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百三十八幕榮光II
高原之寥落的黑塔,荒野之上負卷的學者,風歌悠揚,就是世人對于卡拉蘇的印象。黑塔巫師源于白銀之民的傳承,當第一代身披灰袍的巫師開始在達尼爾北方修筑高塔時,埃魯因尚還未建立。
時至今日,銀馬城附近還有著名的黑塔遺跡。不過巫師們早已逐漸北遷,前往納勒、恰恩地區建立起巨大的圖書館與城市。而黑塔巫師又與代林杰的高地騎士息息相關,兩者之間共同遵守一個上古的條約,那條文寫在黑山羊皮作成的文獻上,至今仍保存在恰恩的大圖書館。
威廉姆斯看到這些攪局者出現時,臉色都陰沉得滴的下水來。
他抬起頭來,看到四座方形巨塔的塔頂之上各有數位金之階的灰袍法師,對于這些高塔巫師來說,費盡心力建造的黑塔就是一座完整的法陣,在他們各自的高塔之上,他們的法術可以獲得最大限度的加成,說是相較于要素強者也毫不遜色。
“高塔巫師,你們敢違背塔夫塔卡協約——!”
但灰巫師根本不理會他,黑塔甫一出現,大雨之中法術吟唱之聲就高高響起:“蒼藍的災禍之王,請予我以元素的權柄,深冰長槍——”
四座塔頂各自出現了一個斜面的白色光陣,上面秘紋與咒字旋轉匯聚與一點,然后分別射出一條青藍色的半透明光帶直指炎之圣殿的艦隊。炎之圣殿三艘浮空戰艦上立刻響起尖嘯一般的報警聲,號令官們尖叫起來,佩蘭號與泰勒號馬上開始進行違背常理的機動規避,浮空魔法核心發出不堪重負的滋滋聲,外殼上綻射出一條又一條湛藍的電弧。
威廉姆斯咬牙切齒地向那邊斬出一劍。金紅色的劍光仿佛夜空之中的一條火焰長鞭,揮出足足百丈之遠。
但那實際上是不規則的法則衍生線。成折線前進的滾燙金線一瞬間就切斷了三條藍色光帶,剩下一條依舊擦中了泰勒號護衛艦的船底龍骨,只聽嘩啦一聲脆響,秘銀的船身上立刻結了一層一臂厚的堅冰,雨水順著堅冰往下流淌,轉瞬就凝固起一片長長的冰棱。
巨大的重量拖得泰勒號護衛艦都微微向下一沉。
威廉姆斯的人一下從上空消失,下一瞬間就出現在了四座方形巨塔之前。這不是傳送,而是動作太快常人的肉眼已經無法捕捉。
“高塔巫師,你們最好是作出一個解釋。”
“哈哈,克魯茲人還真是傲慢啊。我們早已與銀色聯盟脫離了關系。所以還是請稱呼我們為黑塔巫師吧。威廉姆斯閣下。”
威廉姆斯冷冷地看著塔上的巫師們。
“至于我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這是埃魯因的內戰,我們選擇支持科爾科瓦王室,好像與你們克魯茲人沒什么關系吧。”
格里菲因公主在下面的林地之中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纖細的手指緊握成拳;但她當然知道這些與世無爭的巫師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的支持自己。在場與他們有關系的也只有昔日那個派洛什家族的天才——夏爾。以及與之相聯系的,大地劍圣達魯斯之名下的后裔。
她的目光看向布蘭多。
“科爾科瓦王室與異教徒有染,在炎之圣殿看來并不具備繼承王位的資格。高塔巫師,圣戰在即,我建議你們不要卷入這場紛爭之中。”
威廉姆斯舉起手,整個戰場之上頓時一停。炎之圣殿的僧兵與兩百飛馬騎士頓時靜立在半空中,北方聯軍也如潮水一般退卻,與蘭托尼蘭的騎士們分開距離。
高塔巫師是一個巨大的麻煩,他還真不想將他們牽扯進這個正變得越來越大的漩渦之中。
“笑話——”一聲怒斥。
布蘭多手中抓著那張金色的卡牌。但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頭,冷冷地打斷威廉姆斯:“科爾科瓦王室與異教徒有染,憑你一己之言?”
