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
古來為了尋求煉丹長生之法,偶然發明火藥。
因為煉丹爐生紫煙,煉丹老道必須控制火候,才能找到比例融合。
蘇琉玉想到大周的火石。
怕也是偶然發現。
自己要是弄出來,不說打仗,到時候玄武軍萬一不認虎符,她大魏也有一敵之力!
只是......
對于這東西,蘇琉玉心里有點怵。
她就是被炸死的。
“看夠沒有。”
低沉清冷的嗓音響起。
如蒼穹雪山之上,風吹過瓊樓玉樹發出的琳瑯之聲。
蘇琉玉回過神。
看向夏樹下倚著竹椅的小道長。
斗笠輕輕拂動,一身白衣,纖細的手拿著一把吹爐子的芭蕉扇,細看還能看見白皙手背上浮起的淡青脈絡。
蘇琉玉退后一步。
有點慫。
“朕來找云儀。”
她穩了穩語氣。
“他在殿里?”
“嗯。”
音節剛落,蘇琉玉溜了飛快。
嚇死朕了。
這小子發起火來,可是要命的。
離遠點比較好。
夏樹下,云虛子掀開眼簾,看向她倉皇的背影,嗤了一聲,又繼續倚在竹椅上小寐。
“出息。”
蘇琉玉心里苦,拉著云崖兒一通抱怨。
“你兄長他脾氣也太差了。”她灌了一口茶,這才痛快一點:“嚇死朕了。”
云崖兒正在分藥材,看她這樣子,也嗤了一聲。
“出息。”
蘇琉玉湊了過去,看他忙著包藥,問了一聲。
“云儀,你生病了?”
她拿起藥材聞了聞,被云崖兒一只手拍了下去。
“別碰,有毒。”
云崖兒掏出絹帕,替她細細擦了手,這才道:
“兄長最近專研煉丹,你別惹他。”
蘇琉玉看向殿內。
發現書案上除了多出不少藥材,還有許多書。
要知道,云崖兒醫道高明,醫術這東西,都是記在腦子里,哪里需要看什么書。
似乎是見她疑惑,云崖兒解釋一句。
“我素來擅長開方拿藥,但師父對煉丹之術頗為精通,長生殿這脈,醫術寡絕,兄長不忍煉丹之術敗落,特此來找我商討師父書中的煉丹之法。”
原來如此。
玄右真人她是聽過的。
她吃的那顆貴的要死的保命神藥,好像就是這位道長煉的。
“這又是什么?”
蘇琉玉掃到書案后的一角書架,發現一個塵封的盒子。
上著鎖,這鎖奇特,材質看著堅韌又復雜。
怎么造的?
云崖兒微微蹙眉。
“長生殿秘寶。”
什么!
蘇琉玉眼睛一瞪。
“這秘寶,就放在這里?”
也太隨便了吧。
“里頭什么東西?”
云崖兒淡淡道:“不知道。”
“會不會是地契,房契,或者是藏寶圖。”
說不定還是長生殿百年的積蓄!
蘇琉玉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畢竟在她看來,只有銀子需要上鎖。
保險!
云崖兒不想理她。
他收拾草藥的手微微滯澀,想起一些舊事。
師父當年,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才來到大魏。
不然也不會......
他收起思緒,把藥材包好,又擼起袖子,露出清瘦的兩條胳膊。
“吃魚?”
“嗯。”
蘇琉玉還在研究這鎖,總覺得這里頭有了不得的寶貝。
只是。
除了這匣子,她還有一件要緊事要盡快研究出來。
比如,把云虛子的煉丹藥給偷出來。
大忽悠向來說一不二。
硬著頭皮跟云虛子吃了一頓晚飯,又等到夜深人靜之后,拉著云崖兒跑出來偷東西。
“朕想造個大家伙。”她拽著云崖兒的袖角,眼神興奮:“威力很猛。”
云崖兒想揍她。
月色下,少年蹲在丹爐前,一襲白衣如雪,就是臉有點臭。
“造什么?”
他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待會你就知道了。”
關于“伏火礬法”的制作,還是挺簡單的。
要是用于軍械,最早的就是火石炮。
她記得一句記載。
“弩車當陣門,其上置床子弩,矢大如鑿,一矢能射數人,發三矢可數百步。”
“砲車在陣中,施火石砲,亦二百步。”
這火藥,還是挺有用處的。
就是不知道威力大不大。
云崖兒懶得看她在地上搗鼓,索性就去小灶臺燒水。
那臟手,要是弄臟他的被子,他就揍她。
只是。
他剛剛起了爐子,準備挑水,就聽見院子里燃起一縷紫色火光。
然后......
“砰——”
聲音炸耳,讓少年一下子趕了出去。
院子里,地上一片焦黑,竹椅燒著了,火星子到處都是,空氣里全是煙味。
“嚇死朕了”
蘇琉玉溜得快,也被這動靜嚇的一身冷汗。
“好險,差點把朕給炸死。”
黑炭似的清瘦小身板,站在院子一角,唏噓一句。
云崖兒這才看到她。
龍袍衣擺燒掉一角,身上全是臟了吧唧的黑灰。
不僅如此。
一張臉也是黑黢黢的。
因為是深夜。
只能看到一雙眼,驚恐的干瞪著。
他臉色倏地黑了。
“蘇琉玉!”
少年把她給拽過來,罵罵咧咧怒吼:
“你找死是不是!”
好兇!
蘇琉玉掏掏耳朵,用臟臟的爪子抓他袖子。
“失誤失誤,朕再試幾次就行了。”她安慰道:“下次絕不會失敗了。”
還有下次!
云崖兒看著狼藉的院子,青筋突突的跳。
小白花心里總結出來,她嘴里的威力大就是找死,所以這東西,危險!
不能碰!
所以,第二天,滿宮都知道自家皇上準備作死。
這還得了!
文臣諫言,武將請命,奴才們哭訴。
無數雙眼睛把蘇琉玉看的牢牢的。
“您這是要把奴才給嚇死。”
“皇上要是傷個一點半點,微臣就不活了。”
這些人,死命的讓她離什么火石遠點。
軍械再重要,重要不過自家皇上!
就連沈懷舟都驚動了。
他慣來是縱容徒弟的。
但唯一底線就是蘇琉玉的安危。
別說這東西威力怎么怎么猛,反正就是不行。
這事鬧的。
蘇琉玉心里苦。
“你配方錯了。”
低沉清冷的嗓音響起。
“馬兜鈴要代替皂角,去猛火,伏硫磺要加硝石,伏硝石要加硫磺。”
云虛子搖著芭蕉扇,看她蹲在爐子邊可憐巴巴的,嗤了一聲。
“以后,別毀了貧道的藥,不然......”
蘇琉玉眼睛一亮。
“哥,你太夠兄弟了!”
她立馬站了起來。
“謝謝哥。”
“你!”
亂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