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的威壓同時壓在布蘭多身上,幾乎讓他動彈不得,不過他腦子卻沒停下來,絞盡腦汁在尋找逃脫的可能。
她們要找的果然是大地之劍 他心想,不過那畢竟只是一把已經殘損的武器,雖然號稱是三神器之中唯一可以代表大地圣殿的重要象征可那畢竟是近一千年之前的事情,在這一千年中,大地圣殿的沒落并不是因為三神器的先后遺失,而是因為當初違背了神圣的盟約,既然如此,就算是大地之劍哈蘭格亞回到大地圣殿,也于事無補。
何況龍族并不信仰蓋亞,它們是天空的子民,如果說這三頭龍被驅逐入地下,從此就成為大地圣殿的信徒這樣荒謬的事情,布蘭多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但既然如此,她們為什么會親自前往此地尋找大地之劍,甚至不惜違背龍族的誓約離開喬根底岡。
最后,這把劍是不是喬根底岡人發動戰爭的原因?
布蘭多現在想要確定的是,大地之劍對于這些巨龍來說究竟有多重要,能否以此來要挾對方,畢竟大地之劍還在他的次元洞之中,如果他死亡,次元洞本身雖然很難在魔力流逝中湮滅,但里面的東西卻不一定能保得住,如果丟掉那么一兩件在空間的渦旋之中,其中正巧有大地之劍的話,想必是對方所不能接受的。
關鍵的問題是,對方究竟敢不敢賭,如果大地之劍對對方來說不那么重要,那么她們未必在乎這種風險。
但布蘭多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
“我應當叫你格溫多琳,還是芙西婭,尊敬的巨龍女士?”他腦子里轉動著這些念頭。但表面上卻并沒表露分毫,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冷靜地問道。
“你知道得果然不少,我和芙西婭是有關系,不過卻并不是她。”龍后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小秘密,瞇起眼睛直言不諱地回答道。
是芙西婭的后裔?
布蘭多微微一怔。心想這個說法可能比較靠譜,邪龍芙西婭畢竟在一千年前就已經被封印,不可能偷偷溜到外面而龍族毫無察覺,更不用說參與封印的還有布加人,這些自稱不干涉凡世事務的工匠巫師可以是在整個世界上設滿了各式各樣的監測點,用來觀察凡人的世界。
他并不知道邪龍芙西婭當年是因為什么被封印的,因此也就無法確認格溫多琳的態度,不過這本來就不關他什么事情,他考慮了片刻。才繼續開口道:
“你們尋找的東西,按照凡人和矮人的說法叫做哈蘭格亞,或者說大地之劍,它的確是在我身上。不過大地之劍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永久性地破損,而且它雖然號稱大地圣殿的象征,但似乎這并不是它本來存在意義,而不過是后人牽強附會加到其上的意義。它在這個世界上,和許多號稱是圣劍的名劍一樣。我想還不值得龍后大人親臨罷……”
“小子,你廢話可真多。”摩黛絲提不耐煩地打斷他。“你還在拖延時間,莫非你覺得你還有翻盤的機會。”
“不,僅僅是凡人的好奇心而已。”布蘭多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
“無聊的好奇心。”摩黛絲提答道。
布蘭多卻看向格溫多琳,他在意的不是問題的答案,而是后者的態度。不管后者回答不回答他,只要對方做出一個表態,就夠了。
格溫多琳卻一如既往地并不在意他的這些小心思,仿佛她有無限多的時間,也并不介意布蘭多再多拖延一會兒。于是冷淡地答道:“神器豈會那么容易被摧毀,它們是tiamat的象征,每一件神器,都對應著這個世界上最基本的法則,它們的出現,象征著世界的動蕩和秩序的改變,在這些改變之中,最終改變的,是凡人的命運。”
“大地之劍雖然破損,但它代表的法則卻依然存在著,它經由你的手重新現世界,代表著它有必須完成的使命。”龍后的嘴角微微上揚,仿佛是一種無聲的譏諷:“除非tiamat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否則神器絕不會輕易現世,它們是改變未來的鑰匙,而你竟認為它是破銅爛鐵,”
布蘭多心頭怦然一跳。
這個說法他不是沒有聽過,在另一個世界的玩家中,這個說法也很有市場。因為在中,神器是很難被摧毀的,要摧毀一件神器,往往需要滿足各式各樣的條件,而摧毀大地之劍的條件是將它丟入大地深處的初始之湖中不過那不是一般的湖,而是地心的巖漿海,關于那里從來都只有人聽說過,沒有人真正見過。
所以說,大地之劍永遠都是破損,而不是被摧毀,那么隨之而來救產生了一個問題。
破損的大地之劍,能不能像其他神器一樣帶來所謂的神器任務。
按照游戲之中的說法,神器任務是一種提前預支獎勵的任務神器就是任務的最終獎勵,只不過你可以先得到它因為神器(次神器并不具備此特性)的特殊性,因此隨之而來的任務往往也難度驚人并且牽連廣泛,甚至經常會永久地改變一個地區甚至國家的歷史。就像是二十四枚風后指環,或者說集齊炎之刃的碎片,是絕對可以在圣奧索爾或者是克魯茲帝國權力核心中產生一場地震的任務。
