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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幕 小妖精與瑪洛查

  “淺海是元素壁障連接于現世的第一道屏障,這里是水元素的世界,水元素的性質既穩定而又活潑,它不像火元素般活躍,也不像地元素般穩固,也不像風元素般多變,它在平靜中孕育變化,既非一成不變,也非動蕩不安,因此才能承載生命。”白霧的眸子里倒映著海天一線的景色,云層如同霧氣一般浮在她的瞼光之上,它伸出爪子,用長長的指甲指向前方——灰白色的道路在沿著它指尖的方向向前延伸,一直到消失在海平面之下:“灰白長岬,淺海最壯美的景觀之一,它無窮無盡,盡頭連接著風元素的位面——但要想這么抵達風暴止息之山,單純這么走下去是不行的,這條路向著一個沒有盡頭的世界延伸,它的長度也沒有終止。”

  “那我們應該怎么辦?”布蘭多用炎之刃敲擊著地面,灰白色的長岬回應來巖石一般的觸感,但這把圣劍依然難在上面留下刻痕。

  安德莎一個人默默地跟在后面,不時用惋惜的目光看著他暴殄天物的舉動,她有時候又會流露出不屑一顧乃至于忿恨的神色,但大多數時候都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白霧用爪子敲了敲地面,發出嗒嗒的聲音:“在淺海,沒有水元素之外的物質存在,我們看到的云與天空,包括這條灰白長岬在內,都是由水元素構成的。”

  “水元素?”布蘭多彎下腰,伸手在地面上摸了一下,巖石的地表粗糙而冰冷,還帶著細細的海沙。就像他在托尼格爾與崇高內海所見過的那些海岬,除了巖縫之間找不到鳥巢與腹足類貝類之外,并無什么不同。

  “感覺不出差異?”白霧看到他的舉動,答道:“這很正常,我們的世界是由元素構成。而元素的世界是由精神作為基礎,灰白長岬只是我們臆想出的東西,但它千百年來被記載在傳說與神話之中,自然而然投影到這個世界。相對的,風暴止息之山和焦熱之河都是不存在的,因為我們認為風元素和火元素位面應當是這個樣子。它在世俗的愿望當中日積月累形成了今天我們所看到的景象。”

  它搖晃著長長的尾巴,聲音異常空靈。“要想穿過白岬最好是有當地的原住民引路,還有一種辦法就是拿到海霧之燈,那燈光會穿過一切迷霧,引導我們抵達彼岸。”

  “海霧之燈。那東西怎么獲得?”布蘭多隨口問了一句。

  “等到接近鏡之海岸之后,我會想辦法引來燈塔魚,海霧之燈就生長在這些魚身上,到時候你出手擊敗其中一條,拿到海霧之燈,就能召來引渡者,它會帶我們穿過淺海抵達風暴止息之山。”

  “鏡之海岸?”布蘭多也是頭一次來元素壁障之外,對于這個奇異的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陌生。

  “淺海并非一成不變的。有些地方平靜無波,海面之下清澈見底,甚至能夠看到由世界基石構成的巖床;但有些地方遍布迷霧。如同利刃一般的峭壁從海面下牙突而出,布滿整片海域,峭壁之下潛伏著各式各樣的元素生物,燈塔魚只是其中之一,還有提爾斯摩海民,那是一種很奇特的人類。它們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將光編織成光路,引導他們的船只在迷霧之中航行。提爾摩斯海民都是最優秀的引渡人。”

  白霧用爪子撓著地面,一邊回憶一邊回答道:“燈塔魚有點像是大型的鮟鱇魚。等你見到它們就明白了,它們靠吞食光而生存,是提爾摩斯人的大敵,不過它們頭頂上的光囊內里的光卻是最純粹的光元素,這也是淺海唯一的外在元素,那是提爾摩斯人的圣物。你如果有機會找到一個提爾摩斯人的部落,說不定可以參加它們之間的交易會,提爾摩斯人依靠光路穿梭于各個位面,它們擁有不少好東西,當年巫后就從它們手上得到過一口青春之泉。”

  “一口青春之泉!”安德莎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她喃喃自語道:“我從來沒聽說過提爾摩斯人,它們手上竟然掌握著青春之泉這樣的珍寶,還肯拿出來交換,那它們豈不是比巨龍更加富有?”

