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多看著桌上灰褐色的石片一籌莫展。
就在三天之前,這不起眼的東西差點引發了一場災難,就在法坦港上空那不知名的威壓消失之后,隨后又在距離港口不遠處的海底發生了一次地震,地震引起了小規模的海嘯,還好沒造成太大的騷亂。雖然這很有可能只是巧合,但布蘭多知道,更有可能是因為先前魔力之海的震蕩引起的,畢竟這個世界是由法則約束元素在混沌的魔力之中開辟的,會真實的呈現出魔力之海上的細微變化。
而今這枚石片卻靜悄悄地平放在核桃木的書桌之上,平平無奇,表面粗糙,沒有魔法反應,無論通過哪種手段去探測,也不會有半點反應——除非你拿出其他幾塊石頭碎片來,除此之外,它仿佛只是一塊路邊的普通石塊,如果沒有見過幾天之前它的杰出表演,布蘭多幾乎都要這么以為了。
種種跡象表明三天之前出現在法坦上空的威壓很有可能和黃昏之龍有關,雖然那威壓只出現了一瞬間,之后再也沒有出現過,但布蘭多經歷過后來游戲之中黃昏狼行的事件,對于黃昏之中那恍若末世的垂暮氣息十分敏感,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出了這種氣息的存在。
先前三枚碎片共鳴時形成了類似于破碎的地圖一樣的東西,但四枚碎片共鳴時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這東西究竟是什么,為什么會引起混沌之中那個存在的注意?一般來說,只有神器現世才有可能引起這么大的震動,或許這些碎片和某件不得了的神器有關?但沃恩德有名的神器就那么多,山川權杖。至高之刃,白之圣典,圣劍輝煌,神槍永恒,布蘭多一一排除過來都每一個對得上號的,甚至當年天青的騎士擊穿黃昏之龍心臟所用的天青之槍現世時。也沒有引起這么大的反應,也沒引來黃昏的降臨。
而照理來說,黃昏之龍對于天青之槍才應當更留心不是么?或者說這三枚碎片是黃昏之龍的東西,但黃昏之龍在沃恩德沒有實體,它本體只在混沌之中出現,也不可能在物質界留下任何遺物,它不用武器,而黃昏一方也沒有任何知名的神器。布蘭多百思不得其解,對于這些石頭碎片的來歷。甚至連見多識廣的銀精靈小公主對此也一無所知,尼玫西絲學姐的記憶中也沒有半點印象,他甚至詢問過那位來自龍族的銀龍女士,可惜還是得到的否定的答案。
這灰色的石頭碎片,好像從來沒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上存在過。
但它卻被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找了出來——
布蘭多記起自己拿到第一枚碎片的過程,那是在安蒂緹娜父親的尸體邊,它被放在隨身物品之中,和給安蒂緹娜的那封信放在一起。這足以說明安蒂緹娜的父親很可能明白這枚石頭碎片的價值。但安蒂緹娜的父親——出身于布拉格斯的一個小貴族家庭,祖上在蛙鳴之年對蠻族的戰爭中立下軍功。因此被受封為騎士,后來又出了幾位杰出的家主,家族地位最高的時候,曾經有一個男爵的身份。不過到了安蒂緹娜父親這一代,早已家道中落,在游戲的背景中。安蒂緹娜的父親是個探險愛好者,而且兼職考古學家,常年在外探險,很少有回家的之后,他的死的時候。正好是在一次探險的過程中,被黃金魔樹擊殺。
《》是一款對細節極度用心的游戲,如果你用心去找的話,可以挖掘出很多任務背后的故事,但安蒂緹娜的父親放在這款游戲龐大的背景之后,也不過算是平平無奇,甚至算不上詳細,那些知名一點的任務,那個不是背后的故事背景點點滴滴都被玩家發掘出來,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放過,在這些任務背景之下,安蒂緹娜這條任務線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普通罷了,甚至在游戲之中,安蒂緹娜本人的故事線也要比她父親詳細得多,她畢竟也算是后來埃魯因的主角npc之一。
但就是這么個所有玩家評價為平平無奇的人物,現在卻和這枚很可能與黃昏之龍有某種聯系的碎片聯系了起來,而且他并不是隨手將這枚碎片放到自己的隨身物品之中,安蒂緹娜的父親很有可能已經意識到了這枚碎片的價值。
這就奇怪了,他是怎么認出來的?
