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帶著腥咸的味道,像是海風。然后她聽到了山呼海嘯的聲音,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那是戰場的回響。
她睜開眼睛,果然看到自己佇立于山丘之上,放眼望去皆是漫山遍野的旌旗,長矛與盔甲明亮的騎士們。
“團長,”梅蒂莎看到那個帶著銀色面具的劍士,正在自己面前躬身向自己行禮,并用一種機械的腔調對自己說道:“一切都準備好了,讓我們向圣城的敵人們發起進攻吧”
騎士們的目光皆投向了這個方向。
“這群該死的人類臭蟲!”隆隆作響的咆哮在一片虛空之中反復回響著。煉獄之王阿肯圖像是從一個噩夢當中驚醒過來,猛然睜開眼睛,它赤紅色的額頭上皆是細細密密的血紅色汗珠,“啊!”它忽然之間整個身體縮成一團,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聲。
“我要殺了你們!”
又一聲憤怒的咆哮之后,虛空之中為一片血紅色的電光所籠罩,像是整個世界都在這震怒之下戰栗起來,大約過了五六分鐘,一切才重新恢復平靜。
閃電散去之后,重新露出惡魔之主壯碩的身軀,這怪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當它重新抬起頭時,瞳孔內血紅色的眼珠子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虛空般的漆黑。
在陶奇克的投影雖然只繼承了它一部分力量。但在封印之下要創造出這幾個分身卻耗費了它無數的時光,而且投影死亡時所帶來的恐懼與痛苦它感同身受,力量的反噬更是差點要了它的老命。
阿肯圖咯咯磨著牙齒,但很快冷靜了下來那個人類年輕人強得驚人雖然它不確定那究竟是不是年輕人,因為在進入圣賢領域之后。容貌便不再成為判斷一個人年齡的標準。而它的投影呢,雖然還有兩只藏身于綠海之上,但它們對那個‘年輕人’造不成什么威脅除了送死之外。
當然它還有不少信徒,那些羊首教徒們,不過也都是一些炮灰螻蟻而已。
“我要把那個該死的人類的靈魂永遠囚禁起來,讓他在焦熱之河下永受折磨,”阿肯圖冷漠地看了這個囚禁了自己數千年的囚籠一眼:“我會有機會好好聆聽他的哀求的。”
虛空中的景象在他的視野中變化起來。然后他看到了一片無邊無垠的大海。在深沉的海水之中,有一串如同珍珠般的島鏈。
德諾那島上,羊首教徒的祭司們正在禱告。島上惡魔叢生,早在林影之年前后,便有一批羊首教徒來到此地建立起崇拜阿肯圖的圣殿,邪教徒們從大陸上擄來人口在這里建立了村落、港口等聚居點,他們需要人口一方面是為了為自己服務。一方面是活祭與發展教徒的需要。
那已經是半個世紀之前的事情,如今這幾座島嶼已經完全為羊首教徒所把持,在瑪達拉的腹地亡靈們沒有漁業產業,因此除了固定的貿易航道之外綠海之上終年也看不到幾艘船,倒也很少有人知道這片島嶼上發生的事情。
至于那些因為風暴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誤入此地的船只上的乘員們,要么是被裹挾成為了邪教徒,或者多半成為了某個活祭儀式上的祭品。
這片群島的主島之上,有一座最為宏偉的圣殿,圣殿中央矗立著阿肯圖的圣像但這惡魔的雕塑雖然高大宏偉,但卻沒有多少神圣的意味。那扭曲虬結的肌肉線條與長長的羊角,陰森可怖的面孔還有下半身蹄子上的毛刺,都給人一種陰郁與壓抑的感覺。
大廳中燃燒著幾支稀少的牛油蠟燭,昏暗的光線更是加重了這種感覺,穿著黑色長袍的祭司們皆低著頭在向他們的主人祈禱。片刻之后,一股龐大的威壓降臨到了這座大殿之中。
“蘭度,我的仆人。是你在呼喚我?”
