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眾人見到少爺除了失了智之外身體上再無大礙,便紛紛告辭回家了,小桃沒回,因為她沒有家,少爺的家就是她的家。
十年前的冬天,是他在大雪里把自己背回了家,那積雪深厚的兩里路也不知他文弱的身子怎禁受的住,只知道他高呼著老爺,爹,爹,快來啊,我救了個人回來。
后來她便沒了知覺,再后來她醒了過來吃上了很久沒吃過的飽飯,再再后來她成了家里唯一的丫鬟,轉眼便是十年過去了。
念及此處,小桃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正在睡夢中的少爺的臉龐,眼神溫和,嘴角掛著柔柔地笑,心里的悲傷漸漸退去,慢慢被填滿了心房的滿足給取代。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小桃給他掖好了被子,才吹熄了燭火,往自己房里走去。
翌日,紅日初升,三三兩兩的雞鳴聲響徹整個太平村,新的一天來了。
俊俏男子也逐漸睜開了雙眼,悠悠轉醒,緩緩從塌上坐起,此時晨光正透過西側的窗戶照進房里,撒下一片光亮,天氣仍飽含寒意,心頭卻是暖洋洋的。
他伸了個懶腰,忽然發現身上的古裝還沒脫下,不禁詫異,難道戲還沒演完?這是個什么情況,都白天了穿成這樣不會被張扒皮找個借口罰款吧,萬惡經理張扒皮。
他正在房里翻箱倒柜想找到他的西服的時候,小桃端著洗漱的盆和溫水進來了,順帶把擦臉的布巾掛在了架子上。
“美女,你們把我的西服換下來之后放哪兒了?一會兒我還得去上班呢,趕快給我讓我換上吧。還有我的手機,也還給我,我剛分期買的橘子十一浴霸款,一萬塊錢呢,快還給我。”
俊俏男子慌忙抓著小桃胳膊,眼神灼灼地說道。
“什么媳婦(西服),少爺莫要亂說,讓人聽了還不笑話死咱們。”
小桃低下了頭,臉紅紅的。
“好好好,西服我不要了好吧,反正我那是冒牌的不值幾個錢,可是我剛買的橘子十一浴霸款,你總得還給我吧,那可是我的腎啊,美女快,不要再逗我玩了,你們演你們的,我要去工作了啊。”
“少爺若是想吃橘子,小桃去天京城買了便是,只是十一個,少爺吃得下嗎?”
“美女,你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你再這樣我報警了啊?別大清早的就找些不痛快。”
男子以為自己被耍了,表情變冷,語氣也銳利起來。
“報警?什么是報警?你怎么報警?少爺莫要再說胡話了,快快去洗臉用早飯吧,早飯過后小桃帶你去其他你去過的地方瞧瞧,看少爺能不能想起一些東西。”
對啊,自己的橘子十一浴霸款都被人家給拿走了,拿什么報警?自己又不是天線寶寶會發信號。
“少爺莫要在胡鬧了,快些洗臉然后隨我去用早飯吧。”
“美女,我認栽了,從現在開始你說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你善待我的橘子十一浴霸款,不要撕票,對他好一點,順帶告訴他我晚一會兒就去接它,讓它不要傷心。”
俊俏男子走到銅盆邊捧起水往臉上撒,然后雙手在臉上胡亂一抹,便當是洗臉了,只是他的動作忽然停住了,一動不動地盯著銅盆。
不對呀,這倒映出來的是誰啊,不是我啊,怎么會這樣?一定是我睡花了眼了,男子揉了揉自己眼睛,又往銅盆里看去,還不是我,那一定是我早起的打開方式不對,不應該緩緩坐起來,應該直接彈起來,嗯~肯定是這樣。
男子快步走到床邊,躺下閉上了眼睛,猛然睜開,又倏的一下彈了起來,走到銅盆邊,嗯?還不是我。
牛頓老爺子,你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啊,說好的物理學呢。
這銅盆是不是有什么問題?還是這水?
