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你估算一下,加上包圍玄章的那些士兵,對面大概有多少敵軍?”王金勝歪頭看向曹烈。
曹烈飛快的掃視一圈后掐指算道:“包圍韓都統他們的黑衣甲士大概有五百人,我們面前正對著的敵軍大概有兩千人,再算上那名白衣將軍和紅衣女子旁邊的金甲侍衛,一共有將近三千人。”
隨著他的通報,眾人的臉色愈發陰沉了起來。
自己這邊的游騎旅滿打滿算也就三百來人,如何能夠應付得了對方三千人的陣勢?這是要大家每個人都以一敵十啊!
王金勝也暗暗咂舌,心說自己就算武功蓋世,但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呢?別說是三千個訓練有素的敵軍精銳了,就算是三千頭豬,自己想殺完恐怕也得累個半死。
等等,說到精銳,他忽然遙望了一眼敵方兩位主將身旁的那五百名氣質明顯和其他敵軍不同的金甲衛士,然后偏頭看向眾人說道:“所以說那些穿金甲的是怎么回事?怎么這一個個的造型看著跟我好像沒啥區別啊,這讓本督軍情何以堪?”
眾人聞言一怔,面色頓時紛紛變得精彩起來,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于是都憋的頗為難受。
只有張判秀仍然保持著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淡淡說道:“是金玄衛,成王麾下最精銳的特殊部隊,只有他本人和金凌云才可以統領。我曾經和他們打過交道,不太好對付。我們扶風臺曾經研究過,金凌云每次上戰場時向來只把他們留在自己身邊,并不外派執行任務,看來對面的主將來頭不小,居然可以讓他親調金玄衛助之。”
王金勝聞言恍然大悟,也正想起來了這一回事。
當日初到金陵之時,正是老金用金玄衛的存在詐了封鳴他們一手,才得以成功脫身。如此說來,對面那支金甲部隊恐怕相當難對付啊。
想到這里,他不禁挑眉看向了張判秀說道:“能讓你說出不太好對付這種話,那恐怕他們還真有幾分本事。不過我倒有些好奇,你曾經的那些同僚也是這般想的么?”
張判秀聞言猛然看向了他,目光微微詫異。
顯然他聽出了王金勝話中的暗示,這是在問他金玄衛和影衛孰弱孰強。
但很快他便釋然了,想來憑對方和文翊的關系,知道這些事情也不足為奇,于是也認真地思索了一下說道:“如果是戰場之外,他們大概……以一敵三沒什么問題。”
這話回答的言簡意賅,王金勝一下便明白了大概的實力對比。
如此看來,金玄衛應該是強在集體作戰,而影衛則擅于單兵作戰,這樣便解釋的通了。
然而一旁除了封佩玉有些似懂非懂以外,藍琦和曹烈都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么暗語。
奈何文翊特地告誡過自己影衛的存在是封狼軍的最高機密之一,所以他也并沒有打算和二人進一步解釋這件事,而是岔開了話題說道:“行了,閑言少敘,咱們先來制定一下計劃。一會兒開打之后,藍琦你先帶人全力向玄章那邊突圍,盡快先救出他們。而我們幾個負責在正面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等到……”
然而就在這時,王金勝眉毛微動,猛然轉頭死死地盯向了王定春所在的方向,然后用一種迅雷般的速度抽出了腰間的竹劍,對著半空隨手就是一招斷宵!
只聽得當啷一聲,正擋住了之前王定春開弓射出的那支冷箭!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便瞬間讓他大吃了一驚,因為他看到剛剛被自己從中間攔腰斬斷的那只長箭,忽然在半空中爆裂開來,分裂成了數支細小的箭矢,驟然散射開來!
王金勝微微蹙眉,饒是如此,他也并未有產生半分驚慌,雖然這暗箭有些門道,但在他眼中速度終究還是慢了些。
他心中一邊暗忖著強弩之末不過如此,一邊揮劍繼續向著那些飛散著的箭矢逐一斬去。
可當他正欲清理掉最后幾支流矢的時候,黑淵身上卻突生異變 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往往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不遂人愿,王金勝此刻忽然明白了為什么人們常說戰場上的情勢瞬息萬變。
其實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的,黑淵也是初登戰場,而且和自己也并沒有磨合多少日子,關鍵時刻又怎能怪它受驚呢?
于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枚箭矢,順利地擦過了由于黑淵顫動而發生偏移的持著竹劍的右手,直奔自己的面門而來。
在其他人的眼里看來,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從王金勝陡然住口,轉頭拔劍,再到他用出斷宵,先斬長箭后斷飛矢,這些總共也就是不到一息時間之內發生的事情。
所以當周圍的幾人剛剛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時,那枚流矢便已然要插到王金勝的臉上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只是現在才反應過來,至少有一個人的目光,從來就不曾離開過他的臉龐,所以也第一個做出了行動。
于是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下,只見得一抹雪白色的倩影,奮不顧身地全力向著王金勝的位置撲了過去。
噗————
那一道金鐵入肉的聲音,仿佛撕裂了人們內心中某個最柔軟的地方一般,令周圍的幾個人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人猛地揪了一下,漏了呼吸。
“佩玉!!!!”
“參軍!!!!”
那個一向活潑靈動的女孩,此刻仿佛永遠地停止了喧鬧,只是靜靜地趴在皎潔的雪原上。粉白長裙下覆蓋著的大地,則如同正在綻放著的一朵鮮紅色的罌粟花,向周圍緩緩蔓延著。
張判秀如同發了瘋一般,第一個沖了過去。
接下來是曹烈,藍琦,侯吉。
然后是親衛隊的其他幾名兄弟。
此時此刻,沒有人愿意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孤軍渡河深入敵后,他們不害怕。
身陷重圍敵眾我寡,他們也不害怕。
但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個女孩兒燦爛笑容的時候,這些鐵打的漢子們心中,是真的害怕了。
王金勝只覺得一陣目眩,失魂落魄地從黑淵的背上栽倒了下來,呆呆地望著人們聚攏著的地方。
他扶著竹劍,跪在地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腦海中不停閃過二人之間相處的每一幕。
轉瞬之間,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