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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385章 二爺

  天意教與陰司城隍的爭斗仍然在繼續,甚至于短時間都沒有分出勝負的苗頭。

  大青諸多州府縣城之中,皆有戰火燃起。

  唯一默契的是兩者都避免傷及無辜,戰場不是在人跡罕至之地,就是在香火界域這般異度空間之中。

  短時間,并未傷及百姓。

  但隨著時間的延長,陰司城隍節節敗退,又有變化生出。

  “吼”

  夜幕之下的靈州田安府,陡然響起一聲蘊含無盡怨煞憤怒的咆哮之聲:

  “爾等棄吾,吾寧成魔!”

  一著城隍冠冕的黑衣城隍一把撕下了身上的城隍冠冕,披頭散發的仰天怒吼一聲。

  點點燈火與月光交映之下,他的身軀陡然發生了異變,人皮瞬間被黑氣撕裂,天地間嗚嗚怨煞倒灌之下,化作一頭生有八足,人面猙獰的魔蛛。

  八只節肢從天而落,踩碎了一座座房屋,魔蛛張口嘶鳴,吐出漆黑如墨的蛛網,向著半空之中色變的天意教道人籠罩而去。

  城隍以香火為根源,與人類共生,然而一旦迸起香火,尚可與天地間無數年積累而下的怨煞之氣結合,化生為妖鬼魔頭!

  一朝成魔,天地變色!

  無數人看到這一幕全都為之驚恐起來,四向奔跑,想要逃離。

  “不好!這城隍入魔了!”

  那天意教道人踩踏劍光騰空而起,神色一變。

  天地間怨煞之氣濃重,非元神不得靈魂出竅,常人死后更是會迅速被侵染成妖鬼。

  這些城隍的魂魄固然強于尋常人,但也絕對達不到元神級數,這一下摒棄了香火之力,無異于凡人自碎體殼,加之他自動吞吐怨煞,幾乎瞬間就已入魔!

  連他都來不及阻擋。

  只能夠大喝一聲提醒同伴,繼而劍指捏起,揮舞漫天劍光斬擊那漆黑魔網。

  他的劍光極度鋒利,一下勃發已經將蛛網撕碎。

  那未等他松口氣,那撕裂的魔網碎片倏忽間化作無數利劍,向著四面八方橫掃而去。

  “這妖孽的力量大增!”

  那道人色變,倒退。

  城中,一座座酒樓坍塌,不少人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土石掩埋,更多人慘叫著逃離,被一塊塊魔網碎片撕裂肉身。

  “孽障該死!”

  另外一個天意教弟子揮舞劍光斬落襲來的攻擊,發出冷笑之聲:

  “成魔又如何?照殺不誤!”

  “哈哈哈!孫城隍入魔了,我們還在等什么?”

  更遠處,與諸多天意教道人廝殺的城隍們看到這一幕,全都慘笑一聲。

  “左右活不得了,那便一起去死吧!”

  先是一個城隍發出怒吼之聲。

  隨即四周城隍全都為之景從,一個個全都撕裂了身上的城隍冠冕,長嘯吞吐怨煞之氣,摒棄了香火之氣。

  選擇入魔!

  轟隆隆!

  霎時間,夜幕之下狂風驟起,城池之中一片飛沙走石,一座座房屋倒塌,不知多少民眾被徹底掩埋。

  慘叫哀嚎之聲不絕于耳。

  一時間,城池四周再無城隍,只有一頭頭喪失了靈智,只剩下純粹怨恨殺戮欲望充斥心頭的妖鬼。

  悍然絕然的向著四周的天意教道人撲去。

  “天啊,天啊!”

  衙門之中,一個個官差駭的面無人色,手腳都在顫抖。

  田安府白安民更是臉色如土,縮在床下不敢出去,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城隍不可傷人,固然可以欺之以方,然而妖鬼,可是真的會殺人,吃人的。

  田安府大變陡升,諸多天意教道人猝不及防之下,紛紛中招,被一個個妖鬼撲在在半空之中。

  發出一聲聲慘絕人寰的嚎叫之聲,后就被連皮帶骨的吞入腹中。

  “娘,娘,我怕,我怕!”

