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江安看著大門口凍的鼻涕呼啦卻死活非得騎馬的徐壽,嘴角扯了扯,一臉黑線。
“你為什么不坐馬車來?”
“坐馬車哪兒有騎馬威風,也就趁現在街上沒有人可以奔馳一下,等咱們回去的時候,到了城里就得下來走了。”徐壽呲溜了一下鼻涕。
“趕緊進來吧,吃了飯再回去,不就放個榜嗎?起那么早干嘛?我還以為你一定會春宵苦短日高起呢,怎么樣,有了媳婦感覺如何?”江安肩膀撞了撞徐壽,一臉曖昧。
“那也沒你厲害啊,一下兩個,兄弟,那天我也就開開玩笑,張上心就是個火坑,我怎么會把自己的兄弟推火坑里,哪兒知道你們倆倒是偷偷摸摸發展挺快。”
“你在說些什么?我跟張上心怎么了?”江安撓了撓頭,十分疑惑。
“你是不是給張上心做了件羽絨服?”
“是。”
“上邊是不是還繡了個那啥的圖案?”
“是。”
“還說沒雞一安情,騙鬼呢,人家張上心都承認了。”
“瓦特?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就跟張上心有雞一安情了?”
“張上心大搖大擺穿著你的那件羽絨服逛街,那圖案那么引人注目,自然被許多人指指點點,誰知道她卻一臉受用的表情,還不斷大聲嚷嚷著江安給我做的,衣服這種東西一般只有特別親密的人才會贈送,何況圖案了,現在整個天京都以為張上心已有心上人了,而那個人就是你。”
“我特么…”
“你先別罵,還有更不好的消息,張上心雖然是個母老虎,男人婆,但架不住人家長的好看啊,家里也有權有勢,還是有不少世家權貴子弟的心栓在張上心身上的,誰知到半路殺出來你這匹黑馬,現在那些子弟們已經磨刀霍霍,小安,我可以采訪你一下你現在是個什么樣的心情嗎?”徐壽跟江安呆久了,稀奇古怪的話倒是學了不少。
江安淚眼仰天,竟無語凝噎,我特么這是招誰惹誰了我,是她是她就是她,她肯定是故意的,我還說呢,重做一件不樂意呢,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那些人很能打?”
“很能打。”
“很有勢力?”
“很有勢力。”
“那我現在跑路還來得及不?”
“當然來不及。”
“誰說要跑路了,遇見困難我們就該客服他,而不是一味地想著逃避。”
“其實還是有辦法跑路的。”
“真的?怎么跑?”
去往天京城的馬車上,江安如喪考妣,徐壽看著心里頭難受的自家兄弟,感覺…莫名開心,前幾日還利用清雪威脅我來著,這下你也栽了吧。
京城內,隨著太陽的高升也開始熱鬧起來,而討論的焦點無不是今日的會試放榜,整個天京城,仿佛都加重了呼吸,等待著揭開紅紙的那一刻。
會試放榜于巳時,即早上九點左右開始,榜單位于禮部衙門正門左側的公式欄中,屆時禮部衙門口會增派兵衛,清理區域,保證在這巨大的人流量中不會有大的安全問題。
時間還早,那么早去跟他們擠來擠去干嘛,還不如在家里坐著歇息。江安給徐泰和徐夫人問安施禮之后,就坐著跟徐泰夫婦說話閑聊,等到快到時辰了,才跟徐壽晃晃悠悠的往禮部衙門走去,就算去晚了也沒事兒啊,榜單又不會丟。
禮部衙門前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一眼瞟過去,全是人頭,其中還有來來往往賣些吃食的小販,要不他們一直是小販而不是豪商呢,沒有經濟頭腦啊,這時候都著急著自己的成績,誰有心思吃東西,江安看這些人來來往往,頗為可憐,就掏錢各買了一份,跟徐壽蹲在一邊大快朵頤。
“小公爺,你都不擔心嗎?”
“擔心有用嗎?”
咝,這么有哲理的話竟然是從徐壽嘴里說出來的,江安看著還在往嘴里塞吃食,之后還舔了舔手指頭的徐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智若愚?
