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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佩玉

  “好你個小賊!私闖軍機重地!被本小姐逮到了吧!”

  王金勝愕然抬頭,望向眼前忽然出現的,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的粉裙少女。只見她眉如粉黛,唇若柳白。一只似蔥根般雪白的玉指,遙遙向他點來,午后的陽光灑在她略帶慍怒的俏臉上,仿佛襯得周圍景色都失去了光彩。

  王金勝并無絲毫驚慌之意。其一,對方絕對打不過他;其二,自己也不是什么私闖進來的小賊,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不過他還是立馬像做賊心虛一般低下了頭,用手上的書擋上了腦袋。

  原因無他,只是打小時候起,就沒跟女孩子說過話而已。雖然一路走來,也不是沒見過女人。但是這么漂亮的女孩子,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還主動和他說話,更是讓他不知所措。

  粉裙少女一見他這副模樣,心下更確定這是個不長眼的小賊了,于是大搖大擺地走到王金勝面前,把書從某人臉上扯下來,眼含嘲弄,帶著一抹戲謔的微笑說道:“果然是個小賊呢,看你年紀也不大,為什么要做這種掉腦袋的勾當?偷到我家來了!說!誰指使你來盜取我父帥書房中的機密的?”

  王金勝一愣,原來是封帥的女兒啊,哦,對了,好像封鳴在之前提過,鳴玉營的歸屬好像也有眼前這小丫頭一份來著。

  想清了來人的身份,他便不怎么慌張了,反正早晚也要打交道,不如大大方方的,也算是個提前認識的機會吧。

  于是他打算先澄清誤會:“首先,不要叫我小賊,我有名有姓;其次,我也不是來盜取什么機密的,是文先生請我過來,說封帥有事召見我。不然你以為我愿意在這坐著干等?連壺茶都沒有,哼。”

  粉裙少女聞言瞪大了眼睛,仿佛聽見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驚訝道:“老師?讓你來這里?等父帥?”一句三問,語氣中仿佛存在著極大的懷疑。

  王金勝也不慌,也一字一句地回到:“如果你老師是文先生的話,那么就是他,讓我,到這里,等你父帥的,聽明白了嗎?”

  他十分納悶,不就這么點事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你父帥沒見過人,還是你沒見過人?

  粉裙少女笑的花枝亂顫,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你……你個小賊真是膽大包天,哈哈哈哈,我從來沒見過………這么能瞎編,還理直氣壯的賊呢。”

  王金勝很是莫名其妙,有點羞惱,在考慮要不要給這瘋丫頭一點小小的教訓,一點教養都沒有。

  然而少女笑完以后,便再次開始打量起他來,卻發現眼前這個黑衣少年,眉清目秀,散發著一種英武之氣,眼神堂堂正正,怎么看好像都不太像是那種鬼鬼祟祟的飛賊來著。

  望著少年因為羞惱而微微脹紅的臉,她甚至感覺有幾分可愛,于是便掩嘴輕笑起來。

  忽然間他看見少年手邊,那長條狀的黑色布包,臉色一變問道:“那這個你怎么解釋?口口聲聲說我父帥召見,然而你卻帶著武器?難不成還想借機行刺?”

  想起了曾經聽說,自己尚未出生就已發生過的,關于父帥遭遇刺客的傳聞,她的小臉上也露出了焦急之色,難道今天又要發生那種事情嗎?

  粉裙少女神色逐漸緊張,但還是強自冷靜下來,擺出了一招架勢,好似要和對面的少年動手。

  但微微顫抖的語氣,仿佛說明了她對自己的功夫也并不是很自信:“你,你要是想刺殺我父帥,就先過我這一關!我警告你,我可是很厲害的喔,劍榜第二的高手,從小就開始親授我武藝了!所以你還是放棄抵抗,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會向父帥求情,興許能饒你一命,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雖然她動作有些稚嫩,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王金勝這回有點無語了,合著這丫頭自己表演了半天,就得出這么個結論?

  于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拿起黑包,往她面前一放。

  粉裙少女一激靈,迅速后跳了一步,還慢慢向門口退去,好像隨時準備喊人的樣子。

  王金勝驚了,原來你下意識的反應還是要跑啊!那你擺那招式干嘛來著!嚇唬鬼啊!

