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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幕 審問俘虜

  琪雅拉在一旁自言自語,羅曼好像終于恢復了情緒,她回過頭來問道:“你在說什么,琪雅拉,那個女人我認識呢,是個壞女人。”

  “那是針對你和那家伙而言,”琪雅拉嘿嘿一笑:“雖然不排除帝國的宰相和他的女兒不睦,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小,從那個女人的驕縱偏執就能可見一斑,一個不得其父寵愛的女兒,可做不到那一步,哼!”她輕輕哼了一聲,顯然也對那位宰相的千金沒什么好印象,不過羅曼還沒問她在什么地方見過那位宰相千金,后者很快就略過這個話題,盯著波里.火砧繼續說道:“在我看來更大的可能性是,這家伙很可能是個內奸——”

  琪雅拉用一種貓科動物捉弄獵物的神色盯著可憐的波里先生,如同藍寶石一般的漂亮的眸子里充滿了危險的意味:“也就是說,尼德文宰相未必是那個叛徒,但這個叛徒至少也離帝國高層不遠——”

  波里.火砧哆嗦起來,他本來以為對方不過是個亂發脾氣的任性的貴族小姐,只要拿自己出一通氣,就會放過自己;而關于那位宰相千金的事情,他連一個字也不敢多說,滿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可他沒想到自己只猜對了一半,這位大小姐的確不喜歡和她的手下敗將講什么道理,但卻擁有一種超乎她應有年紀的精明,他明明一個字沒說,對方卻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波里.火砧開始覺得自己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選擇了去辦一件錯誤的事情,他看著琪雅拉,仿佛看到了傳說中地獄下那些窺見人心的魔鬼。

  “為什么那么說呢,琪雅拉。”羅曼問道。

  “這還不簡單,喬根底岡人拿一個宰相千金干什么,假若它們的目標是帝國的宰相,那么它們就絕不會對德爾菲恩那女人出手,小尼德文宰相雖然比不上他父親,但也還不會為了一個女兒而背叛帝國,恰恰相反,這么做只會激怒他。”琪雅拉有些不屑地回答道,仿佛這些陰謀詭計在她看來就好像是寫在一本攤開的書中一樣,毫無秘密可言:“所以明明知道這樣會激怒帝國的宰相,卻偏偏要這么做,什么人會有這樣的想法,這個人必然是小尼德文的敵人,或許僅僅是報復,或許是想要叫帝國的宰相大人犯錯兒。”

  “然而無論哪一種,一般人不會與宰相結仇,就算結仇,也不會有能力報復,能做到這一點的人,起碼也有與帝國宰相差不多等同的身份和地位——”

  “因為只有利益沖突才會促生仇恨,一個碌碌無為的下層貴族,或是為了生計而終日操勞的小作坊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與帝國的宰相產生交集的,是這樣的意思嗎?”羅曼以特有的商人的邏輯回答道。

  “這是個很好的比喻,事實上這樣的人在帝國內也不過寥寥數人,不過幾位公爵,幾大軍團的軍團長,地方貴族的領軍人物,或者是炎之神殿的高層而已。”琪雅拉點了點頭。

  小精靈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她看了看插在食人魔嘴巴里面的屠魔槍,想了想,有些惡心地把它從里面拔了出來,然后在附近的草叢中蹭了又蹭,試圖把污血擦拭干凈。

  琪雅拉眉頭一揚,仿佛又找到了新的疑點:“這里面還有更有意思的事情,這家伙和地精們混在一起,又和喬根底岡有關系,”她用魔棒再次戳了戳矮人的大鼻頭說道:“更有可能的是和喬根底岡有聯系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那個大人物,這才有意思呢,帝國的高層中有人背叛了帝國,難怪喬根底岡的入侵能如此的恰到好處,把地表之上的局勢摸得如此清楚。”

  “別說了,你這惡魔!”波里.火砧面若土色。

  “竟敢讓我閉嘴,看來你還是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琪雅拉惡狠狠地答道,但她忽然看到矮人露出哀求的神色來,心思一轉又改了主意:“好吧,看在你可憐的份上,要我不說也可以,但作為交換,你得告訴我你們打算對德爾菲恩那個女人做什么?她和那家伙有仇怨,但這么巧正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你該不會告訴我這是一個巧合吧?”