威嚴而帶著些尖銳的雜音的聲音在大廳中響了起來,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響。聽到這個聲音,大廳內的所有教徒紛紛匍匐在地,而為首的那名祭司趕忙回答道:
“是的,我尊敬的主人。”
“你最好有理由。”阿肯圖語氣不善道。
“主人,我向你匯報儀式的進程,我們已經找到了第三個封印法陣,不過要破壞法陣還需要更多的祭品,島上幾乎所有的人口都已經被編排在一起,但缺口還是相當大,不過我預計大約還要兩個月,最多三個月,我們就能從陶奇克運來足夠的替代品。”
阿肯圖聞言冷哼了一聲,顯然對于自己仆從們的辦事效率十分不滿。
蘭度額頭上冷汗一下就下來了,他聽出自己這位惡魔主子的心情顯然不太好,如果接下來的話還不能讓對方滿意的話,自己就算不丟掉小命,只怕接下來的日子也會很難過。
他趕忙結結巴巴地開口道:“尊敬的主人,還有另外一件事。”
“說。”
“有一條船闖入了我們的海域,昨天有我們的巡邏船在綠海外圍觀測到了這條船,它好像是沖著我們來的。”
“那豈不正好,船上的船員正好可以用來充作活祭的祭品,這點兒小事你也要用來浪費我的時間?”阿圖肯不屑道。
“不不,我絕對不敢如此,我尊敬的主人,只是……”
“廢話少說,別吞吞吐吐的。”
蘭度嚇了一跳,趕忙答道:“那船好像是我們自己人的船,船帆上有教會的徽記,但卻沒有掛口令號旗,那船好像是從陶奇克航線上過來的。”
“陶奇克?”阿肯圖眼中精芒一閃:“你們沒有與他們接觸么?”
“這個……”蘭度滿頭大汗,“我尊敬的主人,是這樣的,我已經令巡邏艦隊去攔下他們,但那些辦事不利的蠢貨,他們上百人竟然被區區幾個人給打敗了。”
“怎么,那船上有厲害的角色?”
“是這樣的,尊敬的主人,那船上有幾個年輕人,十分的棘手……”
阿肯圖沉吟了片刻,問道:“是人類?九鳳人,克魯茲人還是瑪達拉的黑暗貴族?”
“不是瑪達拉的黑暗貴族,我尊敬的主人,其中有幾個九鳳人,……好像還有一個埃魯因人。”
阿肯圖合上漆黑空洞的眼睛,隨即又睜開,心中已經猜到了這些不速之客是什么人。
這些人難道是沖著它來的?它首先感到一絲慌張,當然,若是它的本體,它并不懼怕布蘭多,但顯然不是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它的投影在這樣層次的戰斗中根本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如果對方的目標是它的話,那正好選中了它最虛弱的時刻,這叫它很難不驚慌失措。
不過隨即它鎮定了下來,它意識到這個可能性很小,它的封印還沒有完全打開,對方不可能隔著封印對它造成傷害。當初封印它的布加人與神民尚且沒有這個能力,更不用說這個時代羸弱的凡人。
但對方會不會是來加固封印的?看起來也不像,阿肯圖心想,在那群人中它沒有看到巫師或者類似的角色,再說他們隨行的還有一頭龍。
一頭龍,這個想法讓阿肯圖驚覺起來,它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對方是沖著停滯之界來的。
“原來如此。”它心想,同時心中轉動著陰暗的念頭。片刻之前它還未對方是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感到驚慌失措,而此刻,它開始察覺到這里面隱藏的機遇了。
“很好,”阿肯圖在虛空之中喃喃自語地說道:“或許我可以假借這個機會達成想要的目的,該死的人類臭蟲,你們會為自己的行為而感到后悔,若我成功,我會好好犒勞你們的。”
它特別加重了最后幾個字的讀音。
大廳之中,蘭度奇怪地發現降臨在‘圣像’上的威壓消失了,顯然,他們的惡魔主子已經離開了。不過這叫這位祭司大人感到有點莫不著頭腦,這叫他怎么辦呢?尊敬的主人沒有下達一個命令便一聲不吭的離開了,難道是因為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極度的不滿?但看起來又不太像,在他的認識當中,這位煉獄之主可不是一個有好耐心的主人,若是他說錯了什么話,恐怕當場就會遭到生不如死的懲罰。
但眼下又是怎么樣一個情況呢,不止是蘭度,大廳中的所有羊首教徒都感到迷惑。有人小聲詢問道:“接下來怎么辦,祭司大人?”
“這個……”蘭度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猶豫道:“看起來尊敬的主人對我們相當不滿,我們絕不能讓那條船在深入綠海了,我們必須馬上將他們攔下來”
“不!”虛空之中那個尖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打斷了蘭度的話:“你這個蠢貨,放他們進來。”
“尊敬的主人,我不太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阿肯圖冷冷地答道:“去完成你的活祭儀式。”
“可是……”
“沒有可是,按我說的辦。”
尖銳的聲音再一次在大廳之中消寂了,只余下一眾面面相覷的羊首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