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凡人的英雄在那個風起云涌的時代中,其實真算不上什么,歷史中記載的銀精靈的龍王騎兵戰績赫赫,而人類的英雄們呢,唯一一次大平原的會戰還是依靠了銀精靈的力量才僥幸取勝,而已經是最光輝不過的戰績。
這些人的名字能夠存留于世,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各國圣殿與王室的宣傳,還是歷史的偏向性記載。
正因此,當銀精靈、布加人隱世之后,那個時代的傳奇們,還有那些強大的軍隊名號——龍王騎兵、戰爭巨像、鳳凰衛隊,都一一消失在這個世界,所以才給了世人一個千年來沃恩德的力量層次正在不斷下降的錯覺。
而事實上呢,在凡人的世界,自從圣者之戰后無℉萬℉書℉吧,ww≦w.w■ansh▲uba.c∞om論是科技還是魔法都發生了長足的進步,從布蘭多成為領主之前的托尼格爾與克魯茲最繁華地區之間的差距就可見一斑。像是埃魯因這樣的小國的邊境地區,文明程度就大抵相當于一百年之前沃恩德的平均水準,百年之間的差距就可以有如此之大,更何況圣者之戰至今已有近十個世紀。
也就是說,凡人的世界正在復蘇。它秉承沃恩德之前的六次衰退,可以說是在過去文明的廢墟之上建立起了新的國度,這也很符合邏輯。
但問題在于,在布蘭多看來——這兩條脈絡之間,卻出現了明顯的斷層。
理論上來說,凡人的時代是由天青騎士擊破蒼穹,引得群星墜地而帶來的。那實際上正是蒼之史詩上所記載的黃昏的第六次入侵——在那場戰爭中,巴貝爾要塞因為黃昏之龍的最后一擊而墜毀,要塞墜毀之后,神民分崩離析。傳承也紛紛遺失,唯有大地軍團一息尚存。
那也是神民在大地之上流浪的黑暗時代。
在那個最后的時代中,在歷代黑暗之龍奧丁的帶領下,最后的一代黃金族裔敏爾人建立了屬于他們的帝國,這也是這是凡人與神民時代之間的最后一個帝國。
隨后,在帝國時代的末期。四位賢者誕生了,他們在白銀之民的幫助下,推翻了敏爾人的殘酷統治,建立了真正屬于凡人的四個國度。
這四個凡人國度可以說是在敏爾人帝國的廢墟上建立起來的,也可以說是在過去六個時代文明的廢墟與遺跡之上建立起來的。可它的發展脈絡,卻與敏爾人、與過去神民們的文明,呈現出了兩條完全互不相干的、沒有任何交點的平行線。
安德莉亞作為戰爭女神隸屬于大地軍團的一員,而大地軍團哪怕是在敏爾人帝國的末期,也仍舊掌握在黑暗之龍奧丁的手上。但戰爭女神們所展現出的力量。卻與布蘭多所知的、現在這個時代的任何一種力量體系都截然不同。
更不用說那些更為古老的,像是他在眾神的遺址中所見過的、像是瓦爾哈拉那樣的奇跡,而有關于瑪格達爾公主身上謎團的那個白銀平原,隱隱中所展現出的力量,似乎也與現如今格格不入。
種種跡象都表明,過去那個時代的力量與秩序體系,是一種與這個時代凡人所掌握的力量體系所迥異的、截然不同的力量體系,那種力量與秩序體系。更近似于他在元素疆界之外所看到的那些東西。
那些懸浮在沃恩德上空的,奇特的構裝體矩陣。那數以千萬計的‘衛星’,才是與過去那個時代系出同源的力量體系,是屬于另一個時代的遺產,它們彼此之間并沒有根本性的差別。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在這個時代,凡人們所熟練掌握的力量——魔法與法則的力量,甚至哪怕是哈澤爾人的魔導科技。都是十分粗糙的,在它們上面看不出太多上一個時代的痕跡。因為凡人們用自己理解的方式來使用著來自于魔力之海的混沌魔力,無論是元素使、法則巫師還是別的什么職業,更不用說那些直接繞過秩序和法則的力量與黑暗魔力溝通的女巫們。