  “是弗洛伊特伯爵,”矮人哆哆嗦嗦地答道:“他兒子艾爾曼因為那個埃魯因人而死,但他認為是德爾菲恩小姐慫恿他兒子為法伊娜報仇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因此她也應該為此負責,他故意將屠魔槍借給德爾菲恩小姐,就是希望她能和那個埃魯因人同歸于盡。”

  “屠魔槍是什么東西?”羅曼問道。

  “那是弗洛伊特家族家傳的武器,聽說擁有近乎于次神器的威力呢。”

  “啊,那布蘭多他不會有事吧?”商人小姐嚇了一跳。

  “安心好了,那家伙命那么大,連惡魔都殺不死他,區區屠魔槍肯定拿他沒什么辦法。”琪雅拉不屑地答道,她用腳尖踩了踩矮人:“弗洛伊特伯爵希望宰相千金和那家伙同歸于盡,怎么,難道屠魔槍還有自爆的功能,本小姐讀書很少,你可別騙我。”

  波里.火砧打了個寒戰:“德爾菲恩小姐本來是要等那個埃魯因人到帝都之后再動手,而我的任務主要是勸她到這個地方來,然后找機會將她暴露給喬根底岡人……”

  “你是怎么勸的?告訴她那家伙根本不會去帝都,因為他率領著這些穴居人,就是為了找帝國麻煩來的,他會一路打到魯施塔,就算打不到,也會退回埃魯因,你告訴她埃魯因人和喬根底岡,和托奎寧已經結盟了,對嗎?讓我想想,那家伙手下是有一隊穴居人護衛,這么一來,這騙局倒也不是說不通。”

  琪雅拉敲著魔棒一字一句地分析著,波里.火砧卻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忍不住漸漸張大了嘴,因為前者說的和他們原本的計劃一模一樣。

  “但現在仍有一個問題,弗洛伊特伯爵為什么會那么清楚喬根底岡人會出現在這里?”

  “因為他是叛徒?”小精靈迷迷糊糊地插了一句嘴。

  可憐的波里.火砧好像也才想到這個問題,他不禁用懇求的目光看著琪雅拉,只希望后者能稍微笨那么一丁點,或者哪怕只是一時的迷糊也好。

  可惜的是,琪雅拉顯然讓他的希望落了空,后者自信滿滿地搖了搖頭:“弗洛伊特伯爵若是叛徒,又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而開罪帝國的宰相,這豈不是自我暴露,這家伙嘴巴不老實,在我看來最有可能的是弗洛伊特伯爵也被蒙在鼓里,他不過是被利用了而已。”

  她有些戲謔地看著波里.火砧先生:“看不出來,你還是多面間諜呢。這個人既想對付帝國的宰相,又能讓弗洛伊特伯爵為他背黑鍋,看起來是個大人物,你能告訴你背后的雇主他是誰嗎?”

  矮人害怕得直發抖,可就是一個字也不敢說。

  “你一定以為你一個字不說,而我這個心慈手軟的小姑娘,也不敢拿你怎么樣對吧?”琪雅拉生起氣來:“好吧,我的確不會殺你,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這么多,我大可以對外宣稱是你告訴我的,你看,你總不能告訴你的主人,這些都是我憑空猜出來的對吧?”

  “你不能那么做,我可沒告訴你任何事情,你不能說謊,你這個惡魔!”可憐的波里.火砧先生大喊大叫道。

  仙妮小聲對小精靈嘀咕道:“這可真是一個心慈手軟的小姑娘……”

  兩個人都悄悄打了個寒戰。

  “你可阻止不了我這么說,就像我沒辦法強迫你開口一樣,”琪雅拉對矮人說道:“不過如果你告訴我前因后果,我可以把你放了,在這場戰爭中,沒有任何人知道你還活著,不是嗎?”

  矮人喘著粗氣,可仍舊不敢說話。

  “哼,看來那背后的人物讓你感到很害怕,甚至害怕到即使你從此隱姓埋名,他也能找出你的所在來,這個人想必擁有不可想象的勢力,這么一來,雖然你沒開口,可供我們懷疑的人物卻進一步減少了,不過寥寥兩三人而已。”琪雅拉看到矮人的神色,只片刻,就仿佛從對方恐懼的眼神中讀出來信息。

  “你殺了我吧,你這個魔鬼。”波里.火砧有氣無力地喊道:“你還不如殺了我。”

  “我才不會殺你,我可是淑女,不過有時候我倒想自己不是一位優雅的貴族女士可多好,那樣我就能對你施展一些法術了,人可以謹守的秘密可是很少很少的。”

  羅曼好像忽然想到什么,說道:“琪雅拉,好像我也會那樣的法術。”

  琪雅拉微微一怔,她那么說不過是空言恫嚇一下這個可憐的老矮人,可沒想到身邊有人會用這門法術,洞悉未來,那是占星術的范疇,而窺探人心,那是黑魔法的領域,她驚訝地看了羅曼一眼,心中其實或多或少對于對方的身份有了些猜測,她十分好奇地對商人小姐說道:“你要試試嗎,我還沒見過那樣的法術呢。”

  “我也拿不準,”羅曼也興致勃勃地答道:“因為這是一門危險的法術,對于施術與受術者都有未知的危險,所以我也沒試過呢,或許效果有限,也可能會把人變成口水滴答的白癡,要不我們來試一下吧。”

  “我求求你們了,兩位可敬的人類小姐,就算是為自己的身體著想,既然這是一門危險的法術,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避免這種危險發生才好!”一想到自己會變成口水滴答的白癡,波里.火砧終于忍不住哀嚎起來。

  “那可不行,”琪雅拉卻十分不滿地搖了搖頭:“探求真理的態度是不畏懼艱辛,區區一點危險,怎么能在它面前退縮呢。”

