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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幕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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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星如塵。

  銀袍巫師一個個消失在光門背后,圖拉曼看著雙手撐在船舷上、身體前傾盯著他的布蘭多,微微一笑,隨后也轉身跨入光門之內;他是最后一個離開的布加人,那個位于橫橋上的環形光門在他身后順時針轉動了半圈,然后迅速縮小,化為一個光點,像是一片浮塵般慢慢落到地上。

  夜色下的魯恩港,經歷了白晝慘烈的戰斗之后,顯得滿目瘡痍,寂靜無聲的城區內此時已經沒有一個人。魯恩港本就不大,除了貴族舍得不自己的產業之外,大多數平民們早就在戰爭初期走的走,逃的逃,剩下的難民,早已被布蘭多讓埃魯因使節團全數安排到了船上。克魯茲貴族對于這些平民也要占據自己有限的生存資源與空間頗為不滿,早就吵得不可開交,但布蘭多根本懶得理會這些人,這是屬于瓦爾哈拉、也是屬于他的艦隊,他也不需要理會。

  銀色的艦隊像是魚群一樣懸浮在碼頭上空,大大小小的護衛艦環繞著幾艘明顯大了一圈不止的主力艦,在整個艦隊的正中央,便是旗艦阿肯那頓號。在清亮的星輝之下,水手在大副的號令聲中扯緊纜索,一面面銀光閃閃的風帆正在鼓起,布蘭多聽著那樣的號令聲,心下一片平靜,他看到甲板之上,來自雅尼拉蘇的士官馬喬里正指揮水手將裝滿了淡水與食物的木桶滾下甲板,第一次出海的小伙子們談不上什么熟練,但勝在手腳勤快。

  船舷一側通往橫橋的跳板不但沒有收起來,反而額外加了一道,一貫以埃魯因商務大使自居的某位大小姐站在跳板邊上,穿了一件厚厚的裘毛大衣。還披著貂皮披肩,帶著一頂可愛的圓帽,她好像挺受不住這高空的刺骨冷風,一個勁地搓著手,裸露在外的臉蛋也凍得紅通通的。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認真地對身邊的水手們叮囑道:“你們這么笨手笨腳的。可真是讓人擔心啊。待會兒可千萬要小心一點,那是一位真正出身高貴的優雅女士,你們可千萬不要驚嚇到人家!”

  “沒問題,羅曼大小姐。”

  “是啊,大小姐你先到船艙下面去吧,要是你凍出個三長兩短,領主大人待會可又要發火了。”可惜水手們十分熟悉這位大小姐的脾性,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嬉笑著回答道。

  “別別別胡說。你們領主大人他的脾氣可好了,才不會發火呢。”羅曼急忙反駁道,話雖是這么說,她還是心虛地看了布蘭多這邊一眼,看到后者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她拍了拍胸口,不由得惱羞成怒道:“再胡說,就把你們安排去洗甲板!”

  水手們這才嘻嘻哈哈地閉了嘴。

  布蘭多等到那位大小姐回過頭去。才收回目光,不由得搖頭暗笑。心中卻隱隱有了些明悟——

  布加人和四大圣殿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因為用欺騙的手段,是不可能達到正義的目的。如果一開始的方向就發生了偏差,達成的目的,也只能結出苦澀的果實。但站在四大圣殿對立面的女王陛下,又是否正確?布蘭多覺得其實也未必。

  因為布加人。龍族、四大圣殿至少有一點是正確的:瘋狂的行徑只能促使秩序走向滅亡,不可能在廢墟上帶來新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決定他人的命運,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將這個世界拖入戰火之中;鮮血不可能帶來革命,只能喚起無窮的仇恨。

  “或許我不知道應當如何站在屬于正義的一方。”

  “但我至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哪些是美好而彌足珍貴的事物。”

  “我還知道,應當如何去使用作為騎士的劍。”布蘭多喃喃自語道:“所以那位女王大人,的確是在偏執的道路上漸行漸遠了。”

  一輛黑色的馬車像是幽靈一般出現在橫橋之上,它悄無聲息地駛向阿肯那頓號,然后在跳板旁停了下來。水手們雖然向前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但這一刻卻打起精神來,因為馬車旁邊護駕的竟然是三名女武神——這些騎著烈焰戰馬,手持長槍身披戰甲的女騎士,早已在下午的那一戰中展示出了驚人的實力,而使節團中竟然還有需要她們守護的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不止是這些水手,遠遠近近各艘戰艦上看到這一幕的貴族們都下意識地感到疑惑,多數人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旗艦之上——那位神秘的伯爵大人已經上了船,那么馬車里面會是誰?難道說是埃魯因的那位公主殿下親自來了?

