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沒有想辦法從這片霧氣中穿過去?”
布蘭多扶著船舷,神色有些凝重地注視著海面上如墻一般的海霧,一邊開口詢問道。
鹡鸰海峽南北走向,在天氣晴朗的日子,向東眺望可以清晰地看到雨燕平原方向的海岸線,但此刻海峽中央地帶卻為一片茫茫大霧所籠罩,那霧本身似乎靜止不動,像是一面墻垂直于海峽正中央,其分界線涇渭分明,仿佛絲毫不受海流與海風影響。
布蘭多抬頭看天,現下天氣晴朗,并非陰雨天氣,海上也僅有微風,再加上柳先生提到過鹡鸰海峽海況向來優良,以他僅有的航海知識來看,這也不是形成海霧的天候。
亡靈水手從水線下提起溫度計,向塔古斯報了一個讀數,海水溫差十分正常,秉承吸血鬼貴族一板一眼的作風,后者將這組數據記錄下來,然后交給布蘭多。
布蘭多看了一眼,心想這也不是蒸發形成的氣霧。
一切跡象都表明這霧氣非是自然形成,不過非自然條件下要造就這樣的大霧,手段可就太多了。
他首先詢問了這些霧氣出現的時間,被塔古斯告知在出海之后不久這些霧氣便開始出現在海面上,只不過一開始的時候霧氣還十分淡薄,那時候向東邊眺望,還能看到雨燕平原的海岸線。
不久之后羅薩林港便發生了那場大爆炸,塔古斯看到閃光之后率領兩條船向港口方向靠近,結果正好遇上鬼車的船團,并且勃蘭克與因斯塔龍還在那船上大打出手,他當機立斷下令參戰,在擊沉鬼車三條小船之后,幫助勃蘭克俘獲了鬼車的旗艦。
事實上德爾菲恩便是這么到這條船上來的。
當然他自己也是。
布蘭多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在昏迷其間發生的一切,在此之前宰相千金在床上便細細地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和他講述了一遍:
當時那場大爆炸發生的時候其實對他并沒有造成多大影響,至少沒有霍夫華德的金酒的‘后遺癥’來得那么嚴重——當玉瓏圣劍、古鳳玉玦與那個奇怪的東西合而為一的時候,產生的恐怖能量波動其實是磅礴的生命之力。受到爆炸沖擊最嚴重的他非但沒有受到什么傷害,反而還獲得了不少好處。
不止是他,還有當時在場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像是柳先生便因禍得福。非但因為古鳳玉玦透支的生命被完美地補充了回來,而且實力還進一步增長。而三位鬼車的大長老中,除了徹底死翹翹的那個倒霉鬼之外,另外兩人也同樣如此——至于布蘭多沒有在這里看到他們的原因是因為對方比他還要蘇醒得更早一些,結果不知死活地想要奪取船上得控制權。可惜他們沒料到船上還有一個當年炎之圣殿聯軍的副元帥在此,毫無疑問地給狠狠教訓了一頓,至今還關押在船艙下層。
勃蘭克是誰,那是安妥布若的白狼劍圣,他的經歷之豐富可以讓布蘭多都自慚形愧,要不是還有一個大地劍圣達魯斯,再排除半個布加人圖拉曼的話,他當初便是炎之圣殿治下的第一人。
所以雖然他現在實力境界已經跌落到水準線之下,但同樣可以讓布蘭多在毫無提防的情況下吃虧,更不用說兩個鬼車大長老;后者的實力本來就和現在的他不過半斤八兩。還是重傷未愈,原本的實力能發揮出個七八成就很了不起了。
他們大概是打著以多欺少的主意,卻沒想到正好一腳踢在鐵板上。
而至于那之后發生的事情,便是在他昏迷之后發生的了,在德爾菲恩的講述中,當時房奇帶著她回到港口想要找回玉瓏圣劍,結果正好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和柳先生幾個人。
事實上當宰相千金提到這個時,布蘭多實在是很想立刻就見識一下這位鬼車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閣下,想看看這家伙究竟是思考回路太異于常人,還是確實腦子少一根弦。
明明在原定計劃亂套的情況下。他第一時間考慮的竟然不是先自我保護——至少先隱蔽起來,然后再派人進入羅薩林去打探情報,而是親自到現場去尋找玉瓏圣劍。
這簡直是拿自己在開玩笑,玉瓏圣劍可能固然重要。但首先也要考慮一下量力而行是不是?否則圣劍找不找得回來還不一定,先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那豈不是倒霉到家?
