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南峰回到鎮政fǔ,也是下午兩點了,當然,這還是接到了許清靈的電話,他才提前回來的,雖然柳鎮長沒有說什么,可是,人的面子是相互給的,別人不說什么,那就更應該給別人留兩分面子,無論做什么事情,給人給自己留一點余地,對自己絕對沒有害處,這是他的處事原則。即使,他一點不看好柳罡這個新來的鎮長,可那畢竟是鎮長,書記裝病躲在了醫院,鎮長就是一把手。因此,回來的時候,他還主動的去了柳罡的辦公室。
去柳罡的辦公室,他也沒有做什么,純粹也就是去嘮嘮嗑,閑扯上一會,值班,也就是這么一回事,有事處理,沒事自己混時間,同時,也讓柳罡知道,自己回來了。當然,他也不著痕跡的聊了一會楊新鐵。
榮南峰嘴里的楊新鐵,也讓柳罡對于楊新鐵多了一份認識,楊新鐵這樣的人,或者就像小孟嘗柴進一般,喜歡結交三教九流的人,煤礦方方面面的人,都結識了不少,尤其是廠里的那些混子頭目,差不多都是他的酒肉朋友,這也是為什么他一個井長,也能成為工人力量的領頭人物的原因。
“榮部長,你對這次煤礦的改制,怎么看?”聊了一會,柳罡隨意的聊了起來。
“這次改制,應該是勢在必行,市里的決心很大,”榮南峰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他乃是人武部部長,真要發生什么事情,他一樣責任不小,這也是他和柳罡走近的最關鍵原因,略微的頓了頓,榮南峰又才緩緩的道,“不過,其實改制完全沒有必要,根據內部人員反映,煤礦根本沒有到破產的地步,更不是發不起工資,煤礦的不少貨款,都沒有收回來,這些錢收回來,別說發工資綽綽有余,就是進一步發展,也大有可能的。而這些錢,卻并不是收不回來,只是銷售科的人根本不去收,甚至,很可能是收回來了,故意不上交,他們的目的,就是逼國家賣掉煤礦,然后他們以低廉的價格買下煤礦。”
“我聽說,他們都在集資?準備買下煤礦。”
“是啊,聽說謝時光他們都集資了900多萬了,謝時光一個人就集資了一百萬,也不知道他這一百萬是怎么來的,就一個礦長,一家人都在礦上,他哪來的那么多錢。”榮南峰搖了搖頭。
“他很可能是找親戚朋友借的吧,外面有錢人多著呢。楊井長他們有集資的打算嗎?”柳罡笑了笑。
“這個問題,楊井長也考慮過,也為此詢問過一些人,不過,結果并不怎么理想,普通工人那點錢,根本就不管用,大多數的工人,也就是月光族,根本攢不起錢,即使能夠集一些資,數量也是很有限,無法和對方相提并論。”榮南峰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至于吧,聽說,一井和三井可是有著一兩千工人,即使每個人湊一萬,那也是一兩千萬,一萬塊錢,應該每個人都能湊出來吧?”柳罡有些不相信的道。
“和他們差不多一條心工人倒是的確有兩千,不過,他們大多數的目的,也就是反對改制,讓他們拿錢出來,可就困難了,不少的工人,別說拿一萬,就是拿兩千,也都拿不出來,而且,這些工人,大多并不愿意集資,愿意集資,又能拿出一部分集資的人,那僅僅是少數。能湊個四五百萬頂天了,根本不可能和謝時光或者鄧彥龍競爭。”榮南峰搖了搖頭。
兩人聊著煤礦,聊著楊新鐵,這卻是讓柳罡心底更稍微的有底了一些,顯然的,楊新鐵對于改制,應該是有著心底準備的了,他們的抗爭,大約也就是為了爭取更多的好處,不過,柳罡也不敢絲毫的大意,誰知道楊新鐵表露出來的,就是不是他本來的意思呢,再說了,即使是楊新鐵自己有著心底準備,可那些工人呢,大多數的工人,那未必有著心底準備。群體件方面的,柳罡在刑警隊的時候也翻看了幾個典型的案子,這些事件,最初其實都沒有真要鬧個魚死網破的意思,然而,人的情緒是容易受到相互影響的,人一多了,群情激奮之下,即使是組織者,也根本無法控制局面了,尤其是,這次的改制牽涉到每個人的利益。