  就連使節團的諸人都面面相覷,歐妮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馬喬里的胳膊:“你看到瑪格達爾公主了嗎?”她問。年輕的士官搖了搖頭:“她在船上,和朱蒂一起上的船。”

  “那位燕堡家族的大小姐呢?”

  “迪爾菲瑞小姐?我剛才才看到過她。”

  “哪會是誰,難道真是公主殿下?”維埃羅公爵千金緊鄒著眉頭,十分失禮地咬著自己的指甲尖說道,她是那種控制欲特別強烈的女人,每每有預料之外的事情,就會讓她感到十分不安。

  “你想多了吧,歐妮小姐。”馬喬里倒是十分淡定,他看了前者一眼,淡然地回答道。

  馬車停在跳板邊上,然后車門打開,尤塔從里面跳了出來,看到這一幕的人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認出這是那個埃魯因伯爵的女副官,竟然有要她親自看護的人,眾人的好奇心不由得再提升了一截。他們緊盯著那馬車,仿佛千呼萬喚始出來般,終于從上面緩緩走下來一個人。

  但卻是個男人。

  “啊!”歐妮看到那個男人,嚇得差點失聲喊了出來。

  在其他船上,一眾克魯茲貴族同樣像是被捏住了喉嚨的鴨子,他們看著那人,仿佛像是看到了魔鬼。有些心理素質稍差的,竟直接噔噔噔倒退幾步。運氣不好的,一腳踩進纜索,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饒是如此,他們還沒有清醒過來,一個個臉色白得像是一張紙,完全褪去了血色。

  奧爾康斯伯爵本來正皺著眉頭從衣服里面拿出自己的懷表借著月光看時間。但這會兒也像是著了魔一樣,定定地站在那里,連手中的懷表砰一聲落到甲板上,玻璃表蓋摔了個粉碎都渾然不覺。

  “怎么了?”馬喬里仿佛后知后覺,這才注意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同,他向身邊的公爵千金詢問道。

  “是他……”歐妮上下牙都在打戰,她雖然極力想克制住這種丟臉的情緒,但仍止不住發出咯咯的聲音:“是那個人,團長竟然和他在一起。難怪……難怪那么有恃無恐……”

  如果說在帝國的歷史上,有那么一個人可以讓帝國上下所有貴族聞之色變,并且有關于這個人的相貌在帝國境內為每一個人熟知,但即使如此,百十年來強大的克魯茲帝國仍舊拿他沒有任何辦法,那么這個人只會有一個名字,一個頭銜。

  他的名字叫做梅菲斯特,他的頭銜是灰劍圣。

  梅菲斯特緩緩走下馬車。這是一個極為優雅的中年男人,他的前半生過慣了優渥的生活。落難貴族的氣息就像是標簽般烙印在他身上,仿佛是一位流浪他國的王子般,讓他走到哪兒都不由自主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一襲漆黑的風衣,那把出了名的灰劍就背在他背上,他的面目有些堅毅,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寒星般的眸子。梅菲斯特就抬起頭來掃了艦隊中的所有人一眼,就讓在場的每個克魯茲人感到心頭發寒。

  時間仿佛都凝固了。

  尤塔和梅菲斯特一前一后上了船,他們如履平地般走過跳板,來到布蘭多身邊。布蘭多看著這兩個人,忍不住輕吐了一口氣。笑道:“麻煩你了,老師,沒想到還是要把你牽扯進來。”

  灰劍圣看著自己的學生,這一次出使,他其實一直跟在使節團后面,和女武神以及布加人的傀儡一起行動,本來按照原本的安排,這次出使他是不適宜露面,除非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但沒想到計劃沒有變化快,布蘭多之前讓尤塔和他說了那個計劃之后,他只考慮了片刻,接下來便有了上述的那一幕。

  梅菲斯特知道自己這個學生是要用自己的招牌扯大旗,不過對此他倒是不以為意,首先他對布蘭多這個自己唯一的學生就十分滿意,其次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在克魯茲人面前藏頭露尾。

  在他還沒跨入極之境的時候,帝國便不能把他怎么樣,更不用說現在。

  因此他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你盡管去做,你是我的學生,我自然會站在你身后。”

