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天子新婚。
按照祖制休朝三日。
明德殿內,宮女太監隨侍在旁,等著帝后洗漱完用早膳。
“我來吧。”
沈懷舟接過小太監的布巾,親自試了試水溫,這才把還未睡醒的天子叫起來。
明德殿的宮人看到這一幕相視一笑。
帝后感情和睦,就是大魏之福。
況且,皇夫性格溫潤懂禮,雖年紀稍長,但卻能多加照顧。
又是師徒情分,自小養在身側,感情自是不比尋常。
他們這群人,跟著這樣一位主子,在宮里都會被高看一眼。
蘇琉玉還帶著困意,迷迷糊糊的把腳放在床榻下,但下一刻卻被一只手抬了起來。
“也不嫌臟。”
沈懷舟拍了拍她腳上的粉塵,把靴襪給她套上。
又遞上一杯茶盞,湊到她嘴前。
“張嘴。”
近前的小太監嚇的趕緊跪下來。
“主子,這些交給奴才們來伺候就行了。”
沈懷舟把茶盞放下。
“琉玉不喜人近前伺候,這里不用當值,先下去吧。”
明德殿的宮人忐忑的看了眼自家皇上,生怕龍威大怒,被訓斥瀆職。
蘇琉玉睜開眼揮了揮手。
“以后聽你們主子的,別問朕。”
小太監小宮女心里松了口氣,趕緊退了下去。
“皇夫和皇上感情就是好。”
明德殿大總管出來,老臉笑了笑。
“以后咱們皇上有人管著,也少操勞些。”
“誰和誰感情好?”
一個清冷的聲音涼颼颼傳了過來,大總管尋聲一看,嚇的趕緊跪了下去。
“宣帝萬安。”
“皇上如今正在用膳,奴才去通報一聲。”
宣帝毓貞一身織月錦緞隨行走擺動,先一步踏了進去。
“不必了,朕和里頭的人都熟。”
好你個沈懷舟,虧朕奉你為知己好友,如今竟然動朕小弟的主意!
要不是揍不過小弟,朕非揍你一頓。
蘇琉玉這會子剛剛坐在桌前用早膳,看自家二哥進來,臉上一喜。
“二哥怎么來了?二嫂嫂呢?”
“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了,還惦記你嫂嫂。”
休想打你嫂嫂的主意!
毓貞自顧自的坐下,沒看沈懷舟一眼,給她盛了一碗粥,道明來意。
“你大哥昨日喝了酒,還未醒,今日過來,有些話和你說。”
在小弟面前,當政一年的宣帝還是一副溫和兄長的模樣,一點沒變。
“這些話,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下,還是準備告訴你。”
他眼里浮現出一絲鄭重,讓蘇琉玉忍不住端正的坐起身子。
“什么話?”
毓貞微微蹙眉,斟酌了一下。
“第一件事,姜晏晚協同大越百官,助端華長公主弒父奪位,六月底是大越新帝登基大典。”
什么!
蘇琉玉一驚。
“怎么這么快!”
這還沒賺銀子呢!
又要有外患了。
看她這反應,毓貞嘆了口氣。
“你別急,這還不重點。”
他眸中復雜。
“要說這姜晏晚,也是有幾分本事,大越和大魏不同,從無女子登基之先例,但他勸說孝恭皇后母家出兵,直接讓此事成為定局。”
“孝恭皇后生父,是大周天子,如今大越外戚獨大,兩國聯手,很是頭疼。”
大周朝?
蘇琉玉不解。
“這大周,很強嗎?”
毓貞鄭重的點點頭。
“很強。”
大周朝,位列五大國之一。
國土下黑水礦資源豐富,被稱作龍脈,直接帶動國土經濟。
文化,語言,信仰都影響深遠。
“在五大國里,大家說的是大周官話,行的是大周朝禮,通用的也是大周朝銀幣。”
他看向御桌之上的魚粥,用筷子點了點。
“大周信奉文鰩魚,這魚是不能再吃了,一旦被發現殺魚,不論皇子庶民皆判斬首。”
蘇琉玉眼睛一瞪。
“自古信仰哪有強求一說?”
毓貞看向她。
“因為強,只有強如大周,站在頂端,才能成為制定規矩的人。”
“天子皇權,也是如此,小弟,此行,務必當心。”
賺錢聯盟以大魏為首。
所以蘇琉玉自然在受邀之列。
但大元和大齊還有大金,就沒資格了。
“那可以帶家眷嗎?”
這句話,讓沉重的氣氛一下子散了。
毓貞瞄了沈懷舟一眼。
“國宴本就危險,還是帶幾個功夫好的,貼身保護為上,手無縛雞之力的就算了,拖累。”
沈懷舟大度一笑,端的正宮主位的氣質和教養。
“宣帝所言極是,外出不比在家,還是多帶幾個人穩妥。”
他又看向毓貞,溫潤有禮一如既往。
“琉玉就托宣帝照顧了。”
毓貞氣的要死。
但他和沈懷舟一樣,是自小守禮的文人,做不來罵人之舉。
只把自己氣的半死。
他不想搭理他。
“小弟,最近要學習大周官話,還有大周禮數,下午我在承明殿等你。”
他看向桌上被動了好幾口的雞蛋羹,制止道:
“按照大周禮數,食不過三,一道茶,只能動三次,這雞蛋羹就無需再動了。”
沈懷舟把那雞蛋羹拿起來,語氣清淡。
“如今不學禮,她胃口好,多吃幾口又如何?”
“你!”
毓貞咬咬牙。
“我這是教她規矩,你懂什么?要是犯了大國忌諱,你擔待的起么。”
沈懷舟溫潤一笑。
“琉玉自幼識大體,如今在大魏,自然按照大魏的規矩。”
“你!”
蘇琉玉趕緊制止兩人。
“朕吃飽了,二哥,一起去承明殿吧。”
這一句,讓毓貞心里立馬舒服不少。
“快走吧,以后少來后宮,政務為主。”
“朕心里有數。”
“你自己知道就好。”
兩人漸行漸遠。
沈懷舟看著自家徒弟出殿,招來總管大太監。
“皇上要赴大越國宴,讓尚衣司總管過來一趟,雖還有月余,也要開始準備準備了。”
大總管欣慰一笑。
“奴才這就去辦,只是尚衣司怕是要先去承明殿,丈量皇上尺寸,勞皇夫等上片刻。”
“不必。”
沈懷舟站起身。
“直接過來。”
十歲在身邊養著,對自家徒弟尺寸自然了然于胸。
他看向承明大殿的金瓦一角。
心里擔憂。
此去,又不知有何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