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制結束,火焰漸漸熄滅,金黃的焦脆外皮還在配合著油脂滋滋作響,金波抓了一大把自己秘制的調料往上面豪放的揮灑。
[注入靈魂]
“來來來,剛出爐的炙烤羊羔,快來嘗嘗。”
金波帶上厚厚的棉質手套,把散發著騰騰熱氣的烤羊羔從機器上取下放在木桌中間。
考慮到有精靈少女的存在,他簡單的擦拭了下廚刀,分割下一條鮮嫩的羊腿放在碗碟中。
〔其實我想手撕的〕
愛爾芙眨巴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礙于精靈族自幼教導的優雅禮儀她不能沖動的上手撕肉,朝金波微微的點點頭,對矮人的貼心表示感激。
“咱們都是兄弟姐妹,我可就不拘謹禮儀了。”
默德摘下斑駁的板甲護手,露出一雙布滿傷疤和老繭的粗大雙掌。
他無視蒸騰的熱氣,一只手按著羊羔焦脆的脊背,另一只手抓住羊蹄來回轉了幾圈,用力往外一拽。
[嗤!]
先是焦皮的脆響,后是嫩滑肉質的撕裂聲,默德夸張的張著大嘴,在柯爾特熱切的注視下,將羊腿一寸寸的放進嘴中。
“吭嗤!”
一口咬下,緊鎖在羊肉里的汁水瞬間在口腔中迸濺,默德特意對著柯爾特大嚼特嚼,濃郁的肉汁仿佛要濺到頭骨上。
柯爾特空洞眼窩中的幽藍魂火猛然竄起來三米高。
他看著大快朵頤的默德和小口細致咀嚼的愛爾芙,還有滿手滿臉都是油脂的矮人金波,壓抑許久的怒火終于爆發。
“喂!你們還是人嗎?考慮過我的感受嘛!我是巫妖啊喂!我莫得肉體,也莫得觸感,更莫得味覺!”
柯爾特怒吼連連,只剩下枯骨的手掌重重的拍擊著桌面,氣憤憤舉起一滴未動的麥酒一飲而盡。
散發著淡淡麥芽香氣的酒水,順著下頜骨滑進喉嚨,浸透了肋骨和脊椎,驀地灑落一地。
“哼!”
柯爾特把頭一偏,故作優雅的擦擦嘴,一臉傲嬌的表情,雖然只有骨頭…
[雖然只有骨頭!]
“啊!蒼天啊!我受不了沒有味覺的日子了,圣光啊!請你凈化我吧!結束我暗淡無光的咸魚生活吧!”
愛爾芙看到舉止癲狂的柯爾特不由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用白嫩的手指戳了戳默德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說道:“你的朋友好像不太正常。”
默德聞言只是淡定的看了眼還沉浸在自我放棄中的柯爾特,便繼續面無表情的啃著手中外酥里嫩的羊腿。
“不用擔心,從你見到我們倆個起,他什么時候正常過。”
[嗝!]
一旁的矮人金波打了個飽嗝,作為一名合格的矮人,他的食量極大,幾乎以一己之力消滅了整整一半的羊肉。
他用粗麻制成的桌布簡單的擦拭去手上和臉上的油脂,看著瘋癲的柯爾特,那張粗糙的面龐上少見的露出一抹略顯悲傷的笑容。
“來自精靈之森的少女啊,作為天生就擁有漫長壽命的種族你與我們這些“短命種”感受到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就像我們的巫妖朋友,他應該是由人類的大魔導師轉化而來,從一個只需近百年壽命便完全步入墳墓的普通種族,轉變為一個不死不滅的巫妖。”
“他獲取了永生,同時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是等價的交換,作為旁人的我們是很難理解到他的感受的。”
愛爾芙疑惑的歪著腦袋,雖說她今年已經兩百多歲了,可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美麗富饒的精靈之森里度過的。
精靈之森又被稱作無塵之地,在精靈王的英明統治下所有精靈,無論血統優劣都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除了每天固定的學習課程以外,就全部是娛樂的時間。
試想一下,在一片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廣袤森林里,有著幽深清涼的小徑,成百上千棵百余人聯手也抱不過來的粗壯古樹。
