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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世長安

  劉青山被廢,顧元忠的面色一片驚恐,只有那張氏面色鐵青,眼中不光有著驚恐,還有著深深的悔意。

  當初她便感覺放顧誠離開是放虎歸山,結果這下好了,這哪里是什么放虎歸山,分明就是放龍入海!

  而此時顧元忠也是騎虎難下,他若是繼續攔著顧誠,他是真怕顧誠對他也動手。

  但若是不攔著,他好歹也是顧誠的二叔,現在忠勇侯府的主事者,結果現在卻是被顧誠,被自己的后輩給逼的如此狼狽,還當著這么多大乾公侯的面,他的臉可以說是丟到家了。

  就在他猶豫之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都干什么呢?忠勇侯府怎么說也是我大乾世襲的公侯府邸,也有人敢在這里撒野?”

  一名留著兩撇小胡子,略有些獐頭鼠目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身邊竟然還帶著一小隊的靖夜司玄甲衛。

  要知道這里雖然是京城,達官貴人眾多,但靖夜司可不是誰的保鏢,會貼身保護某個人。

  這人能夠調動靖夜司的玄甲衛,顯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顧元忠的眼睛頓時一亮:“司徒大人!”

  眼前這中年人雖然被顧元忠叫做大人,但實際上他并沒有官職,他名為司徒梟,乃是三皇子的心腹幕僚,從小陪著三皇子一起長大的,最得三皇子的信任,所以哪怕身上并沒有朝廷官職,但在京城內也是頗有名氣的。

  司徒梟淡淡道:“聽聞有人在忠勇侯府內胡鬧便帶人來看看,放心,你如今是三皇子的人,可沒人敢來動你。”

  說著,司徒梟對著領頭的那位道:“楊大人,動手吧。”

  領頭那靖夜司玄甲衛冷笑道:“小地方來的玄甲衛?京城有京城的規矩,可不是你能隨便撒野的地方!給我帶走!”

  顧誠這時候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之意。

  領頭的玄甲衛皺眉道:“你笑什么?”

  “笑你們太過窩囊,簡直不配穿這身玄甲!”

  顧誠不屑道:“靖夜司凌駕于大乾文武之上,鎮壓妖鬼監察修行者,京城乃是靖夜司總部所在,無數精銳匯聚之地,我原本以為自己看到的都是靖夜司當中的佼佼者,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群為權貴所驅使的走狗!

  似你們這般做,簡直丟盡了靖夜司的臉,我難倒不應該笑嗎?”

  “放肆!”

  那領頭的玄甲衛羞怒的大吼了一聲,不過隨后他的聲音卻是戛然而止,呆愣在了那里。

  因為此時顧誠忽然掏出來一塊令牌懟到了他的眼前,那赫然是靖夜司總部四域統領的令牌。

  顧誠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上任,但那位四皇子辦事卻很利索,早就已經把文書手續給準備齊全了,包括東域統領的令牌都已經交給了顧誠,顧誠只需要去京城靖夜司總部跟上面打個照面便可以正式上任了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誰都沒想到顧誠竟然會是新任的東域統領,他們都以為顧誠回京城是因為接到了顧老太君病重的消息呢。

  之前京城東域統領升任鎮撫使的消息他們這些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誰都想象不到顧誠竟然能接任這個位置,他才多大?才加入靖夜司幾年?

  就連司徒梟都狠狠的瞪了顧元忠一眼。

  你忠勇侯府竟然出了一位東域統領你怎么不早說?

  實際上這個消息不光顧元忠不知道,京城內都沒幾個人知道,四皇子的動作十分利索,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東域統領的位置被他拿在了手中,至于他交給了誰,那可就只有靖夜司上層那幾位大人知道了。

  領頭的那名玄甲衛看了看顧誠的令牌,又回頭看了看司徒梟,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他只是京城一個坊市的巡夜使,本想著要討好一下三皇子身邊的心腹,沒想到卻是抓到了自家上司頭上來,這兩邊他可是都得罪不起的。

  這時司徒梟卻是忽然冷笑了一聲,對那領頭的玄甲衛道:“動手抓人!他是東域統領,但你又不是東域的巡夜使怕什么?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東域統領也不能在京城內胡作非為!放心,出了事情我定然讓我家殿下保你出來!”

  這司徒梟倒也不愧是三皇子身邊的心腹智囊,做事毒辣的很。

  顧誠此時若是動手廢掉這幾個玄甲衛,他可以說還沒上任便得罪了同僚,并且眾目睽睽之下殘殺自己人,好說不好聽。

  但若是不動他們,難不成自己還這要被他們給逼退不成?

  顧誠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冷色,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要挾的人。

  就在這時,又是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

  “好一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顧大人究竟是犯了那條禁忌,我怎么不知道,我大乾什么時候有了這樣的法?”