但這位天才先生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對方也不想一想遠在千里之外的極境大法師的法術儀式都沒能召回圣劍的理由是什么,就那么一頭扎進了羅薩林港。
結果毫不意外地與勃蘭克等人遇了個正著。
要不是鬼車確實在羅薩林港早有安排,預備了后備的船隊,恐怕他和德爾菲恩連船都來不及上。便給勃蘭克和因斯塔龍給攔下來了。
不過即使如此,還是因此給德爾菲恩找到了機會,后者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勃蘭克這位老元帥,作為帝國宰相的千金,她對勃蘭克和達魯斯在那個時代結下的深厚友誼心知肚明,因此在第一時間便留下了記號,讓勃蘭克和因斯塔龍一追找上門來,還殺上了船。
事實上直到現在為止,房奇也還不知道勃蘭克和因斯塔龍能一路追上是因為這位表面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姐在搗鬼,他還以為是自己太過不小心呢。
結果雙方在海上大打出手,又一頭撞上了塔古斯從外海趕來的兩條戰艦,說來也算是鬼車一族的人倒霉,按照德爾菲恩的說法,他們其實也并不是沒有戰艦,只不過原本都停泊在羅薩林港口之內,被三圣物引發的爆炸直接炸上了天。
生命之力引發的爆炸雖然對于生靈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對于那些死物來說,強烈的能量沖擊之下與一般的爆炸可沒有半點差別,事實上羅薩林港大部分的傷亡都是來自于爆炸炸飛的石塊。
而預備的船隊中,除了旗艦是一條走私船上面還裝有弩炮與火炮可堪一戰外,其他的都是一些沒有武裝力量的單桅小帆船,結果毫無疑問給瑪達拉的‘海軍’給打得屁滾尿流,不得不被迫投降。
布蘭多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內的狀況,和其他的元素寶珠一樣,來自于玉瓏圣劍和古鳳玉玦的力量在完全感覺不到,就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一樣;不過他隱隱可以感到自己的意志領域中,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聯系,那好像是那天最后沖進來的那道灰色的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他也試著去主動聯系過那東西,可惜一無所獲。
不過如果說一開始還感到費解的話,現在他也早已習慣了,反正他能自由使用那幾把圣劍的力量——甚至包括最新加入的玉瓏圣劍在內,至于元素寶珠們想干什么,那就由它們去吧。
布蘭多對于自己身體內稀奇古怪的東西已經抱著有些自暴自棄的態度了。
不過當初在吸收自然寶珠時,他可以明顯感到玉瓏圣劍的傳承并不完全,和當初他在東梅茲遇上的黑暗寶珠有些類似,自然寶珠的另一半,顯然應當是在那個傳說中的碧龍之心中。
這也是德爾菲恩的看法,布蘭多知道這位宰相千金除了太過偏執外,她的判斷是很少失誤的。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回過頭,看到后者正怔怔地看著海面上出神,當留意到他的目光時,她才對他點了點頭。
布蘭多嘆了口氣,才重新抬起頭來看向遠處垂直于海面的海霧。按照塔古斯的描述,這片海霧便是在他們俘獲了鬼車的旗艦之后不久,正準備轉向向北行駛沿著羅薩林航線前往青玉之丘的時候,開始變得濃密起來的。
而從他昏迷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天有余,根據這一條,布蘭多也可以在心中默默將‘魔法形成’這一條刪去,因為沒有什么魔法形成的大霧能在充滿了洋流與海風的海面上保持三天的。
這個時候一旁的柳先生正回答道:
“塔古斯先生讓鬼車的船進入霧氣的范圍試探過,他們進去了大概有一刻鐘的時間,又從原路繞了回來。”
“按照上面水手的說法,他們是一直在向前開的,”塔古斯接過話頭:“我讀取了他們的記憶,那些人類水手應該沒有撒謊。”
布蘭多挑了挑眉,他當然知道亡靈們讀取記憶的方法有多么的‘可靠’,不禁在心中為那些倒霉蛋禱告了一聲。
“會不會是鬼車的人在搗鬼?”
“他們要有這個能耐,當初就不是我們俘獲他們了,凰火小姐,別忘了這海霧是什么出現的。”因斯塔龍一邊回答一邊擦拭著自己的佩劍,他遠離所有人靠坐在這條船的中央的桅桿上,將劍鋒擦得雪亮,然后舉起劍,明晃晃地折射著陽光。
不過布蘭多總覺得這家伙好像是故意將光線打在自己的眼睛上,他瞇了瞇眼睛,有點涵養地沒有去計較。
凰火聽了因斯塔龍的話,認可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