  “巨龍算什么?”白霧毫不客氣地答道:“提爾摩斯人是更加高貴的元素生靈,不過它們還不算元素生靈之中最高貴的,最高貴的是洛卡的光民,光之妖精就是它們在遠古的眷族,光民是巴貝爾塔的建造者,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

  “不是神民么?”

  “神民在最輝煌的時代也不會超過千人,怎么可能事必躬親,黃金之民是眾神的戰士,而元素生物則是工匠與藝術家,前者的敵人怎么能與后者相提并論。”

  安德莎用一種驚疑不定的目光看著白霧:“您怎么知道得這么多,閣下您究竟是誰?”

  白霧回過頭瞥了她一眼,“上代腐朽可不像你這么笨,腐朽是指萬物的降解,它本身是世界循環的一部分,可不是指萬物終要歸亡。只要有光和水存在,腐土之中定然會生出新芽,你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無法明白,成就也就僅止于此了。”

  安德莎像是著了魔一樣盯著白霧,她天性狡猾,卻并不聰明,或者不如說出爾反爾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在十二牧首之中的劣勢,因此才更看重讓人捉摸不定自己的心思。

  但白霧的話卻像是一把利劍一樣刺進了她的心中,雖然有些傷自尊,但卻仿佛在黑暗中位她劈開了一條道路。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回味著這句話,布蘭多和白霧都沒心思等待她,兩人一時間走遠了。

  布蘭多看著這個水元素的世界。

  那是廣闊的海,望之而沒有邊際,白岬犬牙交錯的崖岸,海濤洶涌拍打著礁石。孤云淡影。垂于青空之下。

  這是一個獨特而美麗的世界。

  他好像又聽到了那個聲音,有些低沉地向他嘆息著:

  ‘人類,你沒看過淺海,不會明白自然有多么偉大——’

  而現在他終于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潮漲潮滅。潮起潮落,波瀾壯闊,如同畫卷。“我們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找到提爾摩斯人,白霧?”布蘭多問道。

  “你害怕趕不及?”白霧反問。

  “我不知道龍后是如何抵達地樞的,但我們要抵達那里顯然需要相當長時間,按照安德莎的說法。她的儀式已經開始了。”布蘭多無不擔憂地說道。

  “但我們抵達時,她的儀式依舊剛剛開始。”白霧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什么意思?”

  白霧抬起頭,嗅了嗅鼻子。“我們所謂的時間,是瑪莎大人定下的法則,而在這里——元素疆界之外。是沒有時間秩序的,這里只有一些來自于主物質位面的時間法則的殘余,但它不起主要作用,對原住民來說沒有什么意義,只有我們這些秩序生物才會用到。”

  布蘭多聽得呆住了。“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才正常,因為你腦子里還殘余著時間的邏輯,所以說時間的法則對我們才有用,對于沒有這個邏輯的存在來說。它在這里就是無效的。你可以這么理解,在提爾摩斯人看來時間是永恒靜止的,當我們與他們接觸時。時間也會變得相對緩慢,甚至無限接近靜止,所以你不用擔心時間的問題。”

  “那豈不是只要我永遠呆在提爾摩斯人身邊,龍后的儀式就永遠完不成?”

  “這只是你的錯覺,假設世界將在下一刻毀滅,然而你將時間永遠定格在毀滅前一秒不再流動。是不是證明世界永遠不會毀滅了?”

  布蘭多這才明白過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我們或許可以找個提爾摩斯人向導?”