樹梢上垂下碧綠的藤條絲絳,你就居住在寬敞的拱形樹洞里,軟綿的高床,放滿溫水的原木浴缸,香甜可口的食物,里面都一應俱全。
環境干燥而溫暖,偶然間會有迷路的斑斕蝴蝶從樹窗的縫隙中鉆進來與你嬉戲,在臉旁耳語。
你最要好的朋友就在不遠處的其他樹屋,隨時可以趕到你身邊來一場快樂的狂歡。
時不時躺在林間的小溪邊,將雙腳放入清涼的溪水,任魚兒輕啄,感受著耳邊微微的清風,沉沉的睡上一覺,沒有人會來打擾,因為你是自然的寵兒。
在這樣的環境下,百年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這就是精靈對于漫長生命的揮霍。
[呼!…嚕!…呼!…]
矮人金波那震天響的咕嚕聲將愛爾芙從回憶拉回到現實當中 此時,金波已經因為跟默德拼酒過度而呼呼大睡,被發達汗毛覆蓋的粗糙手掌里還緊緊的握著半杯精釀麥酒。
柯爾特已經恢復正常,起碼從外表上看去是這樣。
默德則如賢妻良母一般,[這是個什么鬼形容啊!]臉色微紅的站在水池邊將碗碟仔細的清洗干凈。
他見到愛爾芙恢復清醒,對她露出一抹關心的微笑,伸手遞過去了一杯溫熱的白水。
“你個傻丫頭不能喝酒就別喝那么多,是不是頭疼了?等會哪里也別去了,直接帶我們去宿舍。”
“你自己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覺,否則明天早晨起來你就會體驗到什么叫痛苦的真諦。”
默德沖她翻了個白眼,這個傻精靈腦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肉還沒吃完,酒倒是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他可不想背著一位昏睡不醒的女性精靈到處跑。
“砰!”
這是沉重的橡木門被踹開的聲音,因為默德今天黎明時分剛踹開過校長辦公室的門,所以對這個聲音極為熟悉。
[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啊!]
“金波,我們給你的期限到了!交出瑟銀錠,否則…我們就把你從恩修斯魔武學院給趕出去!”
默德走到門邊悄悄觀望,此時,本來因為暫時停業而空蕩的酒館里,居然站著一個身形巨大的雙頭食人魔。
他的上身像是兩個彪形大漢被人強行縫合在了一起,看起來突兀而不協調。
雙頭食人魔左半邊的身子穿著半截陳舊的暗青色西裝,袖口和衣領處的銅扣上有著不少凝固的油漬。
肥碩的脖頸上還打著一條皺皺巴巴的黃褐色領帶,寬大的嘴中又長又尖的兩根獠牙自下而上的生長,直到與鼻尖平齊。
锃亮的大腦袋上戴著一頂極小的禮帽,顯得有些滑稽。厚厚的嘴唇上方留著兩撇稀薄的八字胡。
深陷的眼眶中眼白居多,只剩一雙細小的眼珠亂轉,看起來陰險而狡詐。
右邊的身子穿著半件已經微微泛黃的白色背心,從它主人口中流淌的淡黃色涎水來看,它是被懶散的生活習慣給糟蹋成這副模樣的。
泛著油光的頭頂上有著一只骨角,如他的左耳一樣好似被什么東西轟掉了一部分。
嘴中的獠牙又短又鈍帶著斑駁的舊黃色,眼神無故閃躲,流露著膽小和懦弱。
下身肥大的棕黑色條紋長褲被一根銅質腰帶牢牢的固定在腰部,他們挺著大肚子,手中持著一柄保養不錯的散射槍械正在四處張望。
[呼!…]
右邊的頭顱操控身體小心翼翼的坐下,龐大的身軀壓得橡木椅不堪重負,吱吱作響。
“漢,大早上的這里怎么沒人?是不是金波帶著寶貝跑路了。”
右邊的頭顱轉頭問了一句,隨即毫不客氣的拿起桌上客人吃剩的餐食放進血盆大嘴里。
“應該不會,矮人的美食對于其他大部分的種族來說都是不能抵擋的誘惑,據你大哥我的觀察,這處酒館每天至少能為金波賺五十個金幣!”
左邊的頭顱晃了晃,看著自己正在狼吞虎咽的兄弟,粗壯的左臂伸出五根肥大手指的同時瞥了一眼已經空空如也的托盤。
[古!你他娘的就不能給我留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