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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幕 最終時刻(五)

  第一百八十九幕最終時刻(五)

  森林里很安靜,布蘭多掀開叢生的藤蔓在樹林中行進時幾乎很少聽到聲音,有時候即使是鳥雀也很少從他們頭頂飛過。

  從他現在所處的方向向前方望出去,目光層層疊疊的葉片之后是開闊的盆地遠景,茂密的森林就像耀眼的碧玉躺在群山環抱之中,地勢向中央逐漸低矮,形成內陷。

  視野再放遠,盆地的最中央就是那棵壯觀的大樹,大樹的根系向四面八方擴張,形成山脈一樣的起伏,最近的一道向這個方向延伸到不到里許的地方。

  安德莎和她的同伙應該就已經抵達了那里,他不敢跟得太近,凋零領主畢竟是半個德魯伊,在任何森林中擁有許多優勢。

  他帶著兩女沿著一條小路前進——草叢里依稀可以看到這條小道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雖然早已湮沒在時間之中——但那些散落在密林間的人工雕琢的石板碎片無聲地訴說著過往的一切。

  布蘭多抬起頭,而今這里剩下的只有四周參天古木上垂下來的密密麻麻的氣生根與腳下濃密的灌木叢,灰綠色的植物攀附在道路兩邊蠟白色的巖石上,只有偶爾透過那些根支的縫隙之間才可以從巖石平坦的一面上看到些類似于文字的痕跡。

  不過都早已侵蝕得不成樣子。

  那些文字如果布蘭多沒有猜錯的話,應當是屬于白銀之民的文字。當然不是古精靈語也不是巫師文字,古代生活在瓦爾哈拉這一支民族應當早已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沒有只字片語提到他們究竟是誰。

  不過布蘭多猜這一支白銀之民可能與森林之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而今埃魯因整個南境都有他們留下的遺產。

  但不知為何,就是銀精靈那里也沒有關于瓦爾哈拉過去的描述,事實上銀精靈與瓦爾哈拉幾乎有著一個共同的起源地;布蘭多也問過銀精靈小公主,但得到的答案并沒有超出他原本所知的。

  梅蒂莎說過,瓦爾哈拉的年代應當要比銀精靈久遠得多,銀精靈、霧精靈與月精靈三大白銀血脈的精靈與它們共同的精靈王庭亞爾夫海姆出現在世界樹分裂之后為黑暗之龍所主導的年代中。

  而瓦爾哈拉早在黃昏之戰的歷史之前就已經是個傳說了。在當下的沃恩德,黃昏之龍早已是個虛無縹緲的符號,普通多知道這個大魔頭,但也知道它已經死了。

  那個神話中發生的故事——

  只有圣殿的僧侶與玩家才知道一些關于混沌的勢力,不過比起來他們要對付的也不過是掛著黃昏的名頭行事的邪教徒而已。

  不要說神圣盟約之中那次天地之戰,就是與黑暗的圣者之戰都是遙不可及的歷史了。

  更不要說和黃昏之龍同時代存在的那些傳說,比如瓦爾哈拉,比如天青色的騎士與蒼之史詩,早就成為了吟游詩人口中的歌謠與故事而已。

  “我沒看錯的話,那些是文字吧?”

  法伊娜在他身后小聲問,這位貴族千金自從不敢一個人回去之后,就干脆賴上了布蘭多。她算是看出來了,雖然布蘭多不像其他那些貴族青年那樣對她唯唯諾諾,而且總是和她過不去,但至少不會真拿她怎么樣。

  “你不會自己看么?”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可我記得埃魯因人最后一次開辟蠻荒已經是五十三年前的事,是來自維埃羅家族的魯曼男爵,他也是埃魯因最后一位開拓騎士。書上說在此之前讓德內爾以南都是真正的黑森林,無主之地,沒有任何文明曾經擁有過這里……但如果這些真的是文字,而且證明這里曾經有文明存在的話,那么信風之環就是曾經衰落的土地,而不是天然的黑森林。這樣書上不就錯了?”

  “你你不要那么看著我,我的帝國編年史科目可是優秀,還得到過馮哈因大師的嘉獎呢!”面對布蘭多的目光,貴族千金有些不大自在地答道。。

  “是那個號稱可以解讀《蒼之詩》的矮師?”布蘭多問。

  “是解讀一部分,另外馮哈因大師雖然是個矮人,但他可是加入了帝國國籍的。”法伊娜有些自得地抬起下巴,不自覺地把身份標簽亮了出來。

  “不過他難道不知道德魯伊比埃魯因人早五百年居住在黑森林內了,什么叫讓德內爾以南是無主之地?”布蘭多譏諷道。

  “喂!那、那個不算,德魯伊們對土地又沒有需求!”

  “是啊,難道克魯茲人膽敢以這個為借口將他們邊境上的所有德魯伊驅逐?這樣帝國的疆域豈不是又擴大了一圈,可喜可賀!”