這些種種屬于這個時代的力量,與安德莉亞她們所掌握的那種力量與法則相比——或者說更高等級的權限與力量相比。比如旅法師的力量——顯得近乎原始,就好像石器時代的鑿刀與現代火器之間的對比。
布蘭多自己就掌握著這樣的力量,因此才能更深入地理解這一點。他的法力流失卡牌,就可以輕易壓制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法術,壓制一切施法者,這便是最高級優先權。因此圖門和芙西婭以及鹿身女妖在提及旅法師的力量時,都會反復提到這一點:
唯有旅法師,才能對抗旅法師,這是瑪莎所創造的秩序世界的基本原則之一。
而無論是旅法師的力量,還是戰爭女神的力量,毫無疑問都是上個時代的遺產。
這些遺產,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遮蔽了,與這個時代隔絕開來。好讓凡人們不能站在它的高度之上,只能在黑暗與荊棘叢生的荒野之上,從蒙昧之中掙扎出一條只屬于他們的道路來。
所以無外乎黃昏之龍的意志當初在元素疆界之外,附身在羅曼身上時,才會輕蔑地對艾爾蘭塔與龍后等人說出‘你們的傳承,未必是繼承于神民的傳承。’這樣的話來。
布蘭多回想起來,其實從敏爾人的第一代黑暗之龍開始,這樣的傾向就已經產生了。
毫無疑問大地軍團是上一個時代的傳承者,敏爾人的帝國是上個時代文明的繼承者,那么四個凡人的國度呢?它理應當是那個黑暗帝國的繼承者。
事實上無論是克魯茲還是法恩贊,抑或艾爾蘭塔或者圣奧索爾,從敏爾人的帝國上繼承的遺產都并不少——
這個時代的魔法體系,源自于敏爾人的時代。
法則魔法,元素魔法,弦魔法,巫術。符文魔法,圣言,占星術,通靈術與法陣魔術,法術九個派別與派別法師的分類,是從敏爾人王朝的中后期開始產生的。
劍術。劍圣與極之劍圣的體系,也是敏爾人建立的。
圖門還創造了混沌時代之后的元素法陣。
魔法的十四環體系,誕生于厄加圖時代,即最后一位黑暗之龍奧丁前三任皇帝陛下。
這個時代的煉金術,魔偶技術,產生了圣者之戰時代的中前期。
哈澤爾人的魔導技術,事實上也是由圖門最早提出概念的。
但毫無疑問,敏爾人肯定不僅僅只有這些傳承,作為擁有旅法師的帝國。即便是上個時代的遺產在第六次戰爭中遺失了再多,也不可能完全蕩然無存。
更不用說大地軍團,若是布蘭多之前對于大地軍團不了解,以為大地軍團只是傳統的力量,那么在他親眼目睹了安德莉亞等人的存在時,也會明白黑暗之龍奧丁手上當時一定掌握著屬于上個時代的傳承。
可為什么凡人的國度,從敏爾人的帝國中得到的,只有由他們本身所開創的東西呢?
上個時代的遺產。到哪里去了?
布蘭多不禁想到了敏爾人的歷史,敏爾人曾經是最強大的黃金族裔——何為黃金族裔?眾神的戰士。只需要看看巨龍們。就能夠明白黃金族裔究竟有多么強大。
但在圣者之戰中,敏爾人所表現出的力量層次,頂多只能算得上比白銀之民稍強一線而已,它可以是一個強大的白銀帝國,但要說是黃金之民的國度,還差得太遠。
但毫無疑問。在天青騎士的那個時代,敏爾人絕對能算得上是黃金族裔的,因為天青騎士本人——就是敏爾人。
也就是說,敏爾人的帝國的力量層次,從它創立開始。一直到帝國的末期,是在不斷降低的。
可是——
如果說神民的國度,以及六次戰爭之前的文明的次次衰退,是因為黃昏的一次次入侵的緣故。
如果說圣者之戰以來,凡人世界的力量層次的衰退,是因為白銀之民的遁世不出而產生的連鎖反應。
那么敏爾人的帝國的不斷衰微,又是為何呢?
