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順桿往上爬了?
沈懷舟悠閑的擦了擦嘴角,矜持的說了兩個字:“你說。”
蘇琉玉趕緊把碗端起來放在一邊,踢掉鞋子,上了沈懷舟另一邊的榻上。
榻上有個茶幾,分割兩邊,兩人一大一小倒有種正經談事的感覺。
沈懷舟唯一的好處就是肯聽蘇琉玉講話。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肯聽一個十歲的小娃娃侃侃而談的。
所以蘇琉玉在證明自己價值的前期,果斷選了相信自己且肯聽自己說話的人。
“師父,你說的推廣,是怎么推廣?”蘇琉玉問。
“先在秦山書院推廣,你那試卷出題技巧巧妙,我準備讓乙丙丁三班效仿,看看效果。”
“然后呢?”
“自然是讓人抄錄下來,讓更多人可以練習。”
“怎么抄錄?”
還能怎么抄錄?
他們大魏,書籍傳抄都是親自手抄的。
“師父想的和我想的一樣,但我有更好的辦法。”蘇琉玉早在出試卷的時候都已經想好了。
“我準備出一本習題集,由淺入深出幾冊,然后人手一份,不僅如此,除了習題集,還要出一本解題集,標注一些解題思路,讓學生更好理解。”
沈懷舟點點頭,這個徒弟確實讓自己滿意,想的周到。
“這個不難。”
“確實,這個不是問題,但是我想做大,不僅咱們秦山有,別家書院也要有,準備考童生試的也要有。”
“這......”
這難度就大了。
這里紙張筆墨精貴,也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書的。
“師父是不是覺得這樣很難,因為以咱們目前的水平,做到這樣的程度,必須要很多人撰寫傳播,這樣費時費力,花費巨大,書為什么貴,因為要人工,要時間,但是如果,這本書,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出一本,那書的價格,是不是會降下來。”
“怎么說?”
沈懷舟坐正了身子,全無剛剛的悠閑。
天生的直覺,讓他覺得接下來要聽到什么了不得話。
蘇琉玉說了這么多,有點渴,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個問題,我可以解決。”蘇琉玉帶著肯定,小手伸出,掌心向上,遞到沈懷舟面前。
“師父,借私章一用。”
沈懷舟的私章是帶在身上的,精巧一枚玉石,倒刻著懷舟二字。
蘇琉玉接過私章,往書上一蓋。
“這樣,就能解決。”
活字印刷技術,這里并沒有,蘇琉玉寫故事的時候就因為在考慮,只是沒有時機。
“不要用玉,用膠泥,刻凸印,火燒成形,一字一印,按需要排版,用墨輕輕一刷,紙張覆在上面,輕輕拂拭紙背,一頁可成。”
沈懷舟一下子站了起來。
這個動作嚇了蘇琉玉一跳。
“師父?”
蘇琉玉秀氣的臉龐帶著疑惑。
她看到他師父,眼眸里夾雜著興奮和激動。
“大魏文字,有三萬余。”他提醒。
“那又如何?”蘇琉玉皺著眉:“前期是要難些,但是師父你有沒有想到一旦成型......”
一旦成型,那他們大魏,將有一個新的突破!
沈懷舟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知道,才覺得不可思議。
他自問自己學識了得,政治才見卓越,從來沒有低估過自己。
但是遇到蘇琉玉。
卻每每刷新自己的認知。
“你想的很好。”沈懷舟贊賞的看著蘇琉玉,捏了捏蘇琉玉有點幼兒肥的小臉:“怎么想到這些的?”
“我只是,想要讀書而已,想要更多人讀書。”
如此大義!
是了,蘇琉玉家境特殊,有蘇有余在前面,家中忽略她,小小年紀當然渴望讀書。
想到這里。
沈懷舟心里不由的冷哼一聲。
放著蘇琉玉這個怪才在身邊卻不自知,去扶持蘇有余,這蘇明遠當真短見。
好在讓他們師徒相識,等去了京城,他會讓蘇琉玉這塊璞玉,發出真正的光芒。
“這件事情,我會考慮,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明天還在去書院。”
“但是周先生?”
“去丁班先上著吧。”
只能如此了,蘇琉玉點點頭,穿上鞋子告退了。
希望這個師父能聽的進去她的說吧。
蘇琉玉一走,沈懷舟卻困意全無。
他走到一個暗格邊。
拿出里面的一封信。
信的邊緣微微磨損,顯然是多次拿出翻看的痕跡。
這封密信,他這兩個月都沒有問,不為別的,因為他知道只要消息一放出去,這封信的主人就會現身。
只是這么長時間過去,卻并沒有動靜。
平日里,沈懷舟可以等。
但是現在知道蘇琉玉這般廣見,他必須快點回京城。
那里有大家學堂,有他沈家根基,無人撼動。
就算是偽帝當政又如何,京城有四大家限制,他偽帝縱使握著北荒軍權,又能如何?
如果這封密信真是如信上所說,找到了殿下,那么新帝登上大寶之日,不會太遠。
......
寅時三刻。
馬蹄聲在土沙地上震出鼓點,馬上少年神色肅穆,因為長日奔波,嘴角干涸,微微起皮。
身后還跟著一人,騎馬的幅度卻不大,坐著的是一個老者。
“彥之,你慢些。”
“是你太慢了。”
少年并未回頭,但馬蹄聲卻小了許多。
“行了,你別送了,快到村口了,我這個老先生要下馬了。”
王桃村近在眼前,老先生顫顫微微的要下馬。
少年趕緊下馬攙扶。
“從北荒剛剛回來,也不回家?”少年問。
“不太方便,我此去匆忙,誰都沒有告訴,這種時候,不好惹人懷疑,等桃花宴,我帶著殿下去長長見識,你到時候也露露臉。”
此時無人,但老丞相卻把話壓低了不少。
少年點點頭,抿著唇沒說話。
“這趟北荒一路順遂,我們可以好好安心一陣,你結識殿下后,也好好培養感情。”
夜色里,少年的略帶土塵的臉微微僵硬。
“爺爺,這種事情,莫要強求。”
老丞相不以為然。
自動忽略。
“如果讓四大家搶走皇夫之位,那殿下和偽帝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