布蘭多自己擁有前后兩世的經歷,并且作為玩家,他在游戲之中走南闖北,自詡為見識豐富,而且與這個世界的一般人比起來,他對于古代的一些資料文獻更要了解得多;銀精靈小公主梅蒂莎,經歷過圣者之戰,是那段偉大的歷史的見證者和親歷者,擁有豐富的學識和經驗;學姐尼玫西絲,在游戲之中的經歷絲毫不遜色于他,除了游戲時間比他稍短之外,在游戲中甚至比他更加優秀,不像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后才算得上見多識廣,學姐當年在游戲之中就是以移動的資料庫而聞名,再加上來自于龍族的銀龍女士,和繼承了巫后知識的商人小姐,再加上不久之前離開的四位賢者之一的風后圣奧索爾,這么多人沒有一個人能認出這枚不起眼的碎片的價值。
但安蒂緹娜的父親卻認了出來。
布蘭多不禁深深地懷疑起安蒂緹娜父親的身份來,在游戲的背景中那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落魄貴族,但現在看來,所有人都低估了這個沒有在《》中留下一句臺詞,只有一封家信傳世的npc。布蘭多忽然記起,自己雖然有限的幾次和安蒂緹娜談起過他的父親,但從來都沒有太過深入,主要是因為他不想讓這位命運多舛的女孩想起那些傷心事,一來也是因為先入為主根本沒有想過安蒂緹娜的父親身上還有什么秘密可以發掘。
“疏忽了啊……”
布蘭多不由得點了點額頭,他抬起頭來,搖了搖書桌上的鈴鐺,門應聲打開,芙羅板著臉從外面走了進來——自從她成為梅蒂莎的騎士卡牌之后。對于布蘭多這個先前的主人就更加不假言辭了,不過對于布蘭多私人秘書這份工作,還是一絲不茍地勝任了。布蘭多看到芙羅身后還跟著個小尾巴,倒不是她妹妹蒂亞,而是羅曼小姐,商人大小姐早就習慣了不請自來。她對布蘭多擠了擠眼睛,還不等芙羅開口,就搶先說道:“布蘭多,我有事找你呢。”
“你又有什么事了?”布蘭多皺著眉頭問道,倒不是不樂意見到自己的未婚妻,只是羅曼好像對可以引得天地變色的石頭碎片格外有興趣,有幾次都想從他手上騙過去玩,布蘭多怎么放心將這東西交給她,那不是等于把定時炸彈送到恐怖分手上嗎。這種蠢事他絕對不會干,不過商人小姐纏人的本事也是一絕,以至于這幾天他一看到這位大小姐的臉就頭痛。
“這次是正事啦,布蘭多,”羅曼笑嘻嘻地說道:“女巫們好像說了些怪話呢。”
一聽到這句話,布蘭多的臉色就嚴肅了起來。
這一天還是來了。
風后早就對他說過,黑暗之龍的傳承不止一個,而女巫們只聽命于正統的黑暗之龍的繼承人。但關于誰是正統,在女巫的國度中卻還存在很大的分歧。在埃魯因境內的女巫們更偏向于布蘭多。千萬不要小看埃魯因境內的女巫勢力,在游戲之中埃魯因有個別名,被稱之為女巫之國,埃魯因雖然小,但境內卻有幾位重量級的女巫,比方說死亡之月一支的正統傳承者艾菲璐。后之月的正統傳承糖罐,還有后來杯之月的傳承——至高女巫米卡雅——也就是布蘭多之前在淺水鎮上遇到的那個小蘿莉,再加上那個傳說中的琴之月的女巫,區區一個小小的王國境內,就有女巫四個支系的正統傳承。女巫在這個國度的力量之強,可見一斑。
而且這四系女巫傳承還不是一般的傳承,幾乎都是女巫國度之中地位最高的那幾支,其中死亡之月的女巫是國度中律法的維護者,地位僅次于巫后和那位只存在于神話故事之中的第十三月黑之月的女巫,杯之月的女巫被稱之為叛逆的女巫,這個傳承的理念常常和其他的女巫背道而馳,堪稱離經叛道,但傳承中卻常常出現驚世駭俗的強者——比方說后來成為至高女巫的米卡雅,還有她的老師,‘虛偽王后’阿絲嘉。