布蘭多微微一怔,不禁有些感動,他看著這個飽經風霜的中年男人——也是他的便宜老師,本來在他心目中兩人的關系雖是師徒,但難免有交易的色彩在里面。畢竟從一開始,這種關系便是以等價交換來維系的,沒想到在經歷了這么多之后,對方似  乎真把自己當做學生來看待了,他微微點了點頭,沉聲答道:“我明白了,老師。”

  梅菲斯特仍舊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只頷首道:“我先下去了,看到這些虛偽的克魯茲人實在令人不快。”

  布蘭多不由得苦笑,現在世人皆以為他這個瓦爾哈拉伯爵膽大包天,竟敢打克魯茲帝國的臉,卻沒想到梅菲斯特這個帝國的老牌仇人更加囂張,就算是他,也不敢無緣無故當面這么削克魯茲人的面子。要知道奧爾康斯伯爵現在就在不遠處,梅菲斯特雖然是和他一個人說話,但聲音可一點不小,想來就是故意說給對方聽的。

  但這還不算什么,離譜的是那些不可一世,總是抱怨這抱怨那的克魯茲貴族,這會兒仿佛是得了失語癥一樣,愣是一個個低下頭,假裝沒看到這一幕。

  那位奧爾康斯伯爵雖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也沒敢多說半個字。

  什么是威懾力,這就是威懾力。

  布蘭多看著梅菲斯特徑自走下甲板,心中卻忍不住腹誹。也不見他這位老師看到那位蒼穹之青的美人兒軍團長大人時這么說過,實在虛偽得緊。不過想到這里,他又想到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聽到關于維羅妮卡的消息,那位女士雖然是克魯茲人,但卻是他少數尊敬的人之一,一時間又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

  這個時候那輛黑色的馬車才在羅曼的安排下上了阿肯那頓號。水手們不禁十分疑惑:“羅曼小姐,你不說那馬車上是一位高貴優雅的女士嗎,那可不像是一位女士的樣子?”

  “怎么沒有女士?”商人小姐狡辯道:“你們沒看到么?”

  “大小姐,你不會說尤塔大人吧?她不是那個傭兵頭子嗎,那里算是出身高貴的優雅女士了?”水手們頓時鼓噪起來:“商人可是要講信用的啊。”

  “當然要講信用了,不過文字里面的漏洞也是可以鉆的,不是嗎?”羅曼笑瞇瞇地。

  “切。”一時間頓時噓聲四起。

  不過商人小姐可一點也不在意,她讓水手們收起跳板,然后才來到布蘭多身邊。得意洋洋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布蘭多絲毫不為所動,一把捏住她的小鼻尖,然后對一旁的尤塔說道:“東西都裝上船了嗎?”

  尤塔點了點頭:“傀儡和石像鬼都已經裝船了,不過領主大人,石像鬼已經剩下不多了,要是龍獸再來進攻的話……”

  “它們肯定還會再來的,在我們背后的應當是摩黛絲提那家伙,我很清楚她的性格。”布蘭多看了一眼夜幕之下的大平原。散碎的星塵點綴在漆黑的幕布之上,但其中最為耀眼的。還是東方天際的龍王巴哈姆特的星座,就在這幅雄偉壯觀的星圖邊上,是一片漆黑,據說在圣者之戰之前,那是屬于黑暗之龍的星座。

  它已經殞落千年了——

  “唔唔,”羅曼豎著小眉頭。昂著頭,一個勁地想要擺脫布蘭多的魔爪,可她一個可憐的小女巫,怎么可能是布蘭多這個戰士的對手。沒過多會兒,就眼淚汪汪地看著這個可惡的家伙:“布蘭多。你再不放開我就要咬你了。”

  仿佛為了加強這威脅的說服力,商人大小姐還露出又白又尖的小虎牙。

  布蘭多微微一笑,這才放開手,后者連忙后退一步,揉著發紅的鼻頭,警惕地盯著這家伙。

  “它們能追上我們?”尤塔頗有興趣地看著這對小情侶,一邊問道。

  “能,龍獸的速度比最老式的護衛艦要快上許多,加上我們還帶著難民。”布蘭多答道。

  “那我們現在的話,它們豈不是會在海上追上我們?”尤塔皺了皺眉頭。

  “沒關系。”布蘭多暗想摩黛絲提在得知布加人插手之后,可能會親自參戰,不過他還是平靜地回答道:“它們攔不住我們,尤塔,你去通知夏爾和馬喬里他們到制圖室,對了,還有那個胖子。”