俊俏男子餡入了沉思。
小桃看著少爺奇怪的舉動,趕忙制止了他,生怕他一個不慎再傷了自己,好容易大病初愈,再添新傷的話還不得把自己心疼死。
呸呸呸,還不得把他難受死。
“少爺,別玩了,快隨我去用早飯吧。”
小桃拽著男子的胳膊就往飯堂走,男子沒辦法只好停下了他關于自己的物理學發現獲得諾獎之后的獲獎感言和獎金怎么花的問題。
是買皮膚呢?還是出去旅游呢?
靠,得了諾獎之后小爺就有錢了,小爺先買皮膚,再去旅游,差錢?不存在的。不過還得先填飽肚子,吃飯吃飯。
飯罷,小桃便帶著男子出了家門。
二人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村里的農戶們早已經醒過來,婦女正在燒柴做飯,炊煙裊裊,孩子們絲毫不放過半點玩耍的時間,正結伴在村里跑來跑去,童真的笑聲不絕于耳。
看著周圍成片成片,規則排列的木制建筑,男子驚的長大了嘴巴,這這這這張扒皮怎么這么下得去本兒,這影視基地還找來這么些演技逼真一看就是老戲骨的演員,得花多少錢啊。
“少爺,想起來些什么了嘛?你之前在那個巷子里跟李虎打架,然后還是我救了你,你還記得嗎?”
“我沒有來過這兒啊,想起來什么,美女你好奇怪。”
男子撇了撇嘴,絲毫不在意這位美女說的話,綁票了自己的橘子十一浴霸款,還裝出一副溫柔可愛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
演,接著演。
小桃也不氣餒,來日方長,急不得。
誒?少爺不是想吃橘子嗎?帶他去天京城瞧瞧橘子買一些吃一吃說不定會有奇效哦。
于是二人搭了村里要進城的牛車,便緩緩往天京城去。
春天果然永遠與生機勃勃這個詞語相配,雖然天氣尚寒,道路兩旁的樹木卻趁著今日的朝陽生出了新綠,偶有盛開的野花點綴,散發出絲絲香馨,大口吸一口氣,直感覺空氣竟如此清新,叫人舒爽不已。
男子此時便是如此,雙眼不住地打量著周圍美麗的景色,感受著沒有絲毫霧霾和汽油味兒的空氣,渾身輕飄飄的,仿佛重生一般。
大概半個時辰便到了小桃口中的天京城。
天京城城墻高聳,厚重挺拔,若往上看竟需仰足了腦袋,乍一看便給人堅不可摧,金剛不壞之感。
此面城墻正中,懸掛牌匾一枚,上邊天京兩個鎦金大字分外奪目,不知此字出于誰人之手,恢弘大氣,瀟灑泰然,恍若有包含宇內之大氣魄,讓人肅然起敬。
此城門為東門—長樂門,長樂”二字帶有祈祝江山長久歡樂,萬年不衰之意。
在城門前排好隊由專門的守衛查驗過之后便入了這天京城。
俊俏男子和小桃二人走在天京城東大街上,只見街道兩側的店鋪鱗次櫛比,無不裝飾的華美精致,做工考究的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各個店鋪的名諱,如老高家羊肉湯,老李家酒樓,張三當鋪…
牌匾倒是很考究,可是這些名字起的,只能說,呵呵。
沒有門面的小攤販便在路邊支起了攤位做生意,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于耳,時不時會有扛著糖葫蘆的商販路過,更是引得附近的小孩兒一片尖叫,二三文一串的價格對于天京城的居民來說毫無壓力,紛紛掏出銀錢買來安撫自己那嗷嗷大哭卻絲毫不見眼淚,一拿到糖葫蘆便眉開眼笑的瓜娃子。
街道上的路人絡繹不絕,摩肩接踵,三三兩兩結伴而行,談笑風生,似乎對如此熱鬧繁華的景象早已習以為常,未見因為人多而生的絲毫詫異與不耐,足見天京城居民的雍容與大氣。
看到如此盛況,小桃身邊的俊俏男子腦子早已進入了當機狀態,站在道路中央,任人流穿梭,卻呆呆的靜立不動。
不對呀,不應該啊,這什么情況。
首先蹦出來的是一個素質三連。
這不像是影視基地啊,就算是影視基地或多或少總會有一些現代的痕跡的,這也不像是群眾演員啊,群眾演員怎么會低聲商量著一會兒去怡紅院看望什么飄飄姑娘。
大白天的,說什么怡紅院,嘖嘖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少爺,可曾想起什么?”
