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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彈劾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武皇怒喝道,抄起案上的茶盞就扔了出去。

  顯然,茶盞的碎裂聲也沒有能平息武皇心中的憤怒,隨后抬腳踹便在御書房的柱子上,好似不知疲倦一般,在怒罵之中踹個不停。

  回想起今日早朝的一幕幕,武皇只覺得剛剛平息一些的怒火又蹭蹭冒了出來,門閥賊子,朕不殺你,誓不為人。

  彼時,奏事罷,正欲下朝,哪知吏部左侍郎王石忽然上奏彈劾。

  “陛下,臣有本奏。”

  武皇重新坐下欲起的身子,問道:“哦?王愛卿有何事?不妨奏來。”

  “臣彈劾新科狀元江安七宗罪,其一,商賈出身,臣曾聽聞江安于春寒之日當街叫賣所謂的羽絨服,此市儈嘴臉,有辱斯文;其二,性格陰狠毒辣,當街斷人雙腿,果真駭人聽聞,如此德行缺失之輩,安能入我朝堂?其三,有傷風化,狀元行如此莊重的場合卻做出那等污穢之事,叫我天京百姓如何看我科舉選拔而出的狀元?久而久之,難免會引起百姓對于朝廷的失心啊;其四,不孝,江安先父離世未滿三月,此子便自作主張迎娶妻室,圣賢教化,怎能違背?其五,蠱惑人心,此子心思深沉,不知從何處謀得賑災法門,后又頗有手段,最終博得了圣人這個稱號,他為圣人,將陛下至于何地?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其六,善奇淫巧技卻不走正途,臣曾聽聞江安被抓進京兆府大牢之時曾發明一種賭博之法,現如今京兆府的獄卒們仍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一旦傳開,遺禍無窮啊,屆時黎民百姓皆沉溺于此,何人事農,何人衛國?其七,荒淫度日,科舉期間,不思進取,竟蠱惑鎮國公府小公爺同上青樓,此等荒淫之輩,實乃我讀書人的恥辱。此七宗罪,陛下皆可查證,望陛下明鑒。”

  武皇看著跪在階前,額頭觸地,好似十分恭敬,一心為國除奸佞的王石,臉陰沉的能滴出水來,這是在將朕的軍啊。

  王石眼見武皇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不說話,遂抬起頭來,后使勁兒砸在地上,甚至可以聽得到一聲悶響,他再次高聲重復道:“望陛下明鑒。”

  吏部其他官員魚貫而出,如同王石一般一一跪下,高聲道:“望陛下明鑒。”

  吏部尚書名曰齊遠,雖不知其年歲幾何但從花白的頭發亦能知曉此人至少天命之年了。

  此時,吏部尚書齊遠卻手持芴板,瞇著眼眸,靜靜地立在自己的位置,好似壓根沒有聽到自己的手下眾人的所作所為。

  武皇看著齊齊跪伏的吏部眾人,瞇了瞇眼,額頭上青筋怒張,但是卻忽然盛開了笑容,問道:“齊尚書不隨爾等吏部同僚一塊兒嗎?”

  齊遠睜開了眼睛,雙手持芴板于身前,恭敬道:“回陛下,除御史臺監察官吏的職權之外,官員之間的相互監督和督促亦是太祖皇帝所應允的,還望陛下莫要違了太祖皇帝的意思才好啊,老臣一心為國,所言不甚中聽,還望陛下恕罪。”

  武皇心頭冷笑,好一個莫要違了太祖皇帝的意思,齊遠你是在說莫要朕違背了太祖皇帝鼓勵官員相互監督的意思,還是說,莫要讓朕違背了太祖皇帝支持門閥的意思?