  “怪物,怪物啊!城隍爺救命啊!”

  “要死了,要死了!誰來救救我們......”

  田安府之中萬民哀嚎,聽著天上那一聲聲不似人音的慘叫,無數人全都瑟瑟發抖,絕望震怖。

  不少人更是跪倒在地,祈求城隍,求助神靈。

  “唉!”

  一處酒樓三層屋檐上,一個白發老道士發出一聲長嘆。

  待到天上諸多天意道人逃的逃,死的死,已然有妖鬼從天上撲下來之后,他才緩緩放下酒壺,彈指間法力蕩起:

  “三炷香火萬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世人愚昧,卻也不敢淪落為妖鬼口中食!”

  法力一道于長空蕩起。

  滿城之中盡有光點騰起,極度恐懼之下誕生的純粹愿力在這一道法力顫動之間為之共鳴。

  老道士斜靠在屋檐上,嘴里長長吟唱著:

  “幽冥府君者,諸圣大天君......生者歸生者,死者歸于寂......”

  咒語長且饒舌,老道士吐字卻極快,長長的咒語不過幾個彈指間已經誦念完畢。

  繼而,發出一聲長喝:

  “奉幽冥府君敕令,魁星現,而諸邪退避!”

  最后一字吐露而出的剎那,整座城池迸發而出的點滴香火之氣頓時為之大作。

  隨之一同震動的,是那家家戶戶貼在門檻角落里,早已泛黃,甚至撕裂的畫像。

  一聲巨震間,整座城池之上陰風皺起。

  夜幕幽影伴隨這點點香火之光,于城池上空勾勒出一張丑陋猙獰的鬼面。

  那鬼面籠罩整座城池,栩栩如生,隱隱可見其鐵面虬鬢銅鈴也似大眼,相貌奇異,堪稱兇惡丑陋至極。

  但見得這鬼面浮現之剎那,那一一只只撲向城池的妖鬼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之聲,紛紛潰散而逃。

  好似見到了世間最為恐怖的存在一般。

  鬼面浮現剎那,就自張開大口。

  就是一吸!

  一時風流云散,整座城池上空,一切氣流為之逆流而回。

  那一頭頭妖鬼更是發出歇斯底里一般的哀嚎之聲,被一股無可形容的巨大吸引之力拖拽著拉回。

  若有人通得妖鬼囈語,就能聽到,那無數高低不一,聲調不一的慘叫聲,僅有兩字而已:

  ‘二爺!!!’

  天下稱二爺者眾,幽冥二爺卻只有一人。

  魁二爺!

  屋檐上,白發老道士看著這一幕,臉上浮現一抹惆悵,又自微微躬身:

  “謝二爺,憐憫眾生依舊.......”

  一道道妖鬼自半空,自地下,自遠處,自高空被吞吸而來,無論是何等猙獰的妖鬼,統統被這一個吞吸而來。

  似乎要一口吞盡所有妖鬼。

  “啊!啊!啊!”

  無數妖鬼本能的發出恐懼的哀嚎,卻絲毫無法抵抗,無可抵擋。

  但就在下一瞬,巨大鬼面突然閉口。

  繼而消失不見。

  “嗯?”

  白發老道士心頭一跳,抬眼看去,只見半空之中,所有妖鬼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諸多如夢方醒的城隍。

  “二爺!”

  那第一個選擇入魔的孫城隍當空跪倒,涕淚橫流:“您何苦救我等?”

  城隍不傷民,幽冥不傷城隍。

  二爺已死,卻仍恪守己道,我們活著,又如何能違逆府君呢?

  諸多城隍跪伏于空,皆是默然垂淚。

  憐生老道神色動容,隨即悵然一嘆:

  “若府君還在,若諸位爺都在.......

