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殿大總管不敢耽擱,還是起身去辦了。
蘇琉玉看了一眼折子,到底沒心思處理政務,只好站起來,在殿內等消息。
自登基后,她便一直勞碌國事,這幾年,也多對外親自征戰。
和宋彥之,漸漸也離的遠了,雖偶有小聚,也多是談及政務。
五年來,兩人之間恪守君臣之禮,從不逾越。
只是,私下里,也不拘束,沒那么多規矩就是。
但兩人之間,她自問是和林斐他們一樣的。
要說不同,怕是兩人自小住在一處,到底更親近一分。
這份親近,是家人,是朋友,是摯交。
無關旁的。
她也沒那心思。
蘇琉玉心里嘆了一口氣。
不免有些苦澀。
不道破這一層也罷了。
一旦道破這一層,便以后再不能來往。
好不容易家里人都在了,如今......
“皇上,小宋大人把圣旨給撕了......”承德殿大總管跌跌撞撞闖了起來:“小宋大人抗旨不尊,這會在外面請罪呢。”
“撕圣旨!”
蘇琉玉一驚。
這滿朝文武,誰敢撕圣旨。
不要命了!
殿外。
淅淅瀝瀝下起了秋雨。
晚色下,風起蕭瑟,少年跪在雨里,那青石板磚上,印了一抹紅。
地上,是兩卷圣旨,被九霄的利刃劃過,攤在地上,雨水打濕墨跡,讓字跡一片渾濁。
“微臣,宋彥之,請求覲見——”
少年的頭重重磕在雨里。
他唇色發白,但動作確實規規矩矩,絲毫沒有怠慢。
一雙黑色朝靴緩緩停在他面前。
踩在蜿蜿蜒蜒的血跡里。
“當年,林斐也是這般,拿到調令,抗旨不尊。”
宋彥之的動作停下,仰頭看向她。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天子睥睨淡漠的眼眸。
“朕記得,那日是你和蘇有余進宮謝恩,就在御書房前,看著他行刑。”
“看來,是當日朕沒打狠,才讓你覺得抗旨不尊,可以赦罪豁免。”
她語氣沒半點溫度。
宋彥之喉嚨動了動,跪直了身子,沒在看她。
“臣有罪,不求皇上赦免,這旨意,臣不接。”
“放肆!”
兩個字。
讓周遭的宮人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朕念你日來對社稷有功,不想責罰,但這旨意,朕下了,便不容你抗旨,接或不接,由不得你。”
這句說完,宋彥之直接撿起地上的劍,雙手捧上,橫在身前。
他低頭,劍上的蒼狼之目,冷而寒。
“臣,有私心。”
他嗓音一字一句,咬的清楚,帶著孤注一擲滄絕。
“還請皇上看在臣七年盡心扶持的份上,給臣一個機會。”
“如若執意下旨,臣也求皇上,親自賜臣一死。”
一個死字,轟然炸在蘇琉玉的腦子里。
她想也沒想,一把揪住他衣襟,直接把他拽了起來,然后一拳錘在他臉上。
周圍宮人嚇的大氣不敢出,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鬧夠了沒有,死在朕這里,指望朕給你收尸不成!”
宋彥之踉蹌一步,顯顯站穩,但那雙眼,卻是無畏無懼。
“臣此生,唯有這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