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完美解決這個問題。
馬蒂爾達金礦把周薪改成是月薪,又或者年薪,自然也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但是更換發薪方式的前提是,華裔礦工充分信任馬蒂爾達金礦。
而信任這個東西,是最難琢磨的,有了在德比爾斯統一礦業公司吃虧上當的教訓,雖然馬蒂爾達金礦現在看上去還不錯,但是華裔礦工們真的很難信任馬蒂爾達金礦。
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擔心在發薪日的晚飯前終于變成現實,一名涉世未深的礦工在洗澡的時候,大大咧咧的把錢放在自己的褲子口袋里,結果洗完澡之后,年輕的礦工發現剛剛拿到手的薪水卻不翼而飛。
簡直是晴天霹靂!
一個小小的失竊案,瞬間牽動了所有礦工的心。
還是那句話,千萬別高估這年頭人們的道德底線,飯都吃不上的時候,其實不管是英國人,還是布爾人、祖魯人、又或者是華人,都沒有什么道德底線,這不是什么種族劣根性,而是被狗日的世道給逼得,當三餐都無以為繼的時候,道德就成了奢侈品。
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飯都吃不上,哪里還能顧得上什么體面。
理解歸理解,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
人們都喜歡看熱鬧,但是都不喜歡被人看熱鬧,事不關己的時候能高高掛起,和自己的切身利益有關,又有幾個人能置身事外?
這個問題,和所有的華裔礦工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
所以華裔礦工們連晚飯都不想吃,聚集在辦公室樓下,希望礦場管理層能盡快查明,丟失的錢去了哪里。
對,越快越好。
管理層就撓頭的很,山姆擅長的是管理,但不是破案。
鐵鉤擅長作戰,對破案同樣陌生。
于是,案件被層層上報,最終報到羅克這邊。
羅克就簡單了,找李德要了一個金幣,又讓高德牽上他的獵犬,三五個人溜溜達達就來到馬蒂爾達金礦。
看似輕松,其實羅克內心是充滿憤怒的。
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這么快就忍不住要鬧幺蛾子?
對于賤皮子,羅克從來缺乏耐心,也不想故弄玄虛的玩什么“最后一次機會”,有獵犬,找到幾枚先令不要太簡單,很快,一名年齡有點大的礦工就被獵犬從人群中找出來。
“差爺,老兒是被豬油蒙了心——”不要臉的家伙被抓了現行才痛哭流涕。
毫無爭議,大家都是剛剛拿到一英鎊加一先令的薪水,他兜里有兩個英鎊,根本不需要解釋。
“狗日的,虧我還當你是本家——”丟錢的礦工火冒三丈,上來就要暴打老頭,四個人才把他勉強抱住。
這倒是個有力氣的!
老頭不反抗,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很快額頭就見了血。
“把他帶走,送給德比爾斯統一礦業公司——”羅克的時間寶貴,沒時間整天跟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糾纏,所以干脆就一次性把事做絕。
送給德比爾斯統一礦業公司!
那也就意味著,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沒有薪水,沒有雞腿,暗無天日的礦井,毫無希望的生活——
“差爺饒命,差爺饒命,我賠,我做牛做馬,我再也不敢了——”老頭絕對沒想到,結果居然如此嚴重,跪在地上膝行幾步,還想上來抱羅克的大腿。
都不用羅克動手,高德抬腳把老頭踢翻在地,兩名警察上去架起老頭就走。
“差爺饒命,差爺饒命——”老頭用力掙扎,剛才被高德一腳踢破了舌頭,嘴里還往外噴著血,樣子凄慘得很。
所有人,包括礦工和警察們在內,看到這一幕都沉默,看向老頭的目光不再是痛恨,只剩下憐憫。
丟錢的年輕人大概也沒想到羅克是這么殺伐果斷,怔怔的看著老頭被拖走,漸行漸遠,夜空中只回蕩著老頭的哀嚎。
老頭已經不再求饒了,而是那種不成強調的慘嚎,就像是被狼群拋棄的孤狼。
今天的這一幕,想必會給所有人都留下深刻印象。
其實應該怎么做,不應該怎么做,很多時候不需要人教,大家都是成年人,會不會犯錯,只在于犯錯之后要付出的代價夠不夠高,如果代價足夠高,那么就不會犯錯。
“來了這么久,還沒有跟兄弟們打個招呼,我叫羅克,約翰內斯堡警察局局長,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只要你們努力工作,安分守己,我可以保證,你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前提,是你們不能作奸犯科,在約翰內斯堡,如果有人無緣無故欺負你們,你們可以直接打回去,打不過去警察局找我,我給你們做主,但是如果作奸犯科,我也不會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羅克奉行的就是亂世用重典,約翰內斯堡現在還是軍管呢,軍法就是法律。
礦工們還沒有從剛才的震撼中平復回來,也沒有人敢回應羅克的話。
羅克也不需要礦工們的回應,說完轉身上馬就走,現在的華裔礦工人數還少,未來華裔礦工人數會越來越多,羅克沒時間等待他們成長。
換句話說,一千名礦工,有個三五十個不成器的很正常,羅克對這部分人的態度是直接拋棄,而不是給他們機會,讓他們改過自新,七擒七縱很好玩嗎?