  想罷他一扶腦袋,有些頭疼地說道:“放心,我不是要和你動手,只是讓你自己打開看看這里面是什么,總可以吧。”

  少女聞言依舊面帶警惕,但看對方似乎真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便試探著一步一步朝桌子挪了過去。

  伸手拿起布包,見對方還是沒反應,便放心地低頭拆了起來。

  王金勝愣愣地看著她,尋思你算個什么高手,拆個東西就不管敵人了?有警惕性這么差的高手么?我這時候要是跳起來,一把掐住你脖子,那你豈不是完蛋了?

  于是暗自替少女慶幸,沒真的遇到什么歹人,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過轉念一想也是,深居高門大院,生活錦衣玉食,哪里遇到過什么真正的危險,有此反應,便也不足為奇了。

  這時少女已經把布包拆的差不多了,終于看見了里面事物的真容。

  “喂!你這把劍怎么這么輕,好像竹子做的哎!哈哈哈,你就準備拿這種東西刺殺我父帥嘛!那沒事了。他的武功可超級厲害呢,肯定一招就能打敗你!”少女歡快的大笑著,自信仿佛又回到了身上。

  王金勝一撇嘴道:“所以嘛,你看我像是個刺客嗎,哪有刺客拿這種東西來刺殺封帥那種大人物的嘛。”說完兩手一攤,十分無辜的樣子。

  粉裙少女聞言也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感覺好像也是這么一回事,但仍自有些狐疑地說道:“那就算你暫時沒有刺殺的嫌疑,但你還沒解釋,為什么要假傳我老師的命令,私自闖進這里呢?”

  王金勝撓了撓頭,繼續無辜地說道:“所以都說了,真的是文先生讓我來這里的,要么就是剛才帶路的侍衛撒謊了,不過有這個必要嗎,這個地方來不得還是怎么著?”他是真有些疑惑,但憑感覺,他不認為文翊今天又有什么坑他的必要了,不過確實也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會產生這種誤會。

  少女聞言發現,這人心里是真沒點數,但看樣子好像確實也不似說謊,而一想到剛才自己似乎有些反應過度了,便感到有些慚愧。

  于是她把竹劍放回包里,遞回給了王金勝,過去拉起對方的手,往外邊走邊說道:“哎,你這個笨蛋,我怎么看也覺得你不像什么壞人,總之先跟我出去吧,在這里呆久了被人看見問題就大了啦,搞不好連累我也要受罰…”

  王金勝握著少女溫軟的玉手,臉霎時就變得通紅起來,有些不知所措,而心里居然生出一種莫名瘙癢感覺,好似有一只小爪子在撓著。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難道說,她手上淬了毒?

  馬上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人家一帥府大小姐沒事閑的,往自己手上亂涂毒液算怎么回事,那看來還是自己的問題,不對啊,以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真奇怪……

  胡思亂想間,便發現少女停下了腳步,將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

  王金勝頓時感覺心里一空,但那種癢癢的感覺也消失了。

  “哎呀,到了到了,在這里應該就沒有問題了,離開那里遠點就好啦………哎你臉怎么紅了?”少女帶他來到了一處小花園一般的地方,然后偏頭疑惑地看著他問道。

  王金勝一窘,含糊其辭道:“沒沒沒,沒什么,有點熱!”

  “哈?”少女也奇怪這都快入冬了,你熱個什么勁兒啊,真是個怪人。但也沒有再細究下去,可能每個人體質不同吧。

  于是她秀目圓睜,盯著王金勝繼續說道:“你知道嗎,狼居閣,是我父帥單獨處理軍機要務的地方。平時只有我老師才可以進去,甚至有緊急軍情奏報的大將都沒資格踏足,就連我也不行。你想想你自己,夠資格讓老師允許你,在那里等父帥接見你嗎?”

  王金勝這回明白了,自己很可能又被人算計了,八成還是文翊這老小子。饒是他平時,對什么都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次也難免動了真火,整個人的氣息一下就變得暴躁了起來。

  粉裙少女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有些怯怯地后退著,好像隨時要逃跑喊人的樣子。

  王金勝見狀,也驚覺到自己可能嚇到這女孩兒了,于是便迅速收斂了氣機,沖少女抱歉一笑道:“對不起啊,是我失態了,不是沖你發脾氣來著,我自會去找算計我的人,討個說法。一而再,再而三,是打定主意,把我這個劍榜第一當軟柿子捏咯?”

  少女見對方又恢復正常,稍稍有些放松。但馬上又被這少年的口氣嚇到了,驚訝地問道:“你等等,你誰啊就劍榜第一?明明是成王的頭號大將金凌云來著,年輕人愛吹牛我理解,但不要上頭喲!”