至于琴之月的女巫,最神秘的預言者,布蘭多一度懷疑很可能就是羅曼的姑姑,這系傳承在歷史上名聲不顯,但在女巫國度中名氣卻很大,因為她們是黑暗之龍最早的追隨者。最后是后之月的女巫,糖罐的戰斗布蘭多是親眼所見,而就是這系女巫,已經算是埃魯因境內最差的一支傳承了。
更不用說布蘭多后來發現巫后的傳承還留在埃魯因,事實上他甚至懷疑埃魯因的四系女巫傳承很有可能就是為了巫后的傳承而安排的。
這一世,布蘭多獲得黑暗之龍的傳承比較早,再加上他先前的一些表現,因此埃魯因境內女巫的聲音在女巫的國度內一度占據了上風,因為這個原因,有許多來自于其他的國度的女巫甚至都遠來投奔布蘭多的勢力,他后來接受的一些女巫,就有來自于法恩贊甚至大冰川邊緣這些地方的,比方說那幾個偏遠的傳承的血脈就是。不過埃魯因境內女巫的聲音占據上風,并不是說就沒有其他的雜音了,實際上就是在布蘭多勢頭最盛的時期,女巫之國內大部分勢力還是持保守意見的,畢竟黑暗之龍的傳承被一分為幾,布蘭多不過只得到了其中之一而已。
而除了保守勢力之外,最大的反對的聲音就是來自于克魯茲境內的女巫,這些女巫顯然已經早早地追隨于白銀女王,她們顯然更加堅信自己追隨的人才是真正的正統。
但在這之前,女巫之間的矛盾還是潛伏于水面之下,不過只算得上是暗流洶涌而已,但在明面上,至少還沒有撕破臉皮。但這樣表面上的和平只維持到白銀女王揭開自己的真正面目為止,就在幾天之前,布蘭多已經聽說了關于喬根底岡大軍和獅人的軍隊易幟的事情,圣者之戰一千年之后,敏爾人的旗幟又重新飄揚在大地之上,這個事件明顯給克魯茲的女巫們打了一針強心針,何況種種跡象表明,白銀女王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黑暗之龍正統。
首先這位女王陛下手上掌握著至少兩個傳承,保不準可能還有很多,就算是此刻的布蘭多,也不過才剛剛只與其齊平而已,但關鍵在于,白銀女王是從最后之戰的戰場上難道關于奧丁的傳承的,她對于過去的那段歷史了解得更多,她正在走的路,顯然也是當年奧丁曾經走過的那一條。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了這位女王陛下的正統性來。
這些天以來,布蘭多已經從種種途徑了解道關于法坦港周邊地區,許多形跡可疑的人出沒的消息,這些人大多是山民、塞尼亞人甚至還有人看到了傳說中黑發金眸的敏爾人,這些人大都來自一個地方——大冰川,他們也只去向一個地方——克魯茲帝國的首都,種種跡象表明,黑暗之龍已經復蘇了,那個曾經凌駕于整個沃恩德之上的帝國,正在復活。
這是無可否認的正統性,就好像白銀女王康斯坦絲打出的那面漆黑的旗幟一樣。
這樣的變化,自然而然會對女巫的國度產生影響,其中最大的改變就是女巫中對于布蘭多的支持,開始逐漸倒向那位女王陛下一邊,甚至連許多之前的保守勢力,都已經開始做出選擇,這些是布蘭多早已知道的消息——事實上糖罐和巴巴莎早提醒過他。
而現在從商人大小姐說的情況來看,就連原本投靠他的那些女巫都已經開始動搖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布蘭多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