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想不到劉叔看起來平凡無奇,原來還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啊,連天京城里這種名門公子哥也認識,難道劉叔是某個大家族的棄子,然后在太平村臥薪嘗膽準備逆風翻盤嗎?看這表情跟眼前這個貴公子怕是有仇了啊,莫不是這位貴公子是劉叔同父異母的弟弟?
江安腦補著一場豪門斗爭的大戲,煞有介事的打量著二人的面容。
不像…劉叔他爹要是能生出來貴公子這么好看的人兒,那只能說明劉叔是抱來的。
哎,可惜了,武國版金粉世家看不成了。
“劉叔,你認識這位公子?要是熟人的話咱這羽絨服就當是個禮送給他吧。”
江安有點心疼自己這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可是能買到一匹馬…的一個蹄子的啊。
劉叔一臉認真,趕忙把少爺還有小桃,葉東二人護在自己身后,好似眼前的溫良男子是洪水猛獸一般。
“少爺可莫要搭理這個徐壽?他可是個危險人物。”
“哦?不像啊,看起來跟個小白花一樣,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危險可不是寫在臉上的,而是這里。”
劉叔指了指腦袋。
“難不成他壞主意層出不窮,用腦子害人,是個聰明的壞人?咝~這種人最可怕了。”
“不,他是個傻子。”
劉叔空前的認真,比當時說江安得了失魂癥還要認真。
“…”
心好累,感覺和劉叔溝通好困難,你干脆說他腦子有問題不好嗎?還害得我以為他是跟弗利薩一樣陰險狡詐的壞人。
江安默默放下自己剛剛收拾了準備跑路的東西。
對面的公子滿臉黑線,嘴角瘋狂扯,想著我還在這兒呢啊喂,就算要說壞話能不能趁我走了再說。
老劉根本不管他,繼續科普。
“少爺聽說過天京三奇葩嗎?”
江安撥浪鼓似的搖搖頭。
“這天京三奇葩指的是這天京城里世家子弟中最為為奇怪的三人,分別是張家張上心,徐家徐靜姝和徐壽,這張上心是戶部尚書張聞之獨女,張大人書香門第之后,本人更是位狀元郎,按理說其獨女怎么也應該是溫柔賢淑的女子,可是張上心,呵呵,自小就對這琴棋書畫十分厭惡,倒是對這拳腳功夫熱衷的很,拜了皇宮里頭的老師傅為師之后更是把這天京城里的其他世家子弟按在地上摩擦,性格火爆潑辣,夜黑風高套麻袋敲悶棍她都干過,當真是名滿天京的小魔女。一次,一位挨了打的世家子弟當街朝張大人告狀,張大人在眾人面前措辭嚴厲讓她淑女一些,可以張上心依然我行我素,張大人忙公務坐著轎子走后,當時就又把那位公子哥按在地上打了一頓,竟置張大人教誨于不顧,也被人叫做毫不上心張上心。”
嘖嘖嘖,江安聽的津津有味,這天京城倒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么古井無波啊,有意思,有意思。
“還有剩下倆呢?一并說了去。”
“徐靜姝和徐壽都是鎮國公徐泰的子女,鎮國公乃天京城將門之最,家中之人無不是軍中之人,可是這長姐徐靜姝便是在如此武風濃厚的環境里,還是生了一副溫柔賢淑的好東西,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其靜也姝,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說將門虎女,將門虎女,這徐靜姝倒像是和張上心生錯了門戶一般,著實奇怪。”
“而最為奇葩的,便是眼前這位小公爺,徐壽了。徐壽是徐靜姝的弟弟,鎮國公徐泰的第三子。上邊說的那兩位頂多是讓人覺得詫異再不濟可能會讓別人受些皮肉之苦,可是這徐壽,卻是在玩命啊,玩自己的命還玩別人的命。去年的時候,我聽別人說啊,這徐壽不知抽了哪門子風,非說這風箏既然可以在天上飛,那要是把風箏做的很大是不是可以帶著人在天上飛,還真就造了一個諾大無比的風箏,然后找了個斜坡讓侍衛上去。少爺你說這古往今來哪兒有可以讓人往天上飛的東西,果不其然,侍衛從半腰掉了下來,摔斷了腿,過了幾日,他又做了個更大的風箏,下邊還綁了個椅子,這次侍衛死活不上去了,徐壽就自己上去試驗,結果又摔斷了自己的腿。少爺你說他是不是傻子?這種人還是離他遠一些好。”
江安聽的倒吸一口涼氣,這…這位小公爺竟然已經開始研究起了空氣動力學,還身體力行試驗過了?
這種科學狂人還是離他遠一些好啊,指不定下次改用大煙花大炮仗送人上天了呢。
果然好奇心害死貓啊,這小公爺就是對什么都太好奇了,現在離飛機還差幾千年呢好不好,還想上天?瞧把你給能耐的。
“敢問公子想上天…啊不,是徐小公爺嗎?”