  那該多好啊!”

  可惜,曾經一去不復還,再沒有那么一天了。

  他名憐生,是人間道弟子,是曾經幽冥府君于人世間立下的道統傳人。

  可惜,隨著幽冥失去聯系,神通十不足一,若幽冥仍在,甚至可借幽冥八君之力匹敵元神,如今,卻沒有這個能力了。

  “可悲,可嘆.....”

  嘆息聲漸行漸遠,憐生老道士飲酒高歌:

  “天不憐我,人間多難,地不憐我,眾生皆苦,看那百鬼夜行日,又有幾人能心喜高歌”

  夜風呼呼吹著。

  奔走在城池四處救人的薩五陵這才松了口氣,整個人差點癱倒在地。

  “天意教的人都瘋了,這些城隍也都瘋了”

  薩五陵臉色頗為不好看。

  要不是那魁星虛影浮現,數十頭大妖鬼撲入城中,他便是又再大的能耐都沒有可能救人,甚至連他自己都要栽在這里。

  畢竟他連溫養都不是,這些城隍入魔之后,可一個個都是最低本命境界的大妖鬼!

  沉默不知多久的穆龍城再度開口了:

  “走吧,去下一個城池,這世界,有些意思了......”

  鎏金圣旨被丟在地上。

  前來傳達旨意的兩個太監臉色難看的站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更不敢有絲毫動怒。

  “現在怕了?”

  蕭奉冷冷的掃了兩個太監一眼,拂袖將兩人打翻在地:“拿上圣旨滾回去。”

  “蕭真人,蕭真人。”

  兩個太監狼狽的撿起圣旨,哭喊起來:“您,您讓我們回去如何給圣上交代啊?”

  “如實告訴他,就說本真人沒空,讓他等著!”

  說罷,蕭奉拂袖而去。

  只留下兩個臉色難看至極的太監哭都哭不出來。

  走出院落,蕭奉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去。

  田安府之事無獨有偶,已經有好幾處大州都發生了天意教道人全滅之事了,不止是天意教眾人,連請來助拳的不少邪道,外道高手也都栽了。

  天下城隍未必比修道人士來得多,但天意教卻不能代表整個修行界。

  事實上,絕大多數的門派都在冷眼旁觀,有想要看笑話的,也有蠢蠢欲動,想要漁翁得利的。

  甚至于,已經有門派有了其他動作。

  比如說,如來院。

  蕭奉心中殺意深深,身子一動,已經來到了后院。

  簡陋道觀,茅屋之前,天意真人正在澆灌著靈智,小心翼翼,不似是一教之主,更好似是鄉間老農。

  連蕭奉進來,似乎也不知曉。

  蕭奉看了他一眼,眉頭微皺,他能感受到天意真人的氣息波動。

  對于元神不漏的元神真人來說,這樣的事情是很不可思議的,說明,直至此時,他都沒有能徹底鎮壓那秦無衣。

  “你有心事?”

  天意真人放下水壺,緩緩起身看了一眼蕭奉。

  神色如常,似乎并沒有被接連傳來的噩耗極倒。

  “教主!那老匹夫果真被那些賊禿說動,竟然要您于后年隆冬與那如意僧斗法,決定天下香火歸屬!”

  蕭奉深吸一口氣,躬身說道:

  “如來院夠狠,那太子也夠狠,竟然斬下自己的頭顱送給如來院,以此來博取那老皇帝的信任!”

  “這不奇怪,行了謀逆之事,他本就不能活,送給如來院,也沒有什么。”

  天意真人回轉身,幽幽道:

  “倒是那如意僧敢如此行事,想來功法要成了,后年隆冬嗎?倒是有些湊巧了......”

  “教主您......”

  蕭奉聞言,眸光不由的大亮。

  “召回諸多弟子,暫且休戰,順便通知諸多大門派,后年隆冬來京都。”

  天意真人負手而立,眸光冷凝:

  “一切,該有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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