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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查核

  裴繼安分派得很細致,哪一組一共多少人,分別是誰,又負責哪一個酒窖,看管哪一個庫房,誰人去做秤量,誰人做記錄,誰人做復核,誰人監管,一一都已經提前做好了安排,乃至于進庫房查核的時候需要按照怎么樣的步驟,用什么樣的口徑來計算跟記錄,填的內容是什么格式,用多大尺寸的紙張,全數都已經做了規定。

  今次過來驗看的役夫里識字的有限,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居然從左近的西山書院臨時借調了一批才入學的學子來,學生們旁的什么也不用管,只計算、核對、記錄數據,此時一人上前領了一份用來登記的筆墨紙硯,又有謄抄好的章程,兩人歸屬于一組,很快就站進了隊列里。

  劉管庫有心想去看看那章法上都是怎么寫,格式又長什么樣,只是生怕被裴繼安盯上,強忍著沒有上前。

  果然樣樣分派好,同下頭役夫交代清楚之后,正正好到了可以啟庫的時辰。

  裴繼安轉頭同劉管庫道:“取鑰匙來啟庫吧。”

  他一邊說,一邊把司酒監的令牌拿了出來,又有加了印的公文。

  劉管庫暗暗叫苦,欲要阻攔卻毫無立場,只好老老實實取了鑰匙來開門。

  從前酒水啟庫查點都是抽查,最多小半個時辰,走個過場就結束了,可是今次裴繼安有備而來,足足抽用了數十人,從大清早查到傍晚,才將將把所有數字都謄寫下來。

  等到下頭學子跟役夫俱是把差事辦完,一一出得釀酒坊,下頭人將數目匯總過來,裴繼安就把劉管事叫了過來。

  他也不多說什么,將一本冊子往劉管事面前的桌案上一扔,問道:“七天前我才同司酒監的人一起來驗看,當時將不少酒壇一一做了標識,眼下過了七天,標記過的酒壇俱是再有中途啟封的痕跡,里頭酒水獲增或減,與原本標注的高度全不相同,相差甚大,乃至于酒水濃淡也全然不同,按監中規定,釀酒坊里不到啟封日,不到驗看日,所有酒水俱是不開啟,你管著釀酒坊,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么?”

  劉管事早上就覺得這次估計要栽,只一直抱有僥幸心理,此時見得裴繼安把那文書摔在自己面前,連忙顫著手去撿了起來,翻開一看,果然里面寫得清清楚楚,某某日某某時辰在某某庫房開啟某號某壇酒水,其中酒線高幾尺幾寸,酒香多濃、酒濃多少,全數寫得清楚極了。

  而就在那一豎字的旁邊,另有起了一列,說明某某月某某日,也就是今日,重新查驗釀酒坊中的酒水,與從前有什么差別。

  那差別實在太過明顯,竟是每一壇都有,多的時候同一壇子酒不過七天功夫,就高了兩寸,這個釀酒速度,怕是觀世音菩薩的羊脂玉凈瓶都很難做到,至于色味俱變,濃淡不同的,更是數不勝數,幾乎沒有一壇幸免于難的。

  劉管事背后的汗水濕得衣服都被貼的死緊,此時卻咬著牙陪笑道:“裴官人有所不知,釀酒不同其他事情,用同一批糧米,同樣配料與量的酒糟,釀造同樣的時間,出來的酒水濃淡、味道也都是不同的……”

  他舉了好幾個例子來證明,最后又發重誓道:“下官一向兢兢業業,因為知道最近乃是查核的時候,甚至晚上都住在釀酒坊里頭,實在沒有聽說誰人偷偷進來做倒賣酒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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