威廉姆斯被布蘭多打斷,臉色發青,冷冷地答道:“在這里我自然可以代表圣殿,我不屑于與你這樣的罪人之后解釋。你只需要明白圣殿絕不會犯錯。”
布蘭多輕蔑地一笑,說實在話若不是圣殿的話語權太重為了給公主殿下開解清白他都懶得看對方這副嘴臉,歷史上的威廉姆斯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腦殘兒童,“是錯是對都由你們判斷,自然絕不會犯錯。可惜圣奧索爾、法恩贊甚至是艾爾蘭塔可不會認同你們這番屁話。圣殿不會犯錯?分立之年魯斯地區主祭為萬物歸一會收買的歷史莫非是子虛烏有?”
“什么魯斯地區的主祭?”威廉姆斯臉色微微一變,手都按在了劍柄上。
“魯斯大主祭漢富克親民若子,一度有望成為中樞神官的有力競選者,后來竟然莫名失蹤。圣殿對外宣稱病逝,說來可笑,堂堂神官也會病逝,莫非祛病術是你們在分立之年后發憤圖強研究出來的神術,我怎么記得那是早在圣者之年就有的法術呢?”
威廉姆斯的臉色有由青轉黑的征兆,不過布蘭多并不打算放過他。說實在話炎之圣殿機構龐大,地區大主祭不計其數,像是埃魯因這樣的邊緣地區早就給滲透成篩子一樣。他在信風之環遇到的安曼絕不是第一個萬物歸一會的潛伏者,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可笑的是堂堂炎之圣殿連找個借口都這么憋足,或許是機構僵化太過官僚所致,不過也虧得你們的權威的確是深入人心,這樣離奇的理由竟也無人追究。不過你們不會真以為大陸諸國除了克魯茲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傻子吧?”
布蘭多的話令戰場之上仿佛陷入冰點,他這樣的話放在往時絕對是大逆不道,千百年來四大圣殿治下平民從沒想過去質疑至高者的權威。但這就像是一頁窗戶紙,只要為人捅破,就足以在大多數人心中產生疑惑。
何況貴族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后面的貓膩。只是心知肚明罷了。
布蘭多繼續說道:“何況你們以為真沒有人能清楚這里面的一切秘密?不要忘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雙眼睛,巫師們記載著歷史。占星術士預示未來,也只有你們才會以為自己瞞過天下,魯斯地區的宗教事件雖然已經塵封近三個世紀,但在布加、在白城都有許多文獻記載,即使是在炎之圣殿治下,在加卡和亞拉德布都尚有不少知情者的后代還在人世。”
“你以為我在說謊?那我告訴你,第一紀,101年,在西奇弗蘭——”
“夠了!”威廉姆斯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布蘭多——布蘭多口中所說正是炎之圣殿最嚴格封禁的機密。其實炎之圣殿上層皆知道來自下面的滲透,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不可能將一切公開出來。因為權威就是圣殿的一切——但問題在于,他怎么知道?
布蘭多說到第一紀,101年,威廉姆斯就看到自己好像胸口被人插了一劍一樣,那正好是那次宗教案件最關鍵的節點。他不知道布蘭多是如此得知這些細節的。但可以肯定如果這是一個噩夢的話,那布蘭多現在一定是他面前那個最大的夢魘。
像是這樣嚴重的泄密,他即使是被牽連其中,最后也會惹上大麻煩。雖然他是圣殿騎士團的副團長,但不要忘了圣殿騎士團雖然只有一個團長,但卻有七個副團長。
“這本來就是圣賢與凡人的差距,人心動蕩不安,被邪教徒收買只能說他自甘墮落。又與圣殿何干,圣殿處理這樣的敗類。正說明內部依舊純潔。”威廉姆斯強忍心中的不安,嚴肅地答道。
“巧舌如簧啊,威廉姆斯閣下,如果這是個案倒也的確。可據我所知圣殿在外圍的確的表現好像不像你所言那么良好,譬如說——”布蘭多咄咄逼人地答道。
“廢話少說!”威廉姆斯不敢讓他再開口了,再說下去他這個副團長只怕真要上宗教法庭了。“還你也是一樣,卡迪洛索家的后人,六十年前圣殿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但絕不會一錯再錯,”他回過頭,冷冷地看著天空之上的黑塔巫師們:“你們都應該還記得費佛皮山谷發生的一切,如果你們不想沾染上這個天大的麻煩,立刻掉頭離開,今天我可以當你們沒出現過。”
費佛皮山谷?布蘭多微微一怔,他記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他馬上在心中記住這個地名,準備等有時間到恰恩的大圖書館去查一下。或者最好是到布加的‘白銀之墻’去查閱墻上的歷史。
不過看來炎之圣殿的確是對黑塔巫師非常憚忌,可惜當年科爾科瓦王室沒有抓住他們。現在看來高地巫師對于格里菲因公主并無惡感,為什么后來會鬧到如此離心離德。
威廉姆斯以為自己能嚇退這些突然出現的攪局者,但豈料黑塔之上灰袍巫師身后走出一群人來。他一看到這些身披天青色鎧甲的騎士就暗叫不好,只見騎士之中為首正是高地騎士團團長布尼德。
這位英俊的中年大叔果然微微一笑,答道:“威廉姆斯,看來你的記性衰退得很快,有未老先衰的征兆啊。上一次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半個世紀之前高地騎士的決定,就是現在我們的決定,高地騎士什么時候違背過誓言?”