  “提爾摩斯人很少會進入風元素位面。那里的元素變化太過活躍,對于不是生長在那個世界的純元素生物來說太過危險。何況你就算帶上它們又有什么用?無非就是節約一點路上的時間而已,當你遇到龍后時,只要她一靠近提爾摩斯人,時間的狀態還不是歸于一致了?”白霧搖頭道:“所以你想要用提爾摩斯人來對付龍后和黃昏之龍,還是乘早不要想——”

  安德莎這時候又從后面追了上來,不過這一次她不再開口,只是默默聽著兩人對話。

  布蘭多心中總算留下了尋找提爾摩斯人的想法,先不說參不參加提爾摩斯人的交易會的問題,因為就算他拿到了海霧之燈,也需要找到一個引渡人,雖然海霧之燈本身就能引導他們離開淺海,但后者總能節約一些時間。

  “我們要怎么才能抵達鏡之海岸,怎么才能找到提爾摩斯人?”他問道。

  “走下去就可以了,”白霧答道:“但如果有原住民引路,那就更快了。”

  布蘭多想了想,心神沉入思維的世界中,一張卡片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他伸出手去抓住那卡片,冥冥之中聽到梅蒂莎疑惑的聲音:“領主大人?”

  不過他狠下心來沒有回答,將那張卡片握在手中。

  卡牌上繪著白鹿,背上坐著一只吹著橫笛的妖精。

輪回歌詠  永歌viii

  光4/暗4

  支付40法力(騎士),將白鹿瑪洛查(等級為法蘭騎士等級10)召喚進場。白鹿離場時,從墓地中選擇兩張牌洗入其持有者牌庫之中。

  維持,白鹿瑪洛查將維持到第二天重置時刻。

  ‘新生寂滅,生生不息——’

  布蘭多展示了卡牌,一頭閃耀著光芒的水晶牡鹿從光門中跨不而出,它高大而雄壯,眸子里清澈而明亮,從脖子到胸前結實的肌肉中似乎每一塊都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這是一頭年富力強的雄性牡鹿,它正在經歷生命之中最為輝煌的一段時光。

  瑪洛查的修長的四蹄嗒嗒踩在灰白色的海岬上,昂起頭來環視四周,眼睛里竟流露出極為人性化的光彩,落下兩滴飽滿的淚水來。

  “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回到故鄉——”

  它長聲嘆息道,聲音直接在在場眾人的心靈之中響起。

  “這里就是淺海嗎?”小妖精把橫笛別在腰間,順著瑪洛查的鬃毛一路爬到它的頭頂上,一只手抓著后者的鹿角,一只手搭子眉毛上,作眺望的樣子,看著遠處海天一線的景色。

  “它可真美,比我們的湖泊大了好多——”

  這小妖精與布蘭多第一次見她時并沒有什么不同,反而是臉蛋胖了不少,也不知道在他的世界中偷吃了多少東西。

  “這里就是你的故鄉,瑪洛查?”布蘭多問道。

  “這就是我的故鄉,領主大人,”瑪洛查答道,語氣中滿是謙恭與尊敬:“它與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數千年來,我常常在夢中看到它。”

  “可惜我沒法把你留在這里,瑪洛查。”

  “旅行者也沒辦法停下腳步,領主大人,這并不值得傷感,有朝一日能重回故鄉,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它抖擻著毛發回答道:“大人,您召喚我出來有何吩咐?不過眼下在這張卡牌之中我只是一頭坐騎而已,這張卡牌的主體其實是米婭絲小姐。”

  “米婭絲小姐?”

  “就是我!”小妖精得意地指著自己答道:“米婭絲大人可厲害了,我會吹笛子,壞人聽了我的笛聲就會失魂落魄,要是領主大人聽了我的笛聲的話,就會變得更厲害了。”

  布蘭多心想感情你還是個吟游詩人。

  小妖精又左右搖晃著腦袋,四下環顧道:“那個兇巴巴的女人呢?”

  “她不在。”布蘭多答道。

  “噢——”小妖精既有些慶幸,又有些遺憾地回答道,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念頭。

  然后她眼珠子一轉,顯然又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點子。

  事實上如果說用天上的每一顆星辰來代表一個妖精腦子里有意思的點子的話,那么大概整個夏夜的星辰只夠得上其中三分之一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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