小桃見少爺望著周圍,一臉的沉思狀,不禁臉上勇出一片喜色。難道是少爺想起來了?
俊俏男子并為答話,只是細致的觀察著周圍,一丁點的細節也不放過,仿佛在尋找著什么,或者說仿佛在印證著什么。
小桃也不出聲打擾,只是眼神時刻不離開少爺,干脆伸出白嫩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角,怕他被這人山人海給帶丟了。
良久,俊俏男子似乎并沒有收獲,唉嘆了一口氣。
忽然,他抓過一個身旁經過身著儒衫的男子,奮力一抓,直接抓開了男子的外衣,漏出了里邊的內襯。
只見里邊的內襯依然是古裝,并不是他期待的大白背心或者短袖T恤,襯衣什么的。
小桃身邊的俊俏男子瞬間失神,眼神黯淡,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一般,成了行尸走肉。
周圍的行人對這種當街逢人便扒人衣服的狂放行為指指點點。
“生的如此俊俏,卻喜好男風,這年頭,果真男男才是真愛,我們女子便只是生兒育女的嗎?”一位小姐對著自家丫鬟說道。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竟作出如此污穢之事,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一位老人家用拐杖不斷杵著地說道。
“哦?這是天京新興的潮流啊,看來我也要去找一位藍顏知已了。”一位本來準備去怡紅院看望飄飄的男子說道。
“如果兄臺…如果兄臺實在是喜歡在下的話,兄臺便來尋得在下吧,在下家住光平坊東數第二家,兄臺記得來哦。”剛才的儒衫男子糯糯地對小桃身邊的俊俏男子說道。
然后他便捂著發紅的臉像動漫里的女孩兒似的邁著內八步咯咯笑著跑開了。
眾人惡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啊。。
小桃早已經被這么多人看的羞紅了臉,少爺怎能做這般下作只事,實在想看,實在想看可以看小桃嗎!干嘛非要在大街上,還看的是個男人。
小桃受不了眾人的指點,趕忙拽著少爺尋了個人流的缺口遁逃而去。
俊俏男子早已經感受不到外界的聲息了,把這兩日所經歷的諸事在心中串聯。
首先是睡覺的時候特別渴,然后水來了自己快被嗆死還被潑了一臉,可是實在是太累太困睜不開眼,后來水給的慢了才喝了下去便繼續睡覺。
其次還是睡覺的時候特別渴,慢慢的喝了水之后終于有了點精神,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穿著古裝的女孩兒在哭,說什么少爺醒了病好了,我以為在演戲可是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在說:關愛智障,人人有責。之后說了幾句又感覺好累睡了過去。
今天銅盆里照鏡子發現倒映出的臉龐好看是好看,可是不是自己的啊。
再然后古樸的村落,絲毫不見工業電氣氣息的高大城池,數不盡的身著古裝,透露著古典氣息的古人和一個古代男男愛好者。
所以,我八成,大概,也許,可能是穿越了,是穿越了,穿越了,越了,了。
我通宵加班睡一覺就能睡到古代?
我特么真是醉了啊。
心里念叨著,俊俏男子嘴上也不由自主大聲的喊了出來:“我特么真是醉了。”
飽含郁悶,無奈,還有對自己橘子十一浴霸款的濃濃眷戀,小公雞點到誰就是誰點了一晚上才下定決心分期買的啊,還沒玩幾天就成了我人生的過客?
“咦,少爺并未飲酒,為何說自己喝醉了呢?”
小桃說完還在男子身近抽著小鼻子嗅了嗅,絲毫沒有酒味。
男子臉上掛滿了不屑,嫌棄的表情十分真切。
切,土鱉,真是土鱉,連這么流行的網絡用語都不知道,俊俏男子現在只想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位美女,然后轉過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對她說:你,奧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