可問題在于,大地之劍是一把殘破的神器,它本身的威力事實上只在幻想階的武器中算是上游水平,甚至比不上大部分傳古級別的裝備比方說威力強大的屠魔槍。
因此若是大地之劍也同樣要給持劍者帶來困難重重的任務挑戰的話,這個設計雖然真實,但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布蘭多最近一段時間已經很少從游戲的角度來思考這個世界的問題,可當格溫多琳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出于求生的本能,他還是第一時間想起了這個可能性:難道說眼下這一切就是大地之劍的任務鏈?不、不可能。他搖了搖頭。這個牽連太廣了,喬根底岡入侵克魯茲,這種程度的歷史改變,在游戲之中只能是章節轉換帶來的歷史推進,就好比從雄鹿與帝國的傳說推進到戰與亂的時代,然后戰爭石板第一次為人發掘。引發了白銀之民重新回到凡世,第二紀由此降臨。
眼下發生的一切,就很有這樣的苗頭。
要說最有可能引起這一切的,布蘭多覺得首先最應該的是天青之槍,而不是大地之劍。
他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最終作出了一個決定,他緩緩舉起手來,讓一條黑線出現在掌心中那一刻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都看清了那件東西。“次元洞!”格溫多琳顯然沒想到布蘭多竟然會有這東西,這可不是在的游戲中。在游戲中次元洞和次元袋是玩家之間比較普及的裝備,因為前者是游戲商城的賣品游戲公司總不可能讓玩家真的趕著車隊、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到處游蕩。
可事實上,在故事背景中,次元洞還是比較罕見的玩意兒,只要想想它原本的主人炎之圣殿的高階神官,同時還是萬物歸一會的核心成員,才擁有這么一個,就不言而喻。
次元洞對于龍族來說不算罕見。但龍后沒料到的是區區一個邊陲王國的小伯爵身上竟然會有這樣的東西。
“難怪如此,”摩黛絲提尖叫一聲:“昨天我和馬爾薩斯明明感到了大地之劍的氣息。但頃刻之間又消弭于無形,想來是你這家伙搞的鬼!”
格溫多琳卻打斷她,有些驚訝地看著布蘭多:“你感受到了摩黛絲提和馬爾薩斯對大地之劍的追蹤,當時他們距離你多遠?”
摩黛絲提也反應了過來:“不、不對,他當時距離我們不會太近,否則我和馬爾薩斯絕不至于跟丟。就算他把大地之劍放進次元洞中,我們也能根據大地之劍消失之前的氣息找到他,他發現我們的時候一定和我們還有相當的距離。”
“真是有意思,”母黑龍目光灼灼地盯著布蘭多:“小蟲子,看來你身上還有不少秘密。”
格溫多琳卻皺起眉頭。只問出一個問題來:“你就是那個人類的后代?”
布蘭多微微一怔,本能地意識到對方是在詢問誰,他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位傳說中的龍后。
“什么!”摩黛絲提大吃了一驚:“他和那家伙有關系?”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女士。”布蘭多沉聲說道。
到了這個時候,他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跑得掉,于是也將手上的琪雅拉和小精靈放了下來,后兩者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冷的,兩個人一個勁地瑟瑟發抖,倒是從他肩膀上跳下來的商人小姐顯得特別精神,她用一種既糅合著害怕與小心翼翼,又帶著些好奇的神色看了看格溫多琳,然后又看了看身后的摩黛絲提。
然后她很快發現,這兩頭龍一直落在布蘭多身上的目光,竟然都向她轉移了過來。
這一刻就算是沒心沒肺的商人小姐也忍不住有點受不了,趕忙躲到了布蘭多背后。
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一齊看了羅曼一眼,后者才重新開口道:“你知道我問的是誰,人類,你的祖父,你們人類管他叫劍圣達魯斯,而我們稱他為哈拉斯格之龍,我這么說,你應該就明白了吧。”
布蘭多雖然早有預料,但這一刻也心臟也忍不住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哈拉斯格之龍他隱約記得自己在那里聽過這個名字:“你們認識我的祖父?”
他口頭上這么問著,但心中卻隱約已經把這段時間以來零碎的線索連成了一條完整的線。
無論是公主殿下還是維羅妮卡女士,都提及在當年圣戰中發生的那場變故背后有龍族的影子,而眼前這兩頭龍再加上馬爾薩斯,顯然就是其中的真相。它們被放逐的原因也不言而喻,雖然他仍舊不清楚它們究竟是什么時候被放逐的,但他完全可以這么猜測。這三頭龍被放逐的時間顯然并不長,歷史上喬根底岡地下那場戰爭中沒有提及它們的名字就能從側面證明這一點,而若是在一百年之內被驅逐的話,那么最有可能的時間點,顯然是六十年到四十年之前這段時間。
那正好是圣戰發生的時間段。
它們三位是當年那起事件的親歷者,甚至有可能是其中的關鍵人物。它們犯了什么錯而被驅逐?