羅克又不是諸葛亮,要是華裔礦工中有孟獲這種人,羅克抓住第一次就直接砍了祭旗,這樣或許歷史上少了一個美談,但是也不會留下惡劣的示范。
諸葛亮也是人才,對孟獲都能七擒七縱,對馬謖卻一次機會都不給,偏偏留下的還都是美談,美在那?
這個夜里,很多礦工們都會失眠的,不管他們愿意不愿意,他們都要學著適應羅克的工作方式。
回到金山旅館,羅克把剛才從李德這里借來的金幣還給李德。
“剛才如果警犬找不到丟失的錢怎么辦?”李德還挺好奇。
羅克笑笑不回答,隨便看了眼李德手中的金幣。
李德秒懂,如果剛才警犬找不到嫌疑人,那么羅克就隨便把從李德這里借來的金幣往某個犄角旮旯里一塞,這件事也能結案。
雖然效果肯定不會這么好,但是不會損害羅克的威望。
回到辦公室,羅克順手給亨利打電話。
和阿爾弗雷德·米爾納一樣的那種撥盤式電話。
“金礦正常運行了一周,利潤5000英鎊,是現在分,還是在賬上留著?”羅克不做主,5000英鎊現在對于羅克來說不算是大錢,羅克希望亨利也是這么認為。
“你決定,反正我現在也不用錢。”亨利沒讓羅克失望,但是要求很高:“怎么才這么點?咱們都有金礦了,難道不應該一兩個月就成為世界首富嗎?”
亨利的心情很不錯,話還沒說完就哈哈大笑,大概是自己也感覺不靠譜。
“金礦才剛剛開始恢復運行,礦工們的身體還沒有徹底恢復,接下來產量還有提高的空間——”羅克不著急,馬蒂爾達金礦是一個富礦,現在制約產量的是工人數量,正常情況下,馬蒂爾達金礦這種規模的富礦,最少要有兩千五百名工人,現在,距離馬蒂爾達金礦的極限還早著呢。
“先別管金礦,算算時間,我父親就快要到了,我要和菲麗絲去開普敦接他,你去嗎?”亨利隨口問一句,含義卻有點深。
“我去——不好吧——”羅克有點遲疑,亨利和菲麗絲去接船天經地義,羅克去算什么?
“你隨便,不過我得提醒你,我父親很可能會去約翰內斯堡。”亨利給羅克找理由。
“來約翰內斯堡當總督?”羅克驚喜。
憑借羅克和亨利的關系,亨利的父親要是來約翰內斯堡當總督,那羅克就真的能在約翰內斯堡橫著走了。
“德蘭士瓦和奧蘭治只有一個總督——”亨利悶哼,看來也是郁悶的不輕:“大概是市長!”
市長!
也不錯。
“行,你什么時候去開普敦記得通知我。”羅克滿口應承,這時候肯定是要在亨利的父親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的。
“大概就是這幾天吧,你明天先來比勒陀利亞。”亨利也不確定,現在雖然有了無線電報,但是還沒有普及,亨利的父親上了船,就沒辦法再和外界聯系。
“行。”羅克也想回一趟比勒陀利亞,扎克和安娜還在比勒陀利亞呢。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睡到半夜,羅克突然被敲門聲驚醒。
“局長,亞亞的手下發現了一支游擊隊——”李德的聲音里透著興奮。
羅克馬上就精神振奮,不管這支是不是昆廷·薩默菲爾德,都代表著戰功。
“昨天晚上,亞亞手下的偵察兵發現有三十多名騎兵進入霍爾方丹附近的布洛姆菲爾德農場,偵察兵不能確認是不是昆廷·薩默菲爾德率領的游擊隊,不過那些騎兵都是布爾人,而且攜帶著武器,肯定是游擊隊無疑——”李德一邊匯報,一邊幫羅克拿裝備。
“突擊隊準備好了嗎?”羅克要帶隊行動。
“準備好了。”李德已經全副武裝。
那就出發,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