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騎士有些為難地答道:“最后的消息是停留在埃姆登北邊休整的南方軍團第二縱隊的斥候們傳回來的,我們在那里一共有五十名輕騎兵,他們原本是完成了偵查沙夫倫德方向的任務之后回到敏泰堡附近休整的。”
“很好,告訴我他們發現了什么?”
“他們最后傳回來的消息是,那支軍隊正在向帕里斯方向進發。”
“帕里斯方向?”戈蘭—埃爾森大公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要進攻韋蘭渡口,他們想要干什么?他們想要干什么!?他們想要拿我開刀嗎?”
他氣得須發皆張,幾乎要將這句話重復好幾遍,那可憐的騎士看到他平時優雅沉穩的領主大人腦門上每一根青筋都清晰可見,一副擇人而噬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哆嗦起來。
戈蘭—埃爾森公爵急劇地喘了幾口氣,奧爾德河橫穿敏泰堡,在敏泰堡東面轉折向南流入沙夫倫德境內。而韋蘭渡口正處于這條河位于東敏泰森林附近的南部灘頭上,托尼格爾人進攻那個方向,顯然不可能是為了支援敏泰堡,更不是威脅更北邊的泰根——因為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對方顯然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攻擊貴族聯軍位于帕里斯與敏泰之間的這處大營,這簡直是膽大包天,完全不把他這位公爵大人放在眼里。
但戈蘭—埃爾森公爵說完這句話,卻忽然意識到什么,停下來反問道:“你說這是斥候們最后傳回來的消息?”
“是的,因為有布加人的巫師在天上看到這些可憐的斥候已經被擊潰了,事實上那場戰斗中也沒有一個人逃出來。”
可憐的年輕騎士忍不住看了看一旁地上那沾血的頭盔。
“除非是我瘋了,”戈蘭—埃爾森公爵重復著這句話:“除非是我瘋了。我才會相信這一切,不過好吧,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既然有巫師看到了這一切,那么他一定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整整一個中隊的輕騎兵會一個人也逃不出來,難道說奧爾塔原本托尼格爾人的駐軍有整整一個軍團嗎?還是說他們中有一個師,對了,你和我提起過那個該死的劍圣,難道你想告訴我,那是一個極境劍圣?”
“大人,”騎士戰戰兢兢地答道:“大人,那位巫師大人說那些可憐的斥候們都是自殺身亡的……他……”
“夠了。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大人,我說的都是真的,那位巫師大人也嚇壞了,他親眼看到了那一切,還有……他讓我告訴你,那位劍圣的確是極境劍圣,他好像掌握著一種讓人產生幻覺的相關領域……”
“好了,這就是布加人呼朋喚友的原因,我的這些高貴的先生們也知道害怕了?”戈蘭—埃爾森公爵聞言氣極反笑,忍不住說了一句臟話:“一位極境劍圣。掌握著幻術相關的領域,埃魯因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好了。夠了!”
他揮了揮手:“讓我冷靜一下,你給我滾出去,等我想好了,我會告訴你怎么辦。現在這里有一個該死的狂徒,想要帶領著一幫亡命之徒來取我首級,那就讓他來吧,我在這里等著他。”
“大人……”
“滾!”
騎士狼狽不堪地退出了帳篷。
過了好了一會兒,帳篷外重新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戈蘭—埃爾森公爵抬起頭,才看到一個人掀開了帳篷的布簾走了進來。他瞇起眼睛,看到對方正是那位來自于燕堡的篡位者。
看到這個人。公爵大人就想起了自己與布加人那該死的約定,忍不住出言譏諷道:“這就是你和這些該死的布加人之間的約定?”
“看起來閣下很生氣。”來者笑道:“這難道是我的疏忽,讓我們的盟友陷入如此的境地?”
“閉上你的臭嘴,篡位者,這亂作一團的狀況,就是你們的計劃?現在你們要告訴我科爾科瓦王室竟然還雪藏著一個掌握著幻術相關領域的極境劍圣——一個極境劍圣!”
