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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殺了我,吃了我

  “那個身影沒有出聲,動也不動,不過我卻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他身上有香油以及龍涎香、靈貓香混合在一起的特殊香味,這一定是寧錄無疑了。”

  “于是我只好又出聲問了一遍,‘寧錄,是你嗎?’”

  “寧錄還是沒有說話,然而他卻稍微挪了挪身子,我頓時有種大山在我床榻邊移動的錯覺,他是個如此強壯,如此壯碩的男人,怎么行動還能如黑豹般這樣敏捷輕巧?真是不可思議。現在,我借著滿月的光看清了他的側臉,的一言不發地看著我,臉上既察覺不出邪惡,也看不出有什么憐憫,就像一塊冰冷雕刻的石頭。只是他那雙烏亮寒酷的瞳孔正在緊緊地盯著我,好像蛇緊盯著雀鳥。”

  “‘謝謝你擊退了那個想要硬闖進來的人,謝謝你收留了我,’我只能小聲地繼續說,‘不過,你,你能聽得懂我的話嗎……’”

  “寧錄看著我,從他的眼睛里讀不出他的內心活動,我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是無知的沉默還是審慎的緘口,我只覺得有些懊喪,難道我之前可以隨意讀取人類心思意念和操控他們思想的能力已經全然失效了嗎——因為撒旦離開了我,所以這些從它而來的邪惡能力也跟著它一起消失了嗎?無論是何種原因,反正我失去了我曾經賴以為生的特殊能力,也許這是一件好事,因為撒旦正是從開頭就用這種奇異的能力操控我,從而進一步迷惑了我;可是我的心卻因此而感到失落和空虛。”

  “‘伊——西——斯,”寧錄又一字一頓地說出我的名字,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在這個靜謐的夜簡直就像悶雷。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他,只能干坐著,不過這反而好像更加激發起了他的興趣,于是他喋喋不休地念叨著我的名字,好像那是一條狗或者是一匹馬的名字。”

  “‘難道你只會說伊西斯嗎?’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不過寧錄好像沒有聽到,依舊在我名字的發音中自得其樂,‘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對他這種近似于白癡的行為感到厭倦,大著嗓門沖他喊了一句。”

  “他像動物一樣有著最本能最敏銳的原始感覺,寧錄立刻就察覺到了我的鄙夷和不耐煩,他頓時怒氣大發,胸口像風機一樣鼓了起來,惡狠狠地掐著一把拉過我,掐住我的脖子——他太強壯了,完全可以毫不費力地把我撕成碎片。他把我的臉拉近他,怒氣沖天地瞪著我,氣息噴在我的臉上,就在他的手觸摸到我的那一刻,他的心理活動像觸電似的透過肌膚傳給我。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寧錄的心聲。”

  “那是一大堆我聽不懂的土語,語氣時快時慢,時而怒罵時而疑惑,時而粗暴時而低緩。不過我能確定一點,寧錄并不想殺我,也不想賣掉我或者傷害我。不僅如此,我從那一大串從喉間發出的如馬如驢的土語中分明聽到了‘喜歡’、‘吃掉’、‘想要’這樣的詞。我也搞不清我怎么會理解這幾個土語的意思,總之我就是明白了。這時我才覺得自己蠢得簡直可笑,一個男人營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如果這其中沒有明擺著的利益,那么剩下的理由簡直是唯一的,肯定的!我竟然還在猜測寧錄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看來我真是在地獄中待得太久了,都已經忘記了男人的天性和男女之間交往的最基本法則了。”

  “‘隨便吧,寧錄,你要是想殺了我,或者是吃掉我,隨你的便,’我被他蒲扇大小的手掐著脖子,幾乎要窒息,我的淚水因為無法呼吸而涌出眼眶,染紅了寧錄的手。他看著我的血淚,分明流露出驚奇萬分的表情,掐著我的手也不自覺得變松了,‘反正我也無處可去,無人依靠。’”

  “寧錄好像根本沒有聽見我的話,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血淚所吸引。他好奇地伸出手指碰了碰我的臉,血淚像紅寶石一樣凝結于他的指尖,他送入口中嘗了嘗,好像那是一滴上好的佳釀。他的怒氣蕩然無存,他再次帶著冷酷卻又疑惑的表情凝視著我的臉,嘴里自言自語著那些粗俗的土話。最后,他從床榻上起身,就像一塊巨石從我身邊被挪走了,他向門外走去,腳步輕得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他身形的龐大和行動的敏捷,這奇怪的對比,無論多少次都讓我覺得驚奇不已。”

  “‘等等,寧錄。’我卻下意識地叫住他,‘你這就走了嗎?’”

  “他已經來到了門口,這時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我,他的臉和身體已經再度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淹沒,可是我卻能從黑暗中分明感受到他直直射向我的視線。”

  “‘你想吃掉我,對嗎?’我的話像無意識的水流從我口中傾瀉而出,‘如果你真的渴望吃了我,那么何必等到以后?’”

  “寧錄完全轉過身來,于是我走下臥榻,拉開衣襟的扣帶,‘來吧,吃掉我,就現在。’”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沖我飛撲了過來。”

  “所以,賽瑟,”伊西斯中止敘述,忽然露出天真燦爛的微笑,這微笑讓賽瑟渾身不舒服,”你覺得寧錄有沒有吃掉我?”

  “吃掉的意思,分明就是迎娶。”賽瑟低沉著嗓子道,“他并不是吃掉你,而是占有了你,依我看,在寧錄那古代游牧民族的土語里,吃掉的意思就是迎娶。所以他的確是吃掉了你——從某種意義上。”

  緊接著賽瑟又用輕得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隱心眉,我又何嘗不想吃掉你……”

  “你覺得寧錄的出現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嗎?”伊西斯繼續追問。

  “你又何必問我?”賽瑟道,“這你明明是知道的。那位白衣圣者烏列爾將你從地獄,從薩姆亞撒的囚禁中營救出來,緊跟著你又遇見了寧錄,所以他身上必然藏著永恒之王為你預備的救贖恩典。你只要抓住這恩典,就不會再落入撒旦的魔掌之中——你抓住了嗎,伊西斯?”賽瑟頓了頓,又自問自答道,“我又何必再問,你必然是沒有抓住;否則你也不會是現在的光景了。”

  “你說得對,我并沒有抓住,”伊西斯的聲音像一個快要溺死的人,“原本一切都進展得不錯,可是后來……一切都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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