  李孝準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蟒袍,分開眾人走了進來,朗聲道:

  “我姓李,大乾李氏江山的李!

  我不是天子但卻也是個皇子,我倒是要看看,今日誰來定我的法!”

  李孝準雖然是個存在感極低,不怎么受待見的皇子,但再怎么樣他也是皇子,能動他的也就只有其他幾位皇子了,其他人怎敢如此?

  那領頭的玄甲衛卻好像是如釋重負了一般,連忙拱手道:“見過殿下,都是誤會,在下這就去巡街,不耽誤諸位了。”

  三皇子沒攀附成,但這九皇子他也是惹不起的,這些皇子之間的爭斗哪里是他一個巡夜使能夠招惹起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看著對方灰溜溜的離去,李孝準對著顧誠道:“顧大人,你們顧家的事情我就不插手的,但外人卻也別想要插手。”

  說著,李孝準還看向那司徒梟,讓對方的面色一片鐵青。

  顧誠長出了一口氣,對著李孝準一拱手道:“多謝殿下了。”

  李孝準做事還是這樣,雖然帶著一些功利性,但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就好比今日這件事情,李孝準公然出面幫顧誠解圍,這在幫他的同時卻也讓顧誠打上了他這一系的標簽。

  顧誠是爭天盟的人,可不是四皇子這一系的人,之前他為四皇子做事只是因為交易,現在謝安之死了,交易也就結束了。

  但現在李孝準站在他這邊,外加有一部人肯定知道他這個東域統領的位置是四皇子幫他拿來的,所以他身上也是不可避免的被打上了四皇子的標簽。

  還沒正式上任他便已經被打上了派系的標簽,這對于顧誠來說是有點麻煩的。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李孝準的出現的確是幫顧誠解了圍,讓他避免了許多麻煩,也不用繼續跟他們虛與委蛇了。

  顧誠就這么徑直進入府內,忠勇侯府內的人無人敢攔,就算是顧元忠和張氏都不敢再多有廢話。

  此時在場的那些公侯勛貴卻是大呼過癮,顧家內部這勾心斗角和愛恨情仇的信息量可是太大了。

  一個沒落的,早就不起眼的忠勇侯府竟然還分成了兩派,一家投靠了三皇子,一家看樣子跟四皇子一系還有關系,這可是大乾幾百年都沒出現過的事情,還當真是夠戲劇化的。

  還有那顧誠可不是什么簡單的角色,如此年輕便有這等實力,竟然還是新任的東域統領,這顧家怕是有麻煩了。

  當然這跟他們可并沒有什么關系,有些人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熱鬧呢。

  此時顧誠一路走過去,徑直來到了顧老太君的房內。

  雖然他二叔一家恨不得自己去死,但他們卻也不敢對顧老太君怎樣,不孝的名聲他二叔可不敢去扛。

  此時看到床上的顧老太君,顧誠頓時感覺鼻頭一酸。

  兩年前他離開時顧老太君還算是硬朗,但此時卻已經是形如枯槁,身上的生機并沒有多少了。

  “奶奶,我回來了!”

  顧誠連忙走過去,握住顧老太君的手。

  顧老太君虛弱的笑了笑:“我大孫兒終于回來了,你在南邊的那些事情我都聽說了,立下了不少的功勞,有你父親的風采。”

  顧誠點了點頭,同時探出一絲微弱的靈氣感知著顧老太君的身體,但隨后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黯然之色來。

  沒人謀害顧老太君,她已經八十多歲了,對于普通人來說絕對算是長壽了,此時也是壽終正寢,生機自然消散的。

  顧老太君不是修行者,哪怕顧誠拿來各種靈丹妙藥也是無用了,她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起這么強的藥力。

  輕輕拍了拍顧誠的手,顧老太君用虛弱的聲音道:“我的大孫兒這么爭氣是好事,不過奶奶更希望你能長長久久,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什么爵位啊,榮光什么的,你父親當年便太看重這些東西,太拼命了,結果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

  奶奶當初給你取字長安,就是不想讓你跟你父親一樣,長安長安,這一世長安,可比什么都強啊。”

  顧老太君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最后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徹底了沒生機,或許她挺了這么長時間,就是想要見自己的孫兒最后一面。

  “奶奶!”

  顧誠大喊了一聲,眼眶有些發紅,這最后一聲并不是他喊的,而是他記憶深處的那個‘顧誠’所喊的,那一刻顧誠的身體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下意識的喊出了這兩個字。

  同時顧誠也感覺自己體內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消散一般,神魂與肉身的聯系變得更加的緊密起來。

  擦了擦發紅的眼眶,顧誠握緊顧老太君的手,盤坐在地,口誦佛經,一絲絲淡淡的金色佛光籠罩在屋內,璀璨盛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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