  王金勝納悶你用這種老人家一般的語氣是鬧哪樣,貌似你比我還小吧,于是傲然回道:“切,看來你身居府中,不太關注外界的信息啊。難道你身邊的侍衛沒告訴你嘛,昨天開始,這個稱號便已歸我了!”

  少女聽完捂嘴,試圖努力憋住笑容,強忍著說道:“就…就你?拿個竹劍,就敢一個人往狼居閣闖的愣頭青?能打過金凌云?這簡直比我相信,父帥親自在剛才那里接見你,還要離譜,哈哈哈哈。”

  王金勝聽著少女銀鈴般的笑聲,也不辯解,只是配合的笑了一下:“對啊,我怎么可能用一把竹劍,就打過金凌云,還行刺你父帥呢,哈哈哈哈!“

  于是少女笑的更歡了,仿佛覺得更加好笑。

  如果有人從遠處望來,可能會覺得是一對恩愛的小情侶在分享什么好玩的事情,都十分開心的樣子。

  但王金勝接下來的話,就讓少女笑不出來了。

  “因為我要打敗他們的話,根本連竹劍都不用啊,哈哈哈哈哈!”說完他便笑的更加開心。

  粉裙少女啞然失笑,感覺脊背忽然有些發涼,有些驚疑不定。

  “為了向你證明一下,嗯…就這顆樹吧。如果砍掉的話,應該沒關系吧?”王金勝在小花園中掃視了一圈,隨手指了一棵看起來最粗壯的大樹。

  少女有點懵,搞不懂對方要干什么,但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王金勝邁步到樹前,用眼神推算了一下樹倒向的大致位置,確認應該不會砸到身后的少女或者什么路過的人以后,便抬頭順手摘下了一片樹葉。

  “喂!那個,你不會想只用一片樹葉,就把整棵樹砍斷吧?”少女懷疑地問著,但卻隱隱有些期待。

  “對啊,怎么了?這個就夠了。”王金勝撓了撓頭,隨意地說道,然后把樹葉順手一甩,便向少女這邊走了回來,并沒有再看那棵樹一眼。

  粉裙少女秀眉一挑,目露驚奇。

  “你不是要砍樹么?”

  “砍完了啊。”

  “就這?”

  “不然呢?”

  “它也沒倒啊?”

  “已經斷了,不信你去推一下嗎。哦,小心點,別傷著。”

  少女有些微醺,完全不相信少年的話,反而生出了一絲莫名的厭惡,覺得這人從頭到尾都在耍她,虧她還好心救了他一次。

  于是狠狠瞪了一眼王金勝,便向著樹下邊走邊說道:“你個愛吹牛的自大狂,我壓根就沒看見你出手,我呸,這樹要是能斷才有鬼了,看我…”

  她嘟囔著來到了樹下,話還沒說完,便伸出秀足,一腳蹬了下去,然而……

  轟————

  王金勝看著從樹倒下后濺起的塵土中,邊咳嗽邊跑出來的少女,無辜地聳了聳肩,那意思分明在說我可是提醒過你了哦!

  粉裙少女好不容易拍干凈了身上的灰塵草屑,但內心卻已掀起了驚濤駭浪,完全不知道眼前這看起來愣頭青一般的家伙,是怎么用一片樹葉,就斬斷了至少四五個大漢彎臂合抱般粗壯的大樹的。

  王金勝看著面前灰頭土臉,卻仍絲毫不失靚麗的少女,無辜地說道:“哎呀,你看看,現在總信了吧。搞出這么大動靜,應該馬上就會有人過來咯,我先走一步哈。今天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謝謝你幫我啦。以后有機會,我會來找你的。”

  說完便如長輩般摸了摸少女的頭,有一種報復成功的快感。

  然后他便趁著少女還在發呆的空檔,輕巧地離開了。

  粉裙少女忽然反應過來,趕緊大喊道:“喂!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怎么找我啊!我叫封佩玉!你想找我的話,隨便問一下府里的人就好了!記住了嗎!呆瓜!”

  王金勝并未回頭,只是遠遠地擺了擺手,表示聽到了,而后迅速消失在了少女的視野里。

  封佩玉懊惱的一跺腳,埋怨起這個鬼鬼祟祟出現,而又突然消失的混蛋。

  真是個愣頭青,做事怎么不著邊際的。

  但緊接著便是一愣,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么。

  “糟了,忘記問他叫什么了,他不來找我的話,我要怎么找他啊?”

  佩玉有些懊惱的捂住小腦袋蹲了下來,不停地埋怨起了某個讓她亂了心的混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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