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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幕 戰爭石板:龍膚 VI

  晦暝鐘塔位于法坦城高處,帝國十二世代時期的建筑滿溢那個時代特有的宗教嚴肅風格,從鐘塔一側狹長的孔窗內向外眺望,可以看到法克斯一帶的海濱景色,翠藍色海平線與天齊平,長岬、燈塔深入海境。去眼快尤塔將臨時的辦公地點選在這個地方,是因為這里可以俯瞰全城與周邊,但梅蒂莎總覺得她是因為偏好這里狹窄的空間給她帶來的安全感,據說她在冷杉領的房間是這樣小小一間屋子,從外面看著像是堡壘。

  在這樣一個地方辦公有諸多不便,但梅蒂莎歷來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也就同意了,維埃羅公爵之女歐妮稍有微詞,不過也沒有執意反對。此刻曦日初生,薄光灑入屋內,長影隨著桌角延伸,將放在桌面上一方裝飾水晶點綴得璀璨耀眼,梅蒂莎稍微皺眉,伸手將它挪到一邊,水晶在陽光下微微透明,在桌上一疊羊皮上投下一抹焦黃淡影。

  這是一封信箋,上面寫滿了密文,這門古代語言由銀精靈代代相傳,眼下由梅蒂莎教授,只在白獅衛隊中使用。,靜待這位精靈公主解讀信箋,片刻,梅蒂莎嘆了一口氣放下信箋,陽光為她作了一道剪影,在她一側,龍巖木窗欞作為港口之景的畫框,將之盛入其內,但法坦早已禁港,灣內波平如鏡。“怎么了,梅蒂莎小姐?”半晌。歐妮才開口問道。她以為按照一貫的開頭,梅蒂莎總會說話,但這一次精靈公主卻陷入令人不安的沉默。

  梅蒂莎放下信箋。搖了搖頭。“沒有消息,白之軍團還是按兵不動,我讓斥候在利威亞山谷和金針森林方向逼近,對方仍舊對以默然,這種沉默令我不安。”

  “山民呢?”屋內的角落,德爾菲恩坐于輪椅之上,她所在之處全暗。只留一只平靜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幽光。銀龍女士立于她身后,自從密絲瑞爾將這個人類小女孩救起來之后。就越發欣賞她的心智,時常以觀察病人之名侍于她身邊,德爾菲恩許是感念前者的救命之恩,并未出言反對。

  “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梅蒂莎將紙輕輕一折。交給身后兩人,隨后又由歐妮與馬喬里傳遞給密絲瑞爾,最后才落到德爾菲恩手上。宰相千金以拇指食指捏著那張羊皮,一語不發,她臉上疤痕像是用刀雕刻,明暗分明,那紙上正一字字浮現出金線般文字:山民,并無異動——

  “白之軍團,瓦拉契的山民。這是康斯坦絲在梅茲地區可以動用的兵力,現在他們按兵不動,這是什么古怪?”公爵千金眉鬢之間滿是困惱。一如她抱怨的語氣。

  “女王陛下是不是還是打算先以路德維格為目標?”馬喬里試探性地問。

  “這絕無可能,”德爾菲恩斬釘截鐵地打斷他。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一頁輕飄飄的羊皮上,默然猶豫,又說道:“或許是在等待時機。”

  “等待什么時機?”歐妮反問道。

  “有這個可能,”梅蒂莎揉了揉額頭,想了想。解釋道:“我也認為德爾菲恩小姐的猜測是對的,皇長子在法坦港。他一日不死,就將成為北方貴族于圣殿殘余的信仰支柱,攻破法坦,北方困局便迎刃而解。魏娜公爵多次來信讓我們前往法沃森林的躍馬城,也是因為這一點,康斯坦絲不會看不到這一點,領主大人不愿意移步,也是想在法坦擺開戰場——”…

“可法坦可不是一個好戰場啊,雖然東面是狹長的山道,但西北都有平坦開闊的地形,丘陵中也利于隱藏兵力,易攻難守。”馬喬里對這個計劃頗為反對,這也不是他頭一次提出質疑。神醫毒妃之廢物大小姐  德爾菲恩頗為不屑。“領主大人已經安排下來計劃,我們要做的是怎么把這個計劃執行到最好,而不是議論計劃是否可行。”她冷笑道:“我時間有限,來這里是想聽聽梅蒂莎小姐有建設性的想法,至于其他人,請自覺閉口。”

  馬喬里的臉色頗為難看,但不愿與個女人爭辯,冷淡地看了這個丑八怪一眼便不再開口。德爾菲恩的話卻激怒了一旁的歐妮,公爵長女譏笑道:“這聲領主大人叫得還真是朗朗上口。”

  梅蒂莎見這位宰相千金本性畢露,也有些無奈。“好了,不要吵了,”她柔聲打斷德爾菲恩下面的話,深知讓這女人繼續毒舌恐怕場面會一發不可收拾,就和前面幾次一樣,“回到正題上,你們還有什么別的想法嗎?”

