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這話說得十分體貼周到有人情,所有人都不會覺得尷尬,都可以順著臺階往下走。
吳十八忍不住對邵璟生出幾分感激,同時也真愧疚:“阿璟,都怪我沒處理好這事,怪我沒管好他們,不聽阿薇的勸才惹下這事。”
說起來,這事兒真怪不到田家頭上,還是田家給他們擦屁股了。
邵璟搖頭,很誠懇地道:“你們是為了幫我們。少年意氣,誰沒有呢?快快收拾了回家去告知家中長輩才是大事。”
決賽很快就到,要回家報信,讓下人去也是一樣。
若自己親自回去,等同臨陣脫逃并將田家的利益拱手相讓,與打假球沒有任何區別,是真不仗義。
眾少年低著頭,臉色緋紅。
吳十八使個眼色,當先走出,其余少年紛紛跟了他出去,站在涼棚外頭小聲討論。
田秉低聲道:“你們覺著他們會走嗎?”
田幼薇早已想好各種后果:“走了也沒關系,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把那本冊子交給他們去做,再損失些錢財。”
邵璟道:“無論如何,吳七爺還是會來的,且先看看吧。”
田秉急道:“輸了不要緊,損失錢財也不要緊,但冊子交給他們去做,只怕以后草微山人這個名號是要被敗壞了,咱們還想再拿回來做就難了!”
邵璟道:“二哥莫急,我們說的是最壞的情況,只要出得起錢,不是不能請來更好的蹴鞠隊員。天子養得有筑球軍,那才是最厲害的。”
田秉吃了一驚:“天子的筑球軍!那不是常人可以請得到的吧?”
田幼薇安撫他:“那也不一定,畢竟那什么尚國公都跑到這里來了。阿璟既然這么說,肯定是有門路。”
田秉不信:“他雖聰明厲害,到底年紀小小,能有什么門路?”
田幼薇斜瞟邵璟一眼,沒出聲。
這也是她要問的事情。
之前她揪著邵璟往一旁去問事,才開了個頭,就聽說自家涼棚出了大事。
急急忙忙跑回來,剛好看到亂成一鍋粥,于是也顧不得別的,忙著救火解決大事。
等到稍后此事緩和,她定然要好生拷問邵璟一番,他瞞著她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有好些事情超出了她的意料,不能不拷問清楚。
正說著,田父和廖先生帶了人匆忙趕來:“怎么回事?你們都還好嗎?”
廖姝將事情的經過說了,田父慶幸道:“萬幸你們沒出事,萬幸沒闖下大禍,錢財和別的都是身外之物。”
廖先生捋著胡須道:“莫要擔心,那位國公爺雖受太后歡喜,卻不是天子最愛。他此次出門,必是瞞著宮中偷跑出來,遮掩尚且來不及,哪敢聲張此事。”
短短幾句話,卻叫田幼薇聽出了許多門路,她小聲道:“先生,所以他幫著白家溫家,并不是因為這兩家直接攀上了他,而是有人求他?而他又剛好需要這些人支持?今天挑事的人,或是他的對手?”
廖先生贊賞地點頭:“不錯,今上從近千適齡宗室子弟之中挑選嗣子,只選出了兩位,這些事,里頭的彎彎繞繞多著呢。”
那個位子誰不想要?這兩位憑什么就能做嗣子?
田幼薇想著想著,茅塞頓開,歡喜道:“所以我和阿璟今日所為是真的緩解了我們家的困境?”
廖先生笑道:“正是,他不會找你們的麻煩,只會追究把他哄到這里來的人。”
田幼薇忍不住笑起來,既然少了這個攪屎棍,建立行規的事情可以說是成了一半。
廖先生夸她:“阿薇進步很大啊!”
“廖先生,田世伯。”吳十八帶了幾個伙伴走進來,低頭行禮:“我們商量好了,今天的事情還得回去告訴家中長輩,請他們早做準備。”
田幼薇雖早有預料也能理解,心中仍然浮起一層淡淡的失望。
怎么說呢,這些天來,吳十八在她面前一直表現得沉穩聰慧,有義氣有擔當,樣樣都很好。
現在他要走,好比是一件很精美的瓷器,突然發現了瑕疵。
和她相比,邵璟真是毫無芥蒂,笑得開心又燦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遇到什么好事了。
“十八哥,你們趕緊去吧,我剛才已經吩咐如意回去幫你們收拾行李,船也叫人準備好了,立刻就能出發,走快一些,大概還能遇著七爺,請他多做準備。”
眾人聽了邵璟這一番周到懇切的話,不免又是一番羞愧感激。
田幼薇則是暗自嘀咕,怎么感覺邵璟巴不得吳十八等人趕緊走似的?或是他太會做人,讓她生了誤會?
卻聽吳十八道:“他們幾個回去報信,我留下來等七叔并善后。”
真是個好樣的!
田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殷切地拍拍吳十八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
田父也很欣慰地和廖先生悄悄交換了一下眼色。
田幼薇的心情也好起來,想笑的同時,忍不住看向邵璟。
邵璟若無其事:“十八哥,你放心,這邊我會盯著的,有什么動靜都會及時傳信過去。剛才廖先生分析了,覺著那位應該不會怪到我們頭上。”
吳十八拍拍他的肩:“阿璟好兄弟,別操心了,我心里有數。”
這是堅決不肯走了。
邵璟一笑,回頭看向田幼薇:“阿姐,既然這里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我們去繼續說之前沒說完的事?”
田幼薇覺著這種時候討論那些事,好像時機實在不夠妥當,便準備拒絕:“稍后再說。”
邵璟卻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接下來打算怎么辦,通過什么路子去請筑球軍?還有坐莊的事……”
“我不想知道……”田幼薇口里說著拒絕,腳步卻情不自禁跟了邵璟走。
邵璟含笑沖著吳十八道:“十八哥,我和阿姐有些事要商量,如意很快過來聽你安排。”
吳十八微微頷首,看著田幼薇和邵璟的背影,微蹙眉頭。
此時,白家和溫家的球賽已經開始了。
田幼薇跟著邵璟一直走,一直走:“阿璟,你現在是要帶我去見和你一起坐莊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