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攔截事件之后,田幼薇再不敢獨自行動。
雖然她覺著以她的身手,只要別在夜里行動,別去偏僻的地方,應該沒啥大事兒,但經驗告訴她,永遠不要低估壞人的下限和惡毒。
心中要輕視,戰術必須得重視。
所以她寫了一封信去余姚,請白師傅和小羊來臨安過年。
從余姚到臨安并不算遠,那師徒二人很快過來,住進了田家的宅子。
人口多了,難免忙不過來,謝氏在鄰居大娘的幫助下,精挑細選買了兩個粗使婆子,又給自己和廖姝分別添了個小丫鬟。
于是不大的宅子擠得滿滿當當,每天都是熱鬧非凡。
白師傅還是淡淡的樣子,日常就和廖先生下下棋,指點一下田幼薇等人的功夫,順便把小秋寶也拉來站樁打基礎。
最高興的人莫過于小羊,他爹去年死了,再沒人虐待他,他整天和白師傅在一起,過得很輕松自在,如今來了京中,得了幾身新衣,天天有肉有白面,恨不得把田幼薇供起來。
田幼薇并不要他供著她,她只要他做她的護衛就行了。
邵璟之前設法買了兩匹好馬,一直養在馬廄里,門房老岳將它們養得油光水滑的,又乖又聽話。
這會兒田幼薇就把馬牽出來,每天學著騎騎,再叫小羊也跟著學,改步行為騎馬,這樣,萬一遇到點啥事兒也方便遁逃。
將近年關,大家的事情都多,朝中涉及到的各種典禮大事就更多。無論是小羊還是阿九,都沒再露過面,也沒人來找田幼薇的麻煩。
她后來又去了張五娘那兒幾次,都是為了觀摩藏寶閣里的珍寶,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悟和收獲。
張五娘把她那幅畫裝裱好,掛出去,得到很多贊譽,有些人甚至通過張五娘向她求畫。
田幼薇并未因此大肆張揚,偶爾心情好,又有空才會畫,而且每次畫畫必然精心創作,絕不肯敷衍將就壞自己的名頭。
此外除了張五娘等特別親近的人以外,但凡求畫的一定要給潤筆,而且要價不低。
張五娘笑她:“別個都怕人家說自己俗氣,充滿銅臭,你竟然是一點都不怕?”
田幼薇無所謂:“我怕什么?沒錢怎么過活?我身上穿的綾羅綢緞,用的紙墨顏料,我燒瓷器供養窯工,難道不花錢?我家還有一大群人嗷嗷待哺呢。”
張五娘聽她這樣說,反倒覺得她真實不做作,遇到那種想白要字畫不給錢的,甚至主動幫著她把話說明了。
如此一來,田幼薇少了許多麻煩事,大家都知道規矩,不愿給錢不愿等就免開尊口,反而不容易得罪人。
不知是否因為小蟲的樣子太過兇悍嚇人,又或是小羊那邊起了作用,田幼薇之后一直沒再遇到什么麻煩,順風順水。
將近年關,邵璟也來了信,表示錢籌措得差不多了,他從明州去了余姚,又回了明州,同時他還把明州那個大宅子暫時抵押了出去,等到鋪子里回了貨款再贖回來。
他在吳七爺、鄒三爺、趙監官等人的幫助下,看好了船,目前正在招募人手和備貨。
招人和備貨是個大工程,一時半會兒辦不好,是以邵璟天天都在奔波,忙得很。
他還告訴田幼薇,他這次籌款,得到了以宋如海為首的番商的大力支持,好些番商都愿意借錢給他且不要抵押。
最主要的原因是混圖羅那件事他辦得很好,因此建立了很強的信譽,加上他精通多種番邦話,也曉得人家的風俗禁忌,日常往來真心為人著想,真心尊重別人,番商們和他相處得很好,都喜歡他。
邵璟有些得意,表示自己雖然當了多年的小孩子,但從前的本事并沒有丟,要求田幼薇夸夸他。
田幼薇回信的時候肯定是狠狠地夸了他,卻也提醒他不要因為忙而忘了馬球賽的事,最好每天都抽空練習一下,既可強身健體,又能加強技巧備戰。
她沒敢把這些事都告訴田父,只挑著不緊要的說,其余詳細情況則悄悄和廖先生說了。
廖先生也覺著沒必要什么都告訴田父,只進越瓷那個事被小羊說過以后,田父是沒再提了,但他總覺得年輕一輩不穩重,他得幫著掌舵,所以總想干涉,大家想法不一樣,知道得太多就要起糾紛。
邵璟直到臘月二十九才趕回來,給家里人都帶了合適的禮物,田父口里罵著他浪費錢,心里其實很高興,再問生意的事,邵璟也是答得滴水不漏。
元旦日,眾人穿新衣飲屠蘇酒,一起去了吳悠的姑母錢家拜年,至于張五娘家則只送了拜年飛貼和年禮。
因為知道小羊在旦日有大朝會,整天都要留在宮中,不會有空,田幼薇和邵璟親自登門留了年禮就走了。
第二天,吳悠等人回拜,小羊和張五娘則使人送了拜年帖子和年禮過來,其中多有一些外頭見不到的吃食果子,看著不起眼,卻很貼心親近。
邵璟瞅著空子約了那幫馬球隊友練了兩場球,接著就到了和孫云旗賭球的日子。
正月初三日,田家人一大清早就起了床。
田幼薇特意給邵璟做了餃子,又很仔細地將他的袍子給打理得一絲褶皺都沒有,還幫他把頭發編成辮子再綰成發髻,用紗帽固定,以免頭發散落影響比賽。
至于靴子,她捧著小羊送來的那雙錦靴,不確定要不要勸邵璟穿上。
邵璟將那雙靴子接過去放好,安撫她道:“之前不是說好不穿的么?縱然孫云旗等人見我穿了這靴子會有所顧忌,卻也會讓人看我不起。還有阿九,你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慎重起見,這雙靴子還是不要穿的好。”
田幼薇不定心,又悄悄將靴子包了拎著,萬一用得著呢?多些準備總是好的。
一家人浩浩蕩蕩出了門,街上熱鬧得很,賣什么的都有。
朝廷平時嚴禁賭錢,這幾天卻是開禁的,許多貴女帶著幃帽站在路邊看關撲賭博,甚至親自參與。
田幼薇算著,邵璟和孫云旗等人這場馬球賽必然也少不得賭錢,于是悄悄問邵璟:“鄒三爺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