“你要戰,我便陪你就是了。炎之圣殿勢大,但達尼爾人的血也沒有流干的時候。”布尼德拔出長劍,對下面山林中的布蘭多眨了眨眼睛:“達魯斯的后人,我聽說你足智多謀,相信你沒十足的把握不會在這里和這些北方佬展開決戰,如此我幫你擋住炎之圣殿的這幾艘破船,希望你能好好教訓一下這些不可一世的克魯茲人。”
布蘭多昂著頭,心下一笑。艾柯與高地騎士的忽然出現讓他心中暖暖的,埃魯因人還沒死絕,至少有些人身體里還流淌著先古驕傲的血液。
“自然。”
“不過眼下這些怕是克魯茲人的先鋒艦隊,大叔你可要當心。”他答道。
“大叔?”布尼德失聲而笑:“多謝你關心。”
這兩人旁若無人,威廉姆斯心中怒火簡直可以滅絕埃魯因人。“既然你們不領好意。決心一條路走到黑,那么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他知道單憑之前那些言論。如果今天不能殺了布蘭多只怕明天他就會被送入宗教裁判所,他最后看了一眼這些達尼爾人的高地騎士,便不再發一言。
談判破裂,進攻繼續。
北方聯軍正在重新整隊,事實上蘭托尼蘭的大軍也需要調整的時間。但大戰一觸即發,布蘭多低下頭,又對不遠處的艾柯喊道:“艾柯,能擋住北方佬么?”
“有點麻煩。”艾柯揮了揮劍:“沒料到竟然這么多。”
布蘭多差點絕倒,沒料到敵人有多少你還來,有這么當指揮官的么?他忽然看到不遠處臉黑得有若抹了鍋底灰的馬卡羅。忽然有點理解對方的心情了。
但艾柯只是淡然一笑道:“不過沒關系。騎士為了理想前仆后繼,但求一死而已!”
布蘭多搖頭,這家伙真是個瘋子。不過他可不想在這里和個呆瓜騎士陪葬,下面的局勢必須先穩定下來,才有時間去應付上面的圣殿騎士。他終于將卡牌向前一丟。說道:“沒關系,既然如此就讓我幫你一把吧。”
“啊,怎么幫?”
布蘭多不用回答。
因為生命圣典正在進場。
一團至純至白的光芒正從昂克爾群山之中升起。那仿佛是克魯茲人創世的史詩之中描寫的‘黑暗之中的第一縷光,賦予生命與靈’。
忽然布蘭多身前出現了一本散發著最純凈生命力量的巨書。那一瞬間他棄掉了海浪寶石,利用海浪寶石‘犧牲此牌,選擇任意一張手牌,使其免費進場’的特性,無消耗放入了25費的生命圣典。
生命,瑪莎的領域。
磅礴的力量一瞬間席卷了整個戰場。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回過頭看著白光升起的方向,內心之中感到這種悸動。又一件神器,威廉姆斯感到自己身上的炎之刃的碎片在微微顫鳴著,這是神器之間的共鳴。但那件神器的力量甚至遠遠超過炎之刃奧德菲斯,因為他可以深切地體會到炎之刃碎片的敬畏——
他抬起頭,正好看到布蘭度第二次向前展示法術的動作。一個白色的光環從年輕人手上展開——這家伙不是劍士嗎?他正這么想。但其實布蘭多是在展示永恒置球的法力費用——永恒置球的能力是橫置并支付5任意法力,讓選擇下一張進場的卡牌提供一個完美復制品。
布蘭多支付了五水,然后復制了一本生命圣典。
當兩本生命圣典浮現在戰場上空時,所有人腦袋都只剩下一片空白——雙生圣物!