  羅曼使勁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里,比起危險來,還是好奇和好玩更加重要。

  “準備施法吧,羅曼小姐,”琪雅拉看著矮人鄭重地說道:“知識和真理會記住你的貢獻的,矮人先生,在那之前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可憐的波里.火砧先生終于崩潰了,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該死的,不要把我變成白癡,你們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們。”

  “那可不行呢!”羅曼著急地說道,好像生怕失去施展這個法術的機會,但這一次琪雅拉攔住了商人小姐,這矮人已經快要被她們嚇死了,她用魔棒指了指對方的鼻子尖:“真沒用,這么大個人了還哭鼻子,說吧,你背后那個人是誰。”

  矮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答道:“該死的,嗚嗚嗚,我真不知道那是誰,不過我認識那個和我聯絡的家伙,他叫弗里曼,是皇家考古學會的人。”

  “那是誰?”羅曼問道。

  “弗里曼.萊利斯,我哥哥和我說過這個人,他是克魯茲皇家考古學會的副會長,出身萊利斯家族,你聽說過這個家族嗎,是塞西爾派系的人。”

  羅曼坐在一塊覆滿青苔的巖石上,膝蓋并立,圓頭皮靴踩在一塊腐木上,手肘放在大腿上支撐著下巴,兩只眼睛亮閃閃地看著琪雅拉——意思是她什么都沒聽明白。

  但琪雅拉卻興致不減:“塞西爾家族是帝國內最親近炎之圣殿的貴族家族,他出身這個派系,也就是說和圣殿有聯系,但炎之圣殿絕對不可能和喬根底岡勾結在一起,對方選的這個接頭人十分有意思,這個人很可能是他們特意選定的一枚棋子,為的就是攪渾這池水而已。”

  “意思是說我們不能知道是誰在背后算計我們咯?”仙妮趴在小精靈的腦袋上問道,而至于后者早聽得云里霧里,無趣地蹲在地上數螞蟻,好在森林中有的是各種各樣五彩斑斕的昆蟲給她辨識。

  “他有算計過你們?”琪雅拉好奇地看著偽龍小姐。

  “……那倒沒有,可是按照你們人類的話來說,當我們設身處地地處于這樣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我這么說難道不是顯得更有代入感一些嗎?”仙妮攤了攤爪子,回答道。

  “這倒也是,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玩的游戲,”琪雅拉雙眼一亮:“不過仙妮女士你說錯了一件事,雖然線索在這里斷了,但換句話說也包含著別的信息,設計這一切的人甚至不惜牽連進炎之圣殿,至少說明兩件事,要么他不懼怕炎之圣殿,要么他是個無所畏懼的傻子。但若傻子能做到這一步的話,我也只好承認自己是個笨蛋了,因此可能性只有一個。”

  “或許你猜錯了呢,那個人或許是大地圣殿安置在炎之圣殿內部的高級間諜。”仙妮用爪子托著自己的腮幫子,故意如此問道,她好像喜歡上了這個推理游戲。

  “第一,我不可能猜錯,第二,為什么說我不可能猜錯,因為若那人是炎之圣殿內部的間諜,任何間諜身上總是會有疑點的,只是區別于多和少而已,這類人唯一不被人發現的方法,并不是使自己沒有疑點,而是盡量減少他人的注意,所以他應該做的事情是不讓任何人懷疑到自己身上,可現在他偏偏做了這一點,所以我們以為是他的時候,答案反而有可能與我們是相向而行的。”

  偽龍小姐聽完之后,頭一次對個人類感到心悅誠服,讓她十分驚訝的是,這個人類從外表看還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甚至連說話的口氣都還沒脫得了童音。

  琪雅拉又用魔棒戳了戳已經垂頭喪氣的矮人:“既然這些地精能認得出你來,想必你在喬根底岡人中應該由一個接頭人吧。”

  “是沙茍斯女士。”波里.火砧有氣無力地答道。

  “那是誰?”

  “一個地底蜥蜴人,我也只是知道她的名字而已,不過她應該知道我的存在。”

  “也就是說她清楚你的任務,或者至少清楚你因為某些原因在這個地方咯?”

  矮人變了臉色:“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琪雅拉得意地一笑,她轉過身,偷偷舉起手輕輕與羅曼擊了一下掌。

  “不用施展那個法術了么?”羅曼抱著自己的包包,好奇地問道。

  “暫時不用了,”琪雅拉搖搖頭:“不過你真會那個法術?”

  “會一點兒,不過所謂的窺心術呢,只是能知道一個人當前的情緒而已,比方說你是在生氣還是在高興,這個法術能把你真實的情緒表露出來,讓施術者感同身受呢。”羅曼想了一下,認真地、小聲地答道。

  “這是黑魔法的范疇了吧,這個法術真的能把人變成白癡么?”琪雅拉問道。

  羅曼看了矮人一眼:“無論什么法術都不可能把笨蛋再變成笨蛋的,琪雅拉。”

  琪雅拉深以為然:“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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