雖然敏爾人自從中后期開始,黃昏的意志開始蘇醒之后,大地軍團就一直在元素壁障之外抗擊混沌軍團,但在那之前,帝國卻一直欣欣向榮,既無外敵,也無分裂,經歷了一段相當長的和平時代。
在這樣的時代中,帝國不僅僅是力量層次,甚至連科技與文明都在倒退。
這未免太不符合事物的發展規律了。
對此布蘭多心中唯有一個可能性可以解釋——那就是眾神與瑪莎的計劃:
凡人的時代——
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敏爾人有意識地放棄來自于上一個時代的文明傳承,并開始開創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
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白銀之民的隱世不出,以及向凡人們隱瞞真相的理由。
不過這一切在他心中暫時都還只是一個猜測,這個猜測其實從他到元素的疆界開始,就已經存在于他心中了,而等到他看到安德莉亞等一眾戰爭女神們,確認了大地軍團的真實身份之后,才愈發根深蒂固。
但這還不夠。
他隱隱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可需要進一步的證據,這些猜測之中缺了太多的必要環節。他有一種預感,這個秘密背后或許還另有真相,但安德莉亞她們的記憶有限,戰爭女神們其實是作為戰斗兵器被制造出來的,除了關于戰爭的記憶之外,對于她們的誕生地——白銀平原,還有關于過去時代的一切,她們的記憶都并不多。
不過在她們口中,還有另一支因為某些緣故流落在沃恩德的族人,這支族人毫無疑問便是芙蕾雅的先祖,這支在人類世界代代相傳的血脈,顯然更可能擁有關于過去的記憶。
這也是為什么布蘭多如此關心這個問題的原因,一方面固然也是因為希望芙蕾雅自己能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但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這個猜測。
他有一種想法,覺得這可能和那個最后的答案有關系——什么是凡人的時代,眾神與瑪莎究竟想要做什么?
布蘭多一邊沿著回廊的庭院向前踱步,一邊將這個想法對芙蕾雅說出來,當然,其中省略了最離奇和匪夷所思的那一部分。因為他沒辦法和芙蕾雅解釋那些所謂的‘科技’和他上一世的那些見聞和知識是什么東西。
他只是告訴芙蕾雅,她的身世可能和敏爾人、和黑暗之龍留下的那個秘密有關系。
芙蕾雅露出沉思的神色,她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對我父母知之甚少,布蘭多,有關過去的一切我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公主殿下曾經建議我有機會到法諾恩,去探訪我母親的家族,她有山民的血脈,而山民們大多都對自己的宗族和歷史保有悠久的記載……”
“還有這個,”女武神小姐一邊說,一邊從脖子取下一條項鏈來:“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是我成年禮時叔叔和嬸嬸轉交給我的……”
“這是你父母的遺物嗎?”布蘭多吃了一驚:“……這太貴重了,芙蕾雅。”
“沒什么的,布蘭多,”芙蕾雅搖了搖頭:“我對父母的記憶很少,如果它可以幫你幫我找到關于我母親的線索的話,比它本身的意義很大,何況,還有更重要的理由,不是嗎?”
布蘭多接過那條還帶著一絲少女體溫的項鏈,將它握在手中,那是一個有些漂亮的銀墜子,上面鑲嵌著一枚很普通的月長石。
芙蕾雅看他將那項鏈拿在手上,臉微微有點兒紅,大約是想到了這條項鏈之前是貼身放在什么地方的。
布蘭多檢查著那條項鏈,兩人一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長廊中一片沉寂,只有淡淡的月華。
女武神小姐走了兩步,忽然放慢了步子,停下來輕聲喊道:“布蘭多。”
布蘭多怔了一下,他還沒從這條項鏈上檢查出什么可疑之處,這條項鏈仿佛就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遺物,上面承載著一位母親對于女兒的祝福與眷念。
他聽到芙蕾雅在身后叫出自己的名字,剛想轉身,忽然感到身子微微一緊,一雙手臂從后面環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胸膛。
布蘭多一下便閉上了嘴。
“我在埃魯因等你,”芙蕾雅將臉頰貼著她的后背,幾乎哆嗦著輕聲說道:“大家一定會沒事的,對嗎?”
布蘭多點了點頭。
是的,一定會沒事的。
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他所想要守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