“榮部長,何書記和楊井長關系也不錯吧?”閑聊中,柳罡卻是隨意的問了出聲,當然,這這一問,卻絕不是沒有目的,每一次群體件報告,柳罡也是仔細的研究過了,這卻是讓他發現了一些問題,群體件一共發生了五次,其中,兩次被及時制止了下來,并沒有發生沖突,五次群體件,有四次群體件何運剛都是第一個到達現場,差不多和派出所一起到達現場,甚至還有兩次,比派出所還要先到達現場,而這四次都是規模比較大的,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些群體件,都是以一井工人為主引發的群體件,這些事件,兩次被及時制止,另外兩次,雖然也爆發了小規模的沖突,卻也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而僅僅是造成了一些財產損失。
而最為關鍵的一次群體件,也是唯一的一次造成了人員受傷的事件,也就是一個月多前發生的一起群體性時間,綜合各方面分析,那并不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群體性時間,而是一次偶然的群體件,人數也不是很多,幾十人的樣子,也正是在那一次事件中,何運剛受了傷,蘇蘇欲昆被貶職。
四次有組織的群體件,何運剛都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那顯然的是有人通風報信,而且,還是直接的向何運剛通風報信,否則,他不可能在派出所之前到達現場,發生什么事情,那首先報告的應該是警察。
“何書記和楊井長倒是沒有什么交情,也就認識罷了。”榮南峰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柳罡,卻是有些不明白,柳罡怎么會問出這么一個問題。
“哦!”柳罡同樣有些意外,不過,他顯然也不可能再問什么,兩人隨意的聊了一會,榮南峰告辭離去了。
榮南峰走后,柳罡思索了一會,又將許清靈叫了過來,商量起了面對可能發生的群體件的處置預案,許清靈乃是綜治辦主任,對于群體件,自然是比誰都重視,或許,這也是他如此快的向柳罡走近的重要原因吧,因為接連的遇到了三宗群體件,許清靈也有了不少的經驗,倒是給了柳罡許多不錯的建議。最主要的一點,也就是將所有的人,都綁在維穩這一戰車上,并且整理出了一個比較細致的處置預案。然而,他想不到的是,他召開黨委會的提議,居然遭到了黨委書記何運剛的否決。
“柳鎮長,召開黨委會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吧!”何運剛直接的否決了柳罡召開黨委會的提議。
“何書記,現在情況比較緊急,為了確保我鎮的社會穩定和各項工作的順利開展,我認為,現在有必要召開黨委會,動員廣大群眾參與到維穩工作中來。”召開黨委會,那是書記的權力,鎮長沒有書記的同意,是不能召開黨委會。
“柳河的情況,我比誰都清楚,你就不要危言聳聽了,好了,就這么定了。”何運剛說完,直接的掛斷了電話。
“何書記,現在情況緊急,煤礦改制工作將會有新的進展,政fǔ層面的工作已經無法滿足目前嚴峻的形式……”柳罡再次的通了何運剛的電話,雖然不太清楚何運剛的具體情況,可是,他卻是知道這邊的具體情況,如果不通過黨委會,許多的政策,根本就很難實施,他只是鎮長,沒有黨委會的文件,許多的人,根本就無法調動。
“柳罡同志,有沒有必要召開黨委會,我比誰都清楚,用不著你來提醒。”啪的一聲,何運剛再次的掛斷了電話。
“柳罡,你究竟有完沒完……”柳罡再次的打通了電話,何運剛頓時的咆哮了起來。
“何書記,你已經休息了三十一天了,鎮上的情況,我比你更清楚,如果何書記拒絕召集黨委會,我立刻向縣委打報告,請求立刻召開黨委會。”柳罡的聲音也有些冷了,何運剛究竟有沒有其他病他不知道,可是,何運剛的傷,卻絕對不重,當時的場面雖然有些混亂,可是,何運剛乃是在派出所的人都到達了現場,幾乎接近尾聲的時候,才到現場的,他受傷的經過,有著三名目擊者,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柳罡自然能推斷出他的傷情,而且,當初的行兇者,僅僅是拘留了一個星期,如果何運剛的傷真有多重,那人顯然不可能僅僅是拘留,而且,私下里的言論中,也都認為何運剛是故意裝病躲避麻煩。此時何運剛不在,真要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他這個鎮長去承擔了,他可不會老老實實的承擔責任。
“隨你的便!”何運剛再次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