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府,江安。”
“到。”
“天都府,常忐。”
禮部小吏高呼一聲卻無人應答,重復道:“天都府,常忐常貢士何在?速速上前記名。”
約莫一炷香過后,小吏見仍無人上前,在冊子上一番寫畫,朗聲道:“天都府,常忐棄考。”
“天都府,徐壽。”
“到。”
“祭孔大典,開始,眾學子跪坐。圣人創儒學,而來千年矣,及至我朝,仁義禮智信,天下而莫不知,我等為孔門子弟,自當奮起勉勵……燃香,首拜,鳴鼓,再拜,奏樂,三拜,禮成。諸君請起,隨我前往金殿。”
江安跪的已經感覺自失去了雙腿,這種跪坐,簡直要了他的親命,不跪還不成,你不跪就是不熱愛祖國,不熱愛人民,不熱愛孔子,在尊師重道思潮極為濃厚的當今,此罪名為大不敬。
徐壽扶著江安站起身來,鄙視的看著江安,道:“菜雞,要不要跟著我爹練武。”
江安眼睛一亮,誰不想飛檐走壁,誰不想千秋萬代,一統江湖,遂問到:“公爺能不能一下子飛好遠?”
徐壽像看白癡一樣地看著他,道:“我爹是鳥?還飛,武功只是增強人的體質,你所謂的飛好遠應是有人腿力極強,蹦跳之間形成的飛的假象,不論如何,武功,它也是不會讓人超越人這個范疇的。”
啊?原來人力滑翔機都是騙人的?踩著水過江河也是騙人的?六脈神劍,沾衣十八跌?降龍十八掌,凌波微步?
“真的不能飛來飛去?”
“不能。”
“對不起,打擾了。”
太和殿早已經按照殿試的禮儀布置完畢,殿試勉強算是一個國家大典,禮儀章程方面是萬萬不可出錯的。
禮部小吏帶著一行人進入殿內,大殿正中早已經按照人數安排好了桌椅,屆時武皇出過題目之后各貢士便需要在此直接答題,答題時間結束之后,會由武皇和各考官當場評判并給出成績,所謂考官,一般為國子監名師,各部大官,或者其他學問大成者。
“臣禮部左郎中,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座之上的武皇看著下面一片年輕的面孔,心中一片泰然,尤其是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江安和徐壽二人,更是嘴角拉出來一絲微妙的弧度。
“愛卿免禮,殿下可為今年貢士?”
“回陛下,均為今年貢士,應到九十五人,實到九十四人,會試第二名常忐學子不知何故缺考,已記錄造冊。”
武皇沒好氣的看了藏在張聞之身后的張上心一眼,然后才說道:“嗯,愛卿辛苦,且退下吧。”
“是。”
沒錯,常忐沒來,張上心倒是來了,當江安在這太和殿中看到張上心的身影的時候已經傻了眼,這個妖精怎么也在?不過一想道張聞之和武皇只見的關系也就釋然了,再說了,張上心跟武皇本來就認識。
啊,萬惡的關系戶啊。
江安隱晦地瞪了張上心一眼,自以為沒人看得到,結果換過來張上心一個欲拒還迎的笑容,好似在說,大爺來玩啊。
呸,妖精。
江安覺得沒人看得到,可是實際上,呵呵。
武皇看到江安的小動作心頭微微一笑,暗嘆道說不定真要賜婚了,張聞之也看到了,眉頭微微一皺,對此二人大庭廣眾之下眉來眼去頗為不滿,徐泰只是撫須輕笑著,已經開始醞釀著和張聞之成為親家之后怎么數落他,比如這樣就挺好的:
“徐泰老匹夫……”
“你女兒嫁了過來。”
“欺人太甚。”
“你女兒嫁了過來。”
“哇呀呀呀,你個老不要臉。”
“你女兒嫁了過來。”
哈哈,徐泰已經悄咪咪笑出了聲,想一想就很爽。
徐壽酷帥酷帥,臉上一副我早就知道你倆有雞一安情的樣子。
武皇站起身來,掃視了一眼所有的貢士,讓每個貢士都感受到他的關注,然后朗聲道:“朕有福氣啊,老天肯送于朕各位這般肱骨之才,實際上禮部已經給朕寫了稿子,讓朕默念就可以了,但是朕仍想說一些自己的話,權當朕初登帝位不懂事吧。諸君,我武國歷經數年戰事,今歲又逢大災,說句喪氣話,朕甚至以為我武國天祚將盡,但是直到朕看到了你們,沒錯,就是你們諸位,朕才知道我武國從未衰落,我武國依然人杰地靈,依然人才輩出,依然會像太祖皇帝橫掃六合一般雄立于世,朕深知朕才能有限,故而朕懇求諸位,為了我武國百姓,為了我武國江山,懇求諸位,一定要讓我武國復興,一定要。”
武皇說完朝著階下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此番于禮數頗為不合,禮部尚書拍了拍腦袋,哎,攤上這么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我這禮部尚書當的遭罪啊,這還不是最氣人的,最氣人的是說的還那么好,沒見以徐泰為首的武將已經鏗鏘跪地,嘶吼道:“愿為陛下效死。”
張聞之也微笑著撫須點點頭,既然做不成霸主,那么做一位仁君又有何不可啊?大太監常英也抹了抹眼角,那個在眾人羽翼之下的新皇,終于開始獨當一面了。
江安看著躬身低頭的武皇,心頭震撼,前世的歷史中一直強調皇的頭顱可以掉,但是不可抵,現在看來,能低下頭顱的皇帝反而讓眾人更加歸心啊,武皇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領會了用人的真諦,那就是真誠。
反正江安的視線之內,各個貢士已經握緊了拳頭,跪在地上頭埋得極低,但是仍然看得到他們發紅的眼眸和其中燃燒的斗志,這批人,不管科舉中與不中,已經成為了武皇的擁蹙,至死不悔的那種。
在列的鐘川看到這一幕,惱怒的瞟了地上跪著的某幾個貢士,心中明了,在武皇這一個鞠躬之后,自己前些日子的各種投入,已經付之東流了,可惡啊,千算萬算甚至連禮部的稿子都搞了過來,還是沒算大武皇會來這么一出,看來不能再等了,那個計劃,要提前了。
武皇微紅的眼眶看著跪著的眾人,慌忙走下階去將他們虛扶而起,說道:“諸君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啊,各位且到座位就座,朕的考題早就準備好了,常英,筆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