戈蘭—埃爾森公爵面沉似水地說道:“就算是在圣戰中,各大帝國也沒有出動過這個水準的強者,你真的明白那意味著什么嗎?你看看那些該死的布加人,他們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
聽到篡位者這個稱呼時,來者臉色陰沉了幾分,不過他還是笑道:“他們不過是一些學徒而已,真正強大的薩薩爾德巫師并不在這里,你要相信我們盟友的實力。”
“我相信你們的實力,不過這并不代表著我會被你們蒙在鼓里,”戈蘭—埃爾森公爵怒氣勃發地說道,他竟錚然一聲拔出劍來,放到來者的脖子上:“如果你們打算讓我的人在這里充當炮灰,我會讓你們后悔的。”
來者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但卻面無懼色,只伸手撥開對方的劍尖:“看起來你被嚇壞了,我的公爵大人,不過就是個極境劍圣而已,他要來這里送死,就讓他來好了。”
“一個極境劍圣而已?”戈蘭—埃爾森公爵古怪地看著面前這家伙:“莫非你們也都得了失心瘋,區區一個梅菲斯特就讓克魯茲帝國焦頭爛額,他成名時還不過是個準極境而已,諾大一個炎之圣殿,也才只有幾個這樣的上位強者?”
“炎之圣殿現在的大圣座已經是圣賢了,”來者答道:“何況埃魯因也不是沒有擁有過這樣的強者,不過那是幾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看了看戈蘭—埃爾森公爵的眼睛:“好罷,我會想辦法博取您的信任的,公爵大人。信任是用行動來爭取的,這也無可厚非,這個極境劍圣,就交給我的軍隊親自來對付如何?”
戈蘭—埃爾森公爵將信將疑地看著這家伙,如果可以的話,他并不愿意相信對方說出的哪怕任何一個字。
但眼下的情況顯然由不得他選擇。
“雖然我覺得你是在送死,不過那是你的選擇,我不會阻攔你,你遇上了麻煩也最好別來找我。”他回答道:“還有,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想辦法讓那些布加人的動作快起來,比起你來,我更愿意相信他們。”
“當然需要巫師大人們的幫助,不過如果僅僅是攔下那些狂妄之徒,倒不必那么麻煩,”燕堡伯爵冷笑道:“公爵大人只需要在這里等待我的好消息就可以了。”
“希望等到的不是你的腦袋被送回來。”
當然,這樣的話戈蘭—埃爾森大公自然不可能說出口。他只默默看地上那沾血的頭盔一眼,心中如此想到。
馬修全身披掛地穩穩坐在馬鞍上,閃亮的胸甲上還佩戴著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中所獲的燭火勛章,長槍掛在馬鞍上,手中緊握著家族祖傳的佩劍——塔蘭之牙。他將身體挺直得像是一支筆直的標槍,戰場上的北風并不能使這名騎手有絲毫的凌亂,反而托起他腥紅的披風,猶如一面漂亮的旗幟。
“前進,前進,維持隊形!”馬修努力控制著自己手下的士兵保持完好的隊形越過河灘,在這個天氣下這是個艱難的挑戰,不斷有人被凍僵倒下,旋即被刺骨的河水沖走。
但沒有任何人在意倒下的人,因為他們不可能再站得起來,負責督隊的騎士握著長鞭,不住地驅趕著貴族私兵們向前。
前隊的騎士已經越過了灘頭,他們從馬鞍上翻身下馬,立刻用干燥的布氈子擦拭自己的坐騎,南境軍團的戰馬是有魔獸血統的戈蘭—埃爾森馬,這種馬生于高地,極其耐寒,但一樣無法忍受這冰天雪地的鬼天氣。
而更遠一些的地方,騎士們正在重新整隊,馬蹄踏著雪,踢起細碎的雪沫前進著。
馬修所在的攻擊鋒矢是對敏泰東面森林之中一線的七八個莊園、堡壘和村落展開攻擊,對于攻擊與防守的雙方來說,一場要塞攻防戰當然不會僅僅局限于要塞本身。敏泰堡的防御體系雖然簡陋,但也包括了它周邊的一系列衛城,除了奧爾塔方向通往冷杉領的大道之外,東敏泰森林之中的莊園與村落也封鎖著這支軍隊通往沙夫倫德的道路。
托尼格爾人的守軍分布在森林之中,對于馬修來說,負責指揮這些地方防守部隊的指揮官是個相當高明的對手,對方兵力有限,但卻抵抗得井井有條,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呈現出潰敗的跡象。
馬修明白公爵大人對這個方向上的進展恐怕并不滿意,但他手下的人馬中雜七雜八,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聽從他的指揮。就好比說在眼下這河灘的兩岸,就有七八名貴族騎士與領主的軍隊,統合起來有七八百人左右,但號令不一,嚴重拖慢了他們行軍的速度。
更嚴重的是,貴族騎士們除了散漫不聽指揮之外,還存著保存實力的心思。在這場戰爭中沒有人是真正的蠢貨,貴族們不會給別人作嫁衣,看起來這些人都期望于敏泰堡主堡方向的攻勢能取得進展,從而令他們不戰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