威廉姆斯立刻預感到不好,雖然布蘭多還沒展開進攻。但他也大約預料到了對方的職業——召喚師,他明顯察覺到那兩件神器之書是被布蘭多召喚進入戰場的,雖然他不知道布蘭多想干什么,但連前置召喚都是神器,后續的手段還能差勁?
這位圣殿騎士團的副團長第一次感到這個戰場脫離了自己的預計,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個不過要素顯化的年輕人會有這樣的后手。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要素顯化的年輕劍圣,他的真正職業竟然還是個召喚師?
這還有天理王法嗎?這說出來還有人信嗎?
那一刻布蘭多正好抬起頭。
他那一刻是以旅法師的身份與威廉姆斯對視,這位圣殿騎士團的副團長大人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懼意,他從那雙年輕的眼睛中看到了俯視一切君臨天下的氣勢。
好像在說——
準備好了嗎?
“攔住他!”威廉姆斯心中的恐懼一下升了起來,他高高舉起長劍,用盡平生最強的力量一劍斬下。
那一劍,恍若天際的光芒。金紅色一線,分開雨幕,法則之線環繞劍鋒,如同神祗手撫平黑暗,一劍而下,半個天空幾乎都被法則巔峰的力量閃耀成純粹的金色。
那一瞬間,威廉姆斯心中仿佛觸及到了生與死的界限。螺旋尖峰在他頭頂之上豁然衍生,法則好像鋪開的線一樣向四面八方擴展開去。
然后。
他看到了極之平原。
一片純白。
黑塔巫師立刻注意到了這一劍的異常,布尼德也是一樣,雖然他們無法體會到開花要素點燃火種之后對于極致力量的感悟。但布尼德卻感受到了空氣中那種深深的戰栗感,威廉姆斯竟然在這個關頭進階了?
這科學嗎?
“亞什烏大師!瞬移過去!他要殺了布蘭多!”他忽然抓住黑色方塔的塔垛,向左邊的方塔高喊道。
那個灰袍巫師只是猶豫了一瞬間,忽然手一拍,那座黑色方塔頓時消失,然后下一瞬間出現在了威廉姆斯一線金色的劍鋒前進的路徑之上。
滋啦一聲,仿佛熱刀切入牛油之中,一片金色的火焰從整個巨塔中央斜斜切過。一瞬間,號稱堅不可摧的黑色巨塔土崩瓦解,上面的灰袍巫師立刻四散升空,向另外幾座巨塔飛去。
而威廉姆斯的金色劍焰依舊向前,甚至絲毫沒有被阻擋。
“啊,極之境!”布尼德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后半句話也卡在了脖子里。
威廉姆斯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眼神之中一片平靜,輕輕出了一口氣。可惜了,還差那么一點點,不過眼下這一擊的確是極之境的水準。他靜靜地看著雨幕之中一線金色的法則正在掠過半個天空,迫近樹冠,眼看就要正面擊中布蘭多。
這就是極之境的力量。
但正是這個時候。
無數面純白的光盾忽然出現在布蘭多身前,每一面都正好擋在威廉姆斯的金色的法則之線之前,每一面都將這位圣殿騎士團副團長有史以來最強的一擊偏折,就像是一只柔和的手沿著這些滾燙的金線將它們一一抹平一樣。
轉瞬之間,籠罩半個天空的金色火焰就黑暗所吞沒。
甚至未傷布蘭多一絲一毫。
布蘭多依舊抬頭看著威廉姆斯,用口形回答這位圣殿的高層人物眼中無盡的疑問:“安若度的圣戒,十費。”
安若度的聖戒(逆境天堂X),10光;法術——即時;效果:下一次攻擊無效。‘——庇護所——’
威廉姆斯的手完全僵在了半空中。
整個戰場上幾乎所有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