  尤塔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布蘭多卻又叫住她:“等等。”

  “怎么了?”女傭兵團長疑惑地回過頭。

  “尤塔,”布蘭多猶豫了一下,才問道:“我記得你好像認識我祖父。”

  尤塔微微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她眸子不禁亮了亮,有些崇敬地答道:“是的,領主大人,在埃魯因,怎么可能有人不認識您的祖父。達魯斯大人,在那個時代,他可是王國的雙壁之一,不過……”她有些欣賞地看著自己的領主大人,心想這大概就是貴族所謂的家族傳承,祖孫兩代,都是如此的優秀。

  但可是,為什么有些貴族又那么一代代地腐朽下去呢?關于這個問題,她也不是第一次感到疑惑,只是想不出答案而已。

  “不過什么?”

  尤塔仿佛過了好一陣子才下定決心把這個問題繼續下去,她答道:“不過大人您祖父成名的時代,我還沒出生呢,事實上……事實上我見過他,還是在他隱居之后的事情。大人……”她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年輕人,回答道:“你知道的,就是在布拉格斯附近,事實上那時候我還見過大人你呢。”

  “什么!?”布蘭多都驚呆了,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和這位女傭兵團長竟然還有這么一層關系。

  “……大人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我的過去吧,”回憶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尤塔的聲音不由得低沉了下去:“我和我妹妹,那時候還是冒險者,后來受到貴族的迫害,不得不到處流亡。后來是大人您祖父救了我一命,只可惜我妹妹她沒那么好的福氣,沒撐到那個時候,就是那時候,我見過大人你和你祖父一面。”

  她忍不住溫柔地笑了笑,比了一個高度:“那時候大人您還只有這么高一點呢。”

  布蘭多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記憶中好像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不過在尤塔提起之前,那不過是他童年記憶中一段小小的插曲罷了,早就已經模糊不堪了。他深深地看了這位女傭兵團長一眼:“你一開始就認出來了?”

  尤塔搖了搖頭:“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我才意識到那位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劍圣達魯斯,后來我刻意去收集過一些他的消息,不過沒敢宣揚出來。后來才遇到大人的時候,其實我一開始也沒能認出大人來,畢竟大人您那時候還那么小,”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誰能想到那時候那么可愛的小家伙,竟然也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呢,比起大人來,我可真算是一事無成,后來……”

  “后來?”

  “后來就是在沙夫倫德鎮的地下那次事件之后,我才從庫蘭大人那里確認了大人您的身份,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死心塌地追隨大人了。”女傭兵團長有些感觸地回憶道,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劍。

  “大人,”她抬起頭來:“還有什么事嗎?”

  布蘭多搖了搖頭,心下有些可惜,他本來還想從尤塔這里了解一下自己的祖父,可沒想到對方看樣子知道得也不比他更多。“沒什么了,”他答道:“你去吧,尤塔,謝謝你了。”

  “這是我的榮幸啊,大人,”女傭兵團長笑瞇瞇地答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樣子,問道:“對了,大人,你姑姑她還好么?”

  “我姑姑?”布蘭多愣了一下,在卡拉蘇那邊,他母親那邊倒是有幾個姑姑,不過卡地雷戈那邊和他們家來往極少,他從小就沒見過那些傳授中的親戚,一時間不明白為什么尤塔會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

  “是啊,就是當時和你祖父在一起的那位女士,說起來最先把我救起來的,還是她呢,”尤塔答道:“我好久沒有見過那位善良的女士了,也一直找不到機會向她道謝。”

  “什么?”

  布蘭多一下怔住了,因為在他的記憶中根本沒這個人的存在,他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憶太過模糊了,漏過了許多的細節。他只記得,當時他是在河邊的鋸木廠練劍,是自己的祖父順手救下了一個女人,至于是不是尤塔,事實上他都記不清楚了,至于當時是不是還有個女人,那就更是無從談起了。

  不過在他的記憶中,只記得和自己家來往的外人并不多,除了自己父親生意上的一些朋友之后,自己的祖父基本上沒有任何交際,每天就是監督他練劍。

  難道是他記錯了?

  布蘭多不禁十分頭痛地揉了揉額頭。

  “領主大人?”尤塔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沒什么,”布蘭多搖了搖頭:“我姑姑她……嗯,還好,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見她。”

  女傭兵團長這才滿足地點了點頭,倒是絲毫沒聽出敷衍的意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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