徐壽站在攤子前聽著老劉和江安說著自己的光榮事跡,微微尷尬,他對自己在天京城中的奇怪之名還是略有耳聞的,只是沒想到已經跟姐姐還有張小魔女成了天京三奇葩,尤其自己還被人當作了傻子。
“額…如果小哥指的是方才那位大叔說的風箏上天的徐壽的話,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我了。”
“果真是你?來來來,這件小老虎羽絨服送你了,學生見小公爺風塵仆仆,應該是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學生就不打擾小公爺了,給你羽絨服,小公爺一路走好,大吉大利,恭喜發財啊。”
被老劉連推帶拉給弄走的徐壽感覺莫名其妙,不就放了個大風箏嗎,至于嗎。
江安看到徐小公爺消失在人流中,長舒一口氣,身為穿越者,本應該自立自強,靠著穿越者的金手指走向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可是江安沒有金手指,不僅沒有金手指,江安還是條咸魚,自立自強?不存在的,哪兒有抱大腿來的舒服。
可是就算是抱大腿,也不可能是抱這種科學狂人的大腿,這不是抱大腿,這是抱了一顆炸彈啊,一不留神自己就會被玩死,然后找誰說理去?
哎呀,不過還是送走了這位奇葩本葩啊,直讓人感覺有些人錯過了,真特么謝天謝地。
今天的羽絨服生意一如既往的紅火,隨著已經購買的人群宣傳發酵,已經在大門大戶的小姐夫人間形成了風潮,這不,就連魔法小櫻都被一位蒙了面,跟做賊似的小丫鬟給買走了。
收攤走人。
我賺錢了賺錢了,不知道咋去花,左右一個諾基亞右手一個摩托羅拉,我移動聯通小靈通,一天換一個電話號碼呀…
江安邊哼著歌邊往張伯烤鴨店而去,結完張伯的份子之后就坐上了牛車打道回府。
每天只用工作三個時辰,六個小時,還屬于高收入人群,江安感覺現在的生活美滋滋,再攢攢就可以買大馬了。
“劉叔,你會騎馬不?我要是買匹馬我得去哪兒學騎馬啊?”
歸途上,江安百無聊賴的問老劉。
“少爺想買馬?一般牲口販子都會教買家的,少爺不必擔心。”
“那就好,再攢幾天我就可以去買一匹大馬了,哈哈哈哈。”
“少爺有了馬,是不是能把上次說的跟喝鐵水似的那伏什么加酒給弄來?”老劉眼神灼灼的看著少爺,滿臉期待。
額…喝醉了說的話劉叔也當真,真是的。
想喝伏特加,騎馬怕是有點遠啊。
出了長樂門,便又來到了城東的官道上,只見此時官道上的災民已經很多了,官府也在東門這兒設了粥鋪賑濟這些苦難的百姓。
其實說是施粥,一鍋水里怕是才放了兩捧米,勻到每位災民的碗里也只有幾粒,頂多算得上是一碗有一些米味兒的水罷了。即便如此,粥棚前的災民依然爭前恐后,趕忙不迭地排著隊?至于為什么如此情況下災民們依然如此有素質排隊,大概跟周圍那些全副武裝的士兵有不小關系。
如今武國的境況在這兒擺著,顯然沒有能力拿出更多的糧食來救濟,便是這粥,也是朝廷各部勒緊褲腰帶扣出來的糧食。這番賑災又不是三兩日就可以完成的事情,當然不可能把擠出來的糧食一股腦全拿出來,唯有把這粥做的稀一些,再稀一些,才能細水長流。
江安想到此處,微微嘆了一口氣,能說官府,朝廷這么做錯了嗎?不能,這樣全部人都會餓肚子,但是,卻會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領到粥的災民們繼續回到官道邊坐定,小心翼翼的捧著碗底,然后小口一下一下地抿著碗里的稀水,生怕一不留神就把碗里頭的喝完了。
民生之多艱,可見一斑。
小桃感性的性子又泛濫了,拽著江安的袖子,眼圈紅紅地說:“少爺,有沒有辦法救他們啊?”
“哎,我也不是神仙啊,怎會有辦法。劉叔停車吧,咱們去天京城買些包子來分給他們吧。”
小桃眼中滿是期冀,本來漂亮的雙眸早已經彌漫了水霧,叫人心生憐愛,實在不忍拒絕了她。
“好,少爺在此等著便是,我一人去就夠了。”老劉拿著銀子小跑著重新進城。
半個時辰之后老劉就扛著一個大袋子回來了,氣喘吁吁,便是如此寒冷的天氣也跑的滿頭大汗。
“少爺,城東就一家包子鋪,包子全在這里了。”
老劉說著把背后背著袋子放下,江安一打開,李頭果然全是白花花的包子,還冒著熱氣。
“劉叔辛苦了,今日買包子的銀錢便從我的份子里扣。”
“少爺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老劉難不成是這般視財如命之人?我雖然沒讀過書,但是大是大非之前我還是分得清楚的,少爺是在做好事兒,這錢你我二人兌了便是,大不了回去挨婆娘一頓打。”
“哈哈,哪兒有真怕自家婆娘的,還不是因為喜歡她,想對她好,你說對不對,劉叔?”