巳時到,一位禮部小吏在前邊敲鑼開路,后邊跟著五位禮部大人,每位手持一卷紅紙,后邊還跟著一位,手里拿了好幾張,不知何物,隊列兩邊十數人兵衛拱衛著,一行人往公示欄而去。
周圍的舉子和小販們早已經安靜了下來,全場只剩下了鑼聲和越來越粗中的呼吸聲。
江安無感,繼續蹲著和徐壽吃。
榜單的張貼,一般順序為從后往前,而前三名,獨占一頁榜單,是最后張貼的。
禮部郎官也不含糊,到了就開始張貼第五張榜單,別看這是最后一張,但是那也是貢士,是從國各地選拔最后脫穎而出的頂尖讀書人,后邊不中試的還有一大批呢。
隨著榜單的張貼,現場又開始騷亂起來。
“我中啦,我中啦,嗚~娘,您在天之靈看到了嗎?孩兒中試了。”
“這張沒有我,一定是在前邊的幾張,嗯,一定是的。”
“哎,雖是中了,可是卻屬末流,也不知殿試能不能過。”
隨著一張張榜單的張貼,現場驚喜大叫的人越來越多,失望搖頭的人也越來越多,終于,到了揭曉前三的時候,很多沒有看到自己名字的舉子拳頭緊握,雙目通紅,自己的實力夠不夠得上前三他們已經不在乎了,在乎的是,這最后的三個糊名,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其實壓根就不用去哪兒看,就知道成績,江安推了推徐壽的肩膀,說道:“小公爺你聽見他們說了嗎?你第三誒!你為什么一點不激動?”
“他們吵的聲音那么大,我又不聾當然聽得見,要是平常我可能會激動,可是有你這五部全對的在上邊壓著,我怎么激動的起來嘛!你真不是人啊你!”
現場的人群仍在吵鬧著,仿佛這榜單前三就是自己。
“第二名,常忐,常忐常同窗是哪一個?你中了第二名,快出來啊,常同窗,讓我等瞻仰一番。”
“瞻仰什么瞻仰,小爺就是常忐,又不是第一名有什么好說的,沒志氣。”一位唇紅齒白,眉眼俊秀的小哥毫不客氣地說道。
“額…常同窗率性直爽,哈哈哈哈。”
江安看著這個常忐,總感覺在哪里見過,這次可不能再上去瞎折騰,上次好男風的惡名好不容易洗掉。
第二名揭曉完畢,便只剩下頭名了,郎官把最后一張糊名的紅紙給撕開,露出了一行字:天都府,江安。
禮部小吏敲鑼九下,朗聲到:“此屆科舉會試頭名,天都府,江安,江舉子可在?可否上前來?”
徐壽一臉果不其然的表情,把江安推到階上,江安看著臺階下黑壓壓的一片,有敬佩的,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怨恨的。
江安把會試牌子遞給小吏,小吏一番檢查之后重新遞還給江安,態度十分恭敬,后繼續對眾人朗聲道:“陛下口諭,江會元才華橫溢,文思敏捷,會試試卷五部全部做答,并全部正確,允試卷示眾三日,予諸生品鑒學習,爾等需再接再厲,朕相信,我大武的強盛,定出于諸位手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最后一人將手中拿的墨卷張貼到公式欄上,小吏見張貼完成,奮力一瞧手中銅鑼,大喝道:“傳城~”
一排同樣提著銅鑼的小吏跑了出去,邊跑邊使勁兒敲,大喊著:“會試頭名,天都府,江安,會試頭名,天都府…”
一番儀式感,讓江安也有些熱血沸騰,不可否認的是,對一個讀書人而言,此時絕對是一生中最榮耀的時刻之一。
禮部會有一個時辰的傳城,把會試頭名之人的姓名昭告于天下,這是朝廷對于這種頂尖人才的尊重,若是最后能拿了狀元,還能穿著紅袍騎馬在天京城走一圈,甚至威風。
“會試榜單宣告完畢,殿試將于七日之后進行,細節已另行說明同樣張貼在公式欄上,諸貢士可以自行查看。”
禮部一行人走了,那些舉子趕忙湊上去看江安的試卷,隨后轟地一聲就炸了。
“全…全答出來…不是真的,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妖孽,妖孽啊,在下沒記錯上一個全答出來的人也在百年之前了。”
“此等大才,不出意外的話狀元定是江會元的了。”
“就是字寫的一般,也罷,經歷畢竟有限,江會元應是把精力都用到讀書上了。”
早已經跑遠了的徐壽和江安看著眾人在對試卷評頭論足。
“怎么樣,這么多人夸你是不是心里很開心?”徐壽酸溜溜地看著江安。
“有那么一點點吧。走吧走吧,看也看完了,還在這兒干嘛。”
“你等會兒,這個常忐也不知何許人也,從來都沒聽說過,竟然比我考得還好,我本以為你我兄弟二人可以飽覽頭兩名,哪兒知道被這個勞什子常忐給截了胡。”徐壽懊惱的一錘鬧到。
“剛我看到那個常忐的時候,總感覺有點熟悉,可是又死活想不起來是誰,而且常忐這個名字也起的很奇怪,你說對不?”
“可不怎地,搶了小爺的第二,再見了他小心小爺削他。”
“小壽子,看來你對于姐姐考了第二意見很大啊。”
此時,卻有一襲失魂落魄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往鐘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