  “你、你——”

  比起這個來,真正引起布蘭多不滿的是法伊娜口中的帝國編年史事實上包括埃魯因的歷史,這也是為什么這位千金小姐會如此了解埃魯因的過去的原因。

  帝國人從來沒有將埃魯因視作一個獨立的國家,其實他很清楚在克魯茲帝國尤其是持帝國派政見的貴族看來,埃魯因不如說是帝國的一個海外領。

  正是這樣的自大讓每個埃魯因的玩家都不堪忍受。

  當然布蘭多還不至于和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過不去,他不過是將貴族千金剛剛翹起來的小尾巴踩回去,以免她得意忘形罷了。然后年輕的領主回過頭,看著碧綠茂密的森林。

  森林中這條小路并不是獨立存在的——

  道路從來都是用來連接這座原本存在于這座森林之中的‘城市’的其他部分,雖然布蘭多不知道這條路通向那個區域,不過他們沒走多久就認識到了這一點。

  分開重重灌木之后,道路通向一片遺棄在林地之中的遺跡,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那些巖石堆砌的高大建筑,這些建筑為一片幽靜的綠色所環繞,悄無聲息地矗立在這里的空地上。

  不過布蘭多才剛從一片灌木中冒出頭,就感到芙妮雅拉了拉自己的手。

  他馬上警覺地縮了回去,然后小聲問道:“怎么了?”

  “有壞人。”小女孩看著他用口形答道。

  “在那里?”

  芙妮雅指了指外面,布蘭多順著她的手看出去,發現她指的是遺跡中最高的一座建筑。布蘭多仔細看過去,馬上留意到異常。

  那座建筑屋頂上的一束植物似乎有些怪異。

  布蘭多忽然倒吸一口冷氣——因為他發現那根本不是什么植物,而是安德莎。那個女人隱蔽得極好,作為她半個德魯伊的天賦融身入林一般人還真難發覺。

  只是可惜,這一次她的對手是森林的女兒,受尼雅女神所眷顧的芙妮雅——

  不過即使如此布蘭多還是嚇得冷汗直冒,現在他才意識到沒把芙妮雅送回去是個明智的選擇,在森林中作戰有森林女神的女兒幫助好處簡直是太多了。

  “噓!”布蘭多馬上給后面跟上來的法伊娜打了個手勢。

  然后他再向外看去,這里應該是一座集市,布蘭多從那個環形的布局上認出了這一點,最高大的建筑無疑是貿易之神的神廟,在過去的時代神祗還存在的年代里這座神廟一定是相當興旺的。

  而此刻安德莎就站在那座神廟的屋頂上。

  你得知道作為一個合格的邪教徒,向來是對任何神祗都沒有好感的,也不必懷有最基本的敬意——雖然沃恩德的眾神在圣者之戰之前的歷史中一直庇佑著人類。

  法伊娜也看到了安德莎,她嚇了一跳:“她怎么在這里?”貴族千金趕忙看著布蘭多,用口形問道。

  “如果你有點智商的話也知道她一定是在找我們。”布蘭多比劃著答道。

  少女吸了一口氣,抱怨道:“都怪你,所以我早說了我們應該回頭的!”

  布蘭多沒好氣地看了這個女人一眼,心想我又沒攔著你離開。不過他懶得理會這位大小姐脾氣復發的家伙,干脆用口形答道:

  “抱歉,這么復雜的啞語我看不懂。”

  法伊娜頓時呆了。

  不過與這位大小姐感到擔憂與不安不同,布蘭多卻反而覺得這是個機會,如果安德莎一直在前面他還真找不到什么機會先一步到達瓦爾哈拉的核心區域,既然對方停下來。

  那么正是他爭奪先手的機會。

  布蘭多抬起頭來環視四周,他沒看到那個女人的同伴,不過想必也應該在這個集市中。他把目光放遠,注意到集市另一邊的出口,這個時候他忽然意識到安德莎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地方停下。

  因為他發現那個地方竟然有一座高高的城墻——城墻是由于這些建筑同樣質材的巖石構成的,上面同樣覆滿了藤蔓與根支,大半部分都湮沒在樹冠之中,因此從遠處看根本注意不到。

  但布蘭多仔細觀察那道墻壘之后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道高大的圍墻應當是將世界之樹這個方向整整圍了一圈,它的兩端連接在世界之樹的兩條山脈一樣的根系上,構成了一道天然的弧形防護圈。

  而在那道圍墻之后,還有好幾道內墻,里面應當是一座扇形分布的城市,這個依托巨大的樹根在世界樹之下構筑堡壘的構思極為巧妙。

  如果布蘭多此刻是此刻的領主一定極為滿意,但現在他看到這一幕只覺得滿嘴苦澀。

  因為圍墻的唯一出口就在集市的另一頭。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安德莎就應該在監視那個方向,這個女人雖然不明白這個地方究竟是干什么的,不過能成為牧樹人的十二為牧首之一顯然不會頭腦太過簡單。

  至少她目前的判斷就是最為準確的,而且如果不是芙妮雅的話,此刻恐怕他已經被這個女人所發現了。

  不過歷史沒有如果,現在布蘭多先一步發現了安德莎,那么他至少就有了些許戰勝對方的希望。

  但要怎么才能穿過集市呢?

  布蘭多有些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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