可這一次格溫多琳卻沉默下來,只簡要地答道:“談不上熟悉,但確實也算是認識。”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布蘭多試探性地問道。
“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格溫多琳的語氣稍微溫和了一些:“我們欠你祖父一個人情,看在這個人情的份上,今天你交出大地之劍,我們可以放你一馬只要你帶你的人立刻離開克魯茲,這里發生的一切,從今往后都與你無關。”
她抬起頭來。看向正對面的摩黛絲提:“摩黛絲提?”
母黑龍十分不甘心地應了一聲:“好吧,都聽你的。”
布蘭多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祖父竟然牛到這個程度連龍族都欠他一個人情!可一方面他有感到有點不爽,龍族也欠白銀女王一個人情,然后它們就幫助后者登基稱帝這絕不是什么舉手之勞,因為這不僅僅涉及到克魯茲如此龐大一個帝國的王位更替,還涉及到凡世勢力之間的平衡,布加人絕不會袖手旁觀,白銀之民與當年的黃金族裔在神圣盟約之中約定過不再涉足凡世事務。龍族這么做,至少還需要說服布加人和銀精靈。可以想象它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龍族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就為了還白銀女王的人情,而他的祖父呢,非但受到責難和冤屈,堂堂一個極之劍圣,竟然作為磨坊主籍籍無名的終老一生,而且他祖父這個級別的人物的壽命最后竟然和普通人差不多。可以想象當初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這之間的差別待遇也未免太大了一點了吧。
最坑爹的是,本來應該出身顯赫的布蘭多劍圣達魯斯的孫子,竟然要淪落到去布契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當民兵。
這是在開玩笑的吧。
當然,布蘭多心中也就是這么略微一曬而已。畢竟若歷史真這么發展,他也未必能來到這個世界。
他真正不爽的是,此刻格溫多琳與摩黛絲提的態度。
他輕輕搖了搖頭:“格溫多琳女士,我不奢求你們還什么人情,雖說我的確沒什么心思蹚克魯茲帝國的渾水,不過在你們要求我離開這里之前,最好聽聽我的要求。”
“噢?”摩黛絲提微微一怔,沒料到這小蟲子一般的家伙竟然還敢反過來向她們提條件,有些好笑地問道:“你有什么條件,說來聽聽?”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來帝國,只為了帶回一個人。”布蘭多答道。
布蘭多不是不可以掉頭就走,所謂使節團,他和公主殿下都心知肚明,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只要能帶回茜,他才懶得去魯施塔見那位什么女王陛下。但只要茜還留在帝國一天,他就絕不可能回頭,無論前方是巨龍也好,還是別的什么東西也好,這對布蘭多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格溫多琳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這位龍后仿佛對這段時間以來發生在帝國內的事情了若指掌,她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能,她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天青之槍,你應當知道她對克魯茲人的價值,白銀女王不可能會放她走。這個女人對于你來說是個危險的麻煩,我勸奉你最好離她遠點。”
布蘭多本來尚能維持冷靜,但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怒了,凡人懼怕巨龍,但他可不怕,他冷冷地糾正格溫多琳道:“她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什么麻煩,這個所謂的麻煩是克魯茲的那些強盜強加在她頭上的。”
“那又如何?”格溫多琳一臉冷漠:“帝國比你更強,你在他們面前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布蘭多深吸了一口氣:“但帝國也是你們的敵人不是么,天青之槍對我來說并不重要,我只想要人,你們對大地之劍志在必得,想必也不會放過天青之槍。”
格溫多琳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么?”布蘭多有些不明白了,心想這些龍是不是神經病,她們行事的方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匪夷所思了。在他看來,大家的敵人既然一致,又有共同的利益訴求,更不用說她們還欠他祖父一個人情,于情于理,都是可以合作的,可對方非但拒絕了,還拒絕得這么斬釘截鐵。
“因為太過麻煩,”格溫多琳答道:“我們并不欠缺幫手。”
“所以說這就是你們還人情的方式?還真是獨特!”布蘭多冷冷地回答道。
“隨你怎么認為,”格溫多琳仍舊是保持著冷漠:“我說過,因為我們比你更強,所以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布蘭多冷笑,心想敢情這兩頭母蜥蜴是當他在求她們了:“看來你們覺得已經勢在必得了?”
“難道不是么?”摩黛絲提尖聲答道:“我想不出你還能耍出什么花招。”
“那是因為你的腦子過于駑鈍,”布蘭多毫不留情地答道:“大地之劍就放在次元洞中,你們覺得勢在必得,大可以來殺了我親自將它取走,兩位女士不妨一試。”
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頓時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