  德爾菲恩見梅蒂莎開了口,也便不再回擊,但也不再輕易開口,她身后的銀龍女士密絲瑞爾忽然提了一句:“他們是不是在等待長青走道那邊的軍隊?”

  喬根底岡的大軍和獅人。

  除了德爾菲恩之外,幾個人眼中都微微一亮,但梅蒂莎眸子里一線亮光很快黯下去。她搖搖頭道:“公爵們的軍隊也在匯聚,眼下時間對于康斯坦絲來說分秒必爭——如果她不想把這場內戰拖上個好幾年的話。領主大人也是這么想的,他知道那個女人絕不可能等上好幾年,她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如何可能等待喬根底岡的大軍和獅人抵達戰場?”

  “她一定另有圖謀,”德爾菲恩十分肯定地答道:“因此才能有恃無恐,我們得想個辦法讓那個女人露出尾巴來。”

  “你又有什么好辦法?”歐妮爭鋒相對地說。

  宰相之女眼中散發幽光,像是一只正在狩獵的母豹正顯露牙爪。“很簡單,康斯坦絲的統帥在按兵不動,說明屬于他們最好的那個時機還沒有到來。我們不要給他們這個機會,讓這個時機永遠也到不來——我們主動出擊,攻擊奧韋欣。利威亞山谷和金針森林。”

  “你瘋了!”公爵千金嚇了一跳。

  馬喬里也嚇了一跳,但這個專業的士官很快反應過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梅蒂莎微微一怔,曲起輕輕叩擊光滑如玉的下巴尖。“這個計劃,好像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她斟酌著說:“只要在細節上再稍加修飾……”

  歐妮見這三個人好像是認真的,她并不精擅軍伍。不由猶豫道:“需要通知伯爵大人嗎?”

  “當然,”精靈公主這一刻又是坐鎮千軍的那個禁衛軍團長。立刻拍板決定:“還需要通知尤塔,沒有她的手令,你們調不動白獅衛隊。”她好像這才發現少了個人,不由得問道:“對了。尤塔女士呢?”

  “……她好像親自去巡邏了,因為擔心情報有誤。”

  梅蒂莎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位女士……”

……武臨蒼茫  金針山谷內如蔭灰海,高大的閃銀樹如灰裝披掛的士兵,雪白樹干挺立,枝干扭轉攀升,盛夏之后,林中秋意以至,地上厚厚一層,皆是灰色落葉。幾名騎士縱馬來到一株古木旁邊。身上皆是披掛俱全,全副武裝,肩甲上一只皮毛閃耀的白獅。為首的女騎士掀起面具,赤紅似火的長發從金屬面甲之下奔瀉而下,露出一張令人垂涎的嬌艷面孔,她猶如翡翠的眸子在樹干上一掃,舉起手中長槍指著其中一處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她槍尖所指之處,樹干上利器刻痕縱橫交錯。怪異蜿蜒,仿佛正蠕動復生。令人不快。

  “這是山民留下的暗記,大人,”其中一個騎士看了那樹上一眼,甕聲甕氣地答道:“瓦拉契的遺民千百年來都用這一套暗記傳遞信息,只有他們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尤塔舉目四望,森林中寂靜有如鬼蜮,冷風掃過樹梢,隨即竊竊私語響徹林間,她怡然不懼,舉起長槍在身體周圍劃了一圈:“這里以前都是山民的地盤?”

  “這里,還有金針森林北面,包括利威亞山谷,都是。”騎士恭敬地答道:“山民千百年來都藏身于此地,正是因為他們在北邊,白之軍團才敢那么有肆無恐地駐軍在奧韋欣那種三面環谷的死地,但有了這片森林,奧韋欣就是霍梅欣南部最重要的戰略要地了。”

  “那他們現在到那里去了?”