  有意思,著實有意思。

  能混跡于朝堂,幾乎沒有誰是蠢人,自然聽懂了齊遠話中的意思,不禁臉色大變,徐泰等人怒視著一臉淡然,恭恭敬敬的齊遠,但是徐泰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撒潑,這是斗爭,是政治斗爭,你這時候就算是殺了這可惡的王石也無濟于事,因為那個彈劾依然會在,可能只是換個人罷了,總不能直接把他們全殺了吧。

  徐泰身為武將不好出手,張聞之可沒有這個顧忌,芴板也不舉,指著齊遠,怒喝道:“齊尚書,莫不是忘記了這君臣之道嗎?”

  齊遠悠悠道:“本官一心為國,鼓勵官員之間的相互監督本就是維持吏治清廉的方法之一,張尚書管好你的錢糧便是,這吏治之事,就不勞張尚書費心了。”

  “這吏治之事,當然是齊尚書最為了解,本官也沒想過要插手,本官只需做好分內之事,盡到一個臣子的本分,為陛下分憂,齊尚書可明白。”張聞之絲毫不讓。

  “故而張尚書的意思是,不再管王大人等人的彈劾之事了?”

  “若證據確鑿,本官便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張尚書這是在說王大人等人沒有證據嗎?”

  “本官可沒這么說,這是齊尚書說的。”

  齊遠不在看張尚書,而是重新朝向武皇,躬身問道:“啟奏陛下,臣懇請陛下明日早朝宣新科狀元江安上殿與王大人當場對質,是非對錯自然可知。”

  武皇看到張聞之隱晦地朝他點頭,遂答道:“允。”

  齊遠心滿意足,躬身退下,一個眼色過去吏部下跪的所有官員就站起來身,重新回到隊列中去,武皇身居高處,自是清楚地捕捉到這一幕,眼中怒火迸發。

  示威嗎?齊遠,安敢如此藐視皇權?

  武皇皮笑肉不笑道:“齊尚書可還有事奏?”

  “回陛下,無事。”

  “那好,退朝吧。”

  時間回到現在,常英眼見武皇發泄的差不多了,才上前遞上熱毛巾,安慰道:“陛下何以至此?”

  “朕不惱他們彈劾江安,這是朕早就想到了的,朕惱的是爾等臣子竟敢當堂威脅于朕,置朕于何處?置我高家皇室于何處?哼,朕定不讓他們好過。”

  “陛下無須擔心,張尚書既然讓陛下允下此事,定然是有了應對之法,齊遠老匹夫這次一定賠了夫人又折兵,陛下還是收拾心思,莫忘了陛下還答應了要出席江狀元今晚的成親宴席啊。”

  出宮的路上,徐泰拽住張聞之,著急的問道:“你讓陛下允下,可是有了應對之法?”

  張聞之理所當然地說道:“沒有。”

  徐泰急了,拉著張聞之不讓走,吹胡子瞪眼到:“沒有你讓陛下應允,張老匹夫你行不行?”

  “不讓陛下允下又當如何?你讓陛下當著百官的面退卻?”

  “額……也不行。”

  “你也知道不能退卻吧?”

  “可是那也總得找到辦法來把這波扛過去啊,總不能讓小安剛成親就被抓起來啊。”

  張聞之一笑。道:“抓?他齊遠有這個本事抓了小安?”

  “你不說你沒辦法?”

  “我沒有不代表所有人都沒有啊。”

  “你的意思是……?”

  “徐老匹夫,我問你,你見過小安吃過虧嗎?”

  “沒有,這孩子猴精猴精的。”

  “所以啊,你跟著操什么心,陛下不也說了回來參加小安成親的喜宴嗎?”

  “哈哈,對極對極,小安肯定有辦法的,張老匹夫沒看出來,有兩下子啊。”

  張聞之一臉鄙視,道:“所以說讓你平時多讀點書。”

  “嘿,張老匹夫,我總覺得你在罵我。”

  “我罵你什么?”

  “你罵我粗鄙,你罵我蠢。”

  “我沒有。”

  “你就有。張老匹夫,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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