬到托尼格爾,不過老斯科特固執地不肯接受,他母親溫莎雖然看起來有些心動,但最后還是沒能成行,好在布尼德答應會派人照拂他一家,有高地騎士的保護倒不慮瑪達拉可能的報復。
而公主殿下那邊最終也沒能辭行成功,格里菲因公主要安排他為前往克魯茲的使節團的團長,自然要親自到托尼格爾來審視他挑出的前往帝國的隊伍——謹防這位伯爵大人真帶一支軍隊前往克魯茲。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借口,公主私下里前往一位臣屬的領地事實上有些不符合規矩,對她的名聲也有著不利的影響,但世人皆知托尼格爾、讓德內爾領地緊鄰著弗拉達,她執意要從托尼格爾繞行,也不是說不通。
不過布蘭多心中清楚,公主殿下這次來冷杉領,恐怕就不會輕易離開了。他離開埃魯因前往克魯茲,對于王國內局勢的影響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而至少表面上,在世人眼中公主殿下背后還是站著托尼格爾人的,如果他這位托尼格爾伯爵短時間內不在王國了,那么她很可能面臨著被王黨再一次架空的危險。
她此次來自己的領地,即是存著視察后方的心態,也是為了向外界表明和他這位托尼格爾伯爵之間緊密的關系。對于公主殿下的這些考慮,布蘭多一開始還沒想得太多,只當是公主殿下是來為他辭行的,不過經由安蒂緹娜提醒之后,才明白過來。事實上托尼格爾與王室之間也是相互依存的,他不在國內的時期,他的這片領地尤其需要得到王室的認可,這關系到領地的合法性,避免被王黨趁虛而入。
因此明白長公主的考慮之后,他也就默契地開始配合行事。
為此,格里菲因公主在抵達托尼格爾的第一天,就為他加封了讓德內爾伯爵的爵位——這其實是一種補償性質的封爵,因為托尼格爾從來不是伯爵領。本來布蘭多對于讓德內爾沒什么野心,在他原本的計劃之中,讓德內爾和安列克最好是并入王室的領地之中,進一步加強中央的權力,也可以給其他地方起一個表率的作用,何況安列克擁有王國第二好的兵源——高地人(埃魯因的主要兵源地來自于灰山地區),讓德內爾則是南境除安培瑟爾之外最繁榮的領地,擁有了這兩片領地之后,王室在埃魯因就可以說是擁有了舉足輕重的發言權。
至于他自己,托尼格爾伯爵不過是個幌子,信風之環的那片開拓出的秩序之地本身就有南境近一半大小,而等到它完全成長之后,再造一個埃魯因也不是什么難事,關鍵是其中蘊含著令人心動的礦藏與資源,讓他對于經營其他領地根本沒什么興趣。
但格里菲因公主只用一番勢就打消了他的這個想法,公主殿下嚴肅地告訴他,封爵本身不僅僅是一種獎勵,更是一種認可,以他現在的地位和與她之間的關系,若是他今天沒得到讓德內爾伯爵這個封號,恐怕很容易引起外界懷疑,進而使得王國內的形勢動蕩不安。非但不能加重王室的話語權,反而只會使科爾科瓦家族威望掃地,同時也會動搖托尼格爾的合法性,布蘭多聽完之后,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些過于幼稚了,不得不從善如流。
而得到讓德內爾的爵位之后,名義上的,他又獲得了南方軍團的一部分指揮權,而這次擴編,事實上就是以這個名義之下來進行的。
格里菲因公主只當做沒看到,只字不提此刻還在安培瑟爾一帶休養生息的原南方軍團的歸屬問題,布蘭多也仿佛假裝忘掉了這一點,兩人保持著默契來演這一場戲,外人只當是他們兩個年輕人還沒搞明白王國地方勢力的運作,包括王黨在內,幾乎沒有人提醒他們這一點,仿佛抱著一種看笑話的心態來等著看他們出丑。但托尼格爾的內部卻有不少人明白,自己的領主大人顯然是得到了某種授意,準備從根子上收拾南境地方貴族——軍團勢力互相牽制、扯后腿的這個爛攤子了。
不過這個計劃才剛剛開了個頭,布蘭多不得不想將它放一放,交給卡格利斯或者公主殿下,因為克魯茲人給他找的大麻煩。他打斷面前這位野jīng靈中的姐姐,直接跳過這一段問道:“戰爭的準備方面,物資的儲備方面可以稍微放緩一些,如果真要和克魯茲人開戰,那也不可能僅僅是托尼格爾一地的事情,公主殿下會想辦法幫忙的。物資和資金側重的重心,應當放在瓦爾哈拉上面,芙羅,如果我需要動用所有的女武神,領地能承受得起多久?”
“如果放慢其他方面的步伐,以黑森林內那片魔法晶礦的供給,維持一年應當是沒有問題的,領主大人。”精靈少女面不改色地答道。
“如果要保持在黑森林內的建設呢?”
“三個月到半年。”
布蘭多點了點頭:“收購的材料呢?”
“目前只有鳳凰的羽翼和歌唱之銀,數量都十分稀少,至于其他領主大人想要的材料,目前還沒有眉目。”芙羅看著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