  騎士卡了殼。“這……”他猶豫道:“有人看到他們去了北方,當地的獵人說早在一周之前,這里的山民便開始大舉遷徙,眼下這座森林已經空無一人了。”

  尤塔回過頭,翠綠色的眸子里閃動著對這個回答不滿的光芒。“他們為什么要去北方?”她反問道:“瓦拉契的群山是山民魂牽夢繞的故土,他們為什么會在得到這片土地之后又離開這片土地?梅爾,你也是山民,你會離開故土嗎?我很了解山民,因為我體內也流淌著山民的血,他們絕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故鄉。”

  她有些不安地皺眉:“這里面一定隱藏著什么陰謀,關鍵是,他們去了哪里?”

  騎士小聲咕噥道:“……他們去朝圣,拉契又出現在了沃恩德。”

  ‘拉契’是山民的圣者,山民代代相傳關于他的傳說,傳言是他在今天的沃臘卡將山民從邪神塔迪瑟安爪牙中帶出困境,瓦拉契一帶的山風呼嘯至今還傳遞著他的名字,偶爾樹林也會低語關于這段過去的傳說。瓦拉契,在山民語言中就是圣者的故鄉的意思,因此才被山民們視為神圣的土地。

  尤塔輕輕啐了一口。“那個裝神弄鬼的女人,”她說的正是康斯坦絲,言語中滿滿地不屑。“黑暗之龍什么時候成為了山民的圣者,雖然敏爾人曾經統治過山民一段時日,但那時候他們過得也不比現在更好。”

  騎士搖了搖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大人。”他看向前方,樹影重重疊疊,令人心生不安,他猶豫道:“還要繼續前進嗎?”

  女騎士卻豎起一根手指頭,失去了血色的雪白忽然之間襲上她的臉孔。“噓——”尤塔有些凝重地答道:“你們聽到什么聲音嗎?”

森林在竊竊私語,腳步聲沙沙仿佛地上蔓延的蟲行。驚天女太監:皇上是盤中餐  白的這一句話終于起了奇效。

  地下圓廳中有一刻的寂靜,一束光柱于穹頂灑下,明亮中光斑飛舞,塵埃沉浮上下,明暗交錯之間,羅瑞森的亡靈塑如石像,唯有肋骨空腔之中靈魂之火勃勃燃燒。一粒石子從斷柱之上滾落,發出空寂的回響,咕嚕嚕滾到白葭腳邊,女騎士彎下腰,將它撿了起來。

  布蘭多這才回過頭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白,深褐色的眸子深深瞇了起來。“談條件之前,先把東西拿出來。”

  白面色一變。“什么東西?”

  “你知道的。”

  白數度轉換臉色,最后才猶豫著點了點頭。“拿去!”她從懷中拿出一枚閃爍著光斑形同瑪瑙的寶石,丟向布蘭多,布蘭多伸手一接,穩穩接在手中,入手一片冰冷,但內里卻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毫無疑問,這枚寶石正是上一世那無比珍貴之物——規則碎片。

  “算你識相,”布蘭多答道:“現在可以說了。”

  “你想聽什么?”

  “全部。”

  “但關鍵是女王陛下與那位的交易——”

  白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若我全都告訴你,那我還有什么底牌?人類,這不是談交易的方法。”

  布蘭多哂然一笑,若他不熟悉這個女人,或許真上了當。他搖搖頭,并不介意道:“如果你真這么認為的話,緹亞馬斯女士,”語畢,他拉長了聲音:“克羅特先生——”

  “夠了——”白幾乎是在咆哮,亡者早已沒有了呼吸的權力,但她胸口急劇起伏,仿佛盛怒中回憶起了生前的本能:“那交易的關鍵就在你手上。”

  布蘭多看了一眼手中的規則碎片。“在我手上?我當然知道在我手上,可康斯坦絲又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他訝然道:“我可不認為那位白銀女王是個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的慈善家。”

  “你問錯了,”白冷笑道:“你應該問,瑪達拉能夠從中得到什么好處。”

  布蘭多攤開手,形如瑪瑙的寶鉆在他手掌中心閃閃發光,柔光四射,映得面頰一片蒼白。但他隨即又收回手,皺起眉頭,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沒那么簡單。“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問道:“你不要再賣關子,你應當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在白山有幾個地方太陽再沒有升起,那里生成了一種新的秩序,亡靈在那片土地上可以得到最大的強化。”

  “亡月之地。”布蘭多腦子里一個聲音嗡嗡作響,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ps:構思后面的劇情所以晚了點,大家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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