“哎對極對極,還是少爺懂我。”老劉眉開眼笑。
“跟著我去分包子吧,也不知道夠不夠。”
四人扛著大袋子從官道起始處挨個的朝災民們分包子。
近看才發現這些災民們各個衣衫襤褸,數日的忍饑挨餓已經讓這些人瘦了一大圈,身子骨不好的早已經病倒了,比如江安身前這位大娘,就可憐地躺在地上,他的兩個兒子把身上的衣衫都給脫了,一套鋪在大娘身子下面,一套蓋在大娘身上。
這世道便是這樣的,有人在別人食不果腹的時候大魚大肉,有人在別人暖爐取暖的時候光著膀子。
小桃眼淚嘩嘩的往下掉,靠在江安懷里的身子抽動不已。
江安朝老劉使了個眼色,劉叔趕忙把身上的羽絨服給脫了下來,遞給那兩位漢子。
“兩位兄弟,我啥也不說了,誰都有過不去的時候,這件衣服你拿著。”
“這怎么成,伸手就要拿不成乞丐了,我們不能要,這位大叔你拿回去吧?”
“屁話,你不要你娘也不需要?你這點破衣裳能給你娘娶上暖,少磨磨嘰嘰的,老子給你了就是你的。”
兩位漢子頓時就紅了眼眶,七尺男兒眼淚珠子啪啪的掉個不停,然后就要跪下磕頭,老劉趕忙攔住。
“這衣服,一看便不是凡品,算是我兄弟二人借大叔的,若是寒災過去,我兄弟二人還活著,定報各位大恩。”
男子說完就把羽絨服蓋在大娘身上,然后把已經破爛不堪的衣裳取下來,遞給弟弟一件,他一件。
江安搖頭嘆氣,唏噓不已。
眾人一路分著包子,可災民人數眾多,便是一人一個,分到半途袋子里便空了。
身前的小女孩兒正眼巴巴地看著江安,周圍沒有一位大人,消瘦的身子在寒冷中還止不住的發抖,可是卻堅定的抱著懷中的另一個更小的小女孩兒,更小的小女孩兒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小臉紅撲撲的,唯有稍有起伏的胸膛證明她還活著。
江安掏了一下袋子,發現真的沒有了,隨后尷尬的抬了抬手,溫和地對他們說:“你們先等一會兒,我讓叔叔再去買。”
兩位孤兒中的姐姐點了點頭,隨后低著頭不再說話,只是雙手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妹妹,伸手輕撫著。
“劉叔,去吧,算是我借大家的錢,去把城里頭的包子都買過來。”
江安把錢袋子遞給劉叔,劉叔抹了一把眼淚,似乎是想到自家的孩子,轉身便要再往天京城里跑去。
“不用了,城里的包子已經被我全買了。”
忽然有人說道,然后一只白凈的手便遞給了江安身前的兩姐妹兩個包子。
“小公爺?小公爺怎會在此?”
來人竟是徐壽,身上正扛著兩個大袋子,裝的鼓鼓囊囊。
“我怎么就不能在此?我每天都來這兒分包子,只是你沒看到罷了,我還說今天城東包子鋪今天怎么沒包子,原來是小哥買完了啊。”
徐壽穿著小老虎羽絨服,把兩個大袋子放到地上。
沒想到科學狂人小公爺還有一副這么好的心腸啊,江安微微差異,科學狂人難道不應該是埋頭實驗室,然后瓶瓶罐罐鼓搗個不停嗎。
“那劉叔,你去請位大夫來吧,給剛才的大娘和這位小孩兒瞧一瞧,葉哥也跟著一起去吧。”
江安說完才轉頭看著徐壽:“方才跟著小公爺的侍衛呢?”
“他們呀,被我甩了,說什么我爹不讓我再來分包子,我就悄悄溜走了。”徐壽毫不在意地說道。然后轉頭看向這兩位孤兒道:“小孩兒快吃吧,不夠的話我這兒還有。”
大小孩兒掰下來一塊在嘴里不停的嚼著,就是不往下咽,徐壽正要再勸她放心吃,江安伸手攔住了他讓他莫要出聲。
只見這位大小孩兒一番咀嚼之后,把已經成了面糊的包子塊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妹妹嘴巴里,雖然懷中的妹妹沒有睜眼,但感覺到食物的味道還是本能的咽了下去。
“這位小哥,看你方才所為你好似知道她要這么做一樣,你怎么猜到的?”
往昔的一幕幕浮上心頭,江安沉默,他為什么知道?因為這一幕曾在那所孤兒院里發生過,只是那時躺在別人懷中的那個小孩兒,是自己。
看著面前這位大孩子滿臉的心疼與慈愛,江安心頭一陣暖流,原來,我小時候也是被這么愛護著嗎?
“小桃,你剛才問我的什么?”
“啊?什么問的什么?”小桃抹了抹眼淚,滿臉不解地看著少爺。
“就是剛才在牛車上,你拽著我的袖子,問我的什么?”
江安心頭坦蕩,懷念著過往。
“少爺,有沒有辦法救他們?”
小桃好似明白了什么,眼中的暗淡褪去,剩下了一片期冀,直直地盯著江安。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