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涓涓看著陳牧埋完單,把記錄著她要徐蔡坤寫的話的小本本收好,然后不情不愿的離開,她的心情簡直好極了。
她也說不清究竟是因為即將得到徐蔡坤的簽名,還是因為看見陳牧吃癟,反正她就是忍不住想笑。
喝完杯子里的酸梅汁,張涓涓站起來,踩著那雙銀灰色的小高跟,準備直接回到律所去。
可是人才剛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突然想起之前要和陳牧說的年費的事情好像只字未提,整個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我去……這個混蛋!”
張涓涓剛才還是艷陽高照的好心情,仿佛一下子直入谷底,陰霾遮天。
無端端突然提徐蔡坤,這明明就是轉移話題嘛……
偏偏這種小伎倆自己都看不出來,真是氣死人……
那個混蛋肯定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偷笑吧?太卑鄙了,利用人家唯一的弱點……好氣……
張涓涓暗暗罵著自己,恨不得這時候那個混蛋就站在她的面前,讓她好好扇幾個耳光。
回到律所,氣還未平。
不過面對工作,必須以最專業的態度來對待。
喝了一盒巧克力奶補補身子,張涓涓終于慢慢恢復女律師的氣度,開始工作起來……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到了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張涓涓拿起電話,撥了出去:“小鐘,我讓你幫忙查的事情,查到了嗎?”
電話那頭:“查到了,已經發到你的郵箱里,你可以看看。”
張涓涓一邊點鼠標開郵箱,一邊問道:“那個律所大概是個什么情況,你和我說說。”
電話那頭說道:“其實就是個小律所,里頭就一個律師,專接這樣的案子,有好幾次前科了,手法都是一樣的,先出律師函,再在網上炒熱度,最后收錢和解了事。”
“優信?”
張涓涓打開郵箱后,看了一眼律所的名字,很陌生,真的就像“小鐘”所說的,應該是個小律所。
她也聽說過類似的律所和律師。
在外人看來,律師好像是很高光的職業,可事實上,很多律師從拿到律師執照那一刻開始,就面臨著失業的困境。
進不了大律所,又或者進了大律所被激烈的競爭刷下來,那就更多了。
很多律師甚至會因為混到吃不起飯,最終轉行。
有些家境好的,一邊啃老,一邊接些公益性質的案子炒名氣,就是為了能在這一行有立足之地。
有一群混得不怎么樣的律師,沒有案子找他們,他們就另辟蹊徑,自己去找案子。
他們會留意著市面上的一切,尋找各種機會,就好像這一次牧雅林業的事情,他們會自己主動收集一些所謂的證據,然后再拿著這些證據去聯系YY研究所,讓YY研究所把案子交給他們,他們代表YY研究所研討侵權賠償。
YY研究所是大機構,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去管這種小的侵權案子,畢竟維權官司一般都吃力不討好,他們有更大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不過,因為那些律師會承諾將追討到的賠款和研究所分成,研究所一點力氣都不用花,也沒有任何時間和金錢上的成本,所以一般都會同意把案子交給那些律師來做。
這家“優信”律所,大概做的就是這種生意,已經有過很多前科了。
張涓涓一邊看著郵件里的資料,一邊聽著電話那頭“小鐘”的話兒:“這家優信律所其實并不難搞,畢竟這一次是省里的公示,他們在這種時候搞事情,很容易得罪人,其實我覺得你更應該關注優信后面的人。”
“什么人?”
張涓涓問道。
小鐘說道:“你看看郵件的最后一個文件啊,我已經幫你查過了,目前網上所有的文章其實都出自一家的手筆,就是這家叫做‘文香起舞’的自媒體工作室。”
“文香起舞?”
張涓涓看了看這家工作室的資料,按照工商登記的資料,工作室的話事人應該是一個叫做張雨陽的人。
略一沉吟,張涓涓問:“這個張雨陽,你幫我查過嗎?”
小鐘回答:“查過,這人以前在西疆日報當過記者,有自己的專欄,因為出過一點經濟方面的問題,最終被開除了。從西疆日報出來以后,他自己搞了一個工作室,就是這個文香起舞。他們這個工作室現在經營著幾個自媒體賬號,其中有兩個是過千萬級別的,其他最少的那個也有兩三百萬了。”
過千萬級別……
那就是自媒體的營銷大號了……
張涓涓回想了一下之前在網上看到的那幾篇文章,怪不得這么懂得帶風向、帶節奏,原來人家是這方面的專家。
稍微思索了一下,張涓涓說道:“既然已經找到這個工作室了,那我直接給他們發律師函,你覺得怎么樣?”
小鐘說道:“可以試試,不過像他們這種人,接律師函、收傳票什么的早就習慣了,應該效果不大。”
張涓涓點點頭:“沒事兒,先發了再說。”
文香起舞工作室。
張雨陽正坐在電腦前,看著網上因為他寫的文章而引發的評論。
“有沒有搞錯,這種惡心的企業居然能評先進,這個評選的標準究竟是什么?”
“感覺這里面好像有黑幕啊!”
“黑幕黑幕黑幕……”
“果然我們夏國對于專利保護的力度還是太弱了,這樣的事情如何出現在國外,別說評選了,就連公示名單進不去。”
“樓上的有事說事,別扯國外……別以為外頭的月亮就一定圓,不過這次這事兒可真是被鉆了空子,必須要嚴查到底啊,怎么可能讓這樣子的企業評上先進呢?”
“要是我說啊,就不能讓這樣的公司出現在市場上,大家一起來抵制它,讓它侵權的產品全都賣不出去。”
文章的熱度出乎預料的高,短短的兩天,閱讀已經過千萬,評論也過萬了。
張雨陽心情大好,就算沒有之后優信律所分成的那一筆錢,這篇文章也已經讓他和他的工作室大賺特賺。
除了主要兩個賬號的閱讀量,其他各個小號也獲得極大的關注,標題雖然是不一樣,但是文章的內容換湯不換藥,一樣充滿了煽動性。
其他的東西他或許不拿手,可是在懟人這一項上,他絕對是個行家。
“還可以繼續啊,只要省里的公示沒有撤下,這事兒就能接著炒下去。”
張雨陽默默盤算著要再出一篇文章,別浪費了這一次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熱點。
當然,他也必須好好考慮一下怎么寫才能做到平衡,畢竟他的目標并不是要懟公家,萬一惹起公家的反感,那他可能就會引來真正的麻煩。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仇恨都拉到那家牧雅林業身上去,讓公家在文章中盡量淡化,至少也要成為讀者的眼里被底下蒙騙的受害者,這樣就沒人會拿他這個寫文章的人怎么樣了。
不過這個度可不好把握,而且要寫出新鮮東西,并不容易。
張雨陽正琢磨著,一個瘦高個的年輕女生從外面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對張雨陽說:“老大,快看,我們收到牧雅林業發來的律師函了。”
“律師函?”
張雨陽有點訝異,接過瘦高個女生遞過來的律師函,看了一眼后,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隨手把律師函丟回給年輕女生那邊。
年輕女生看了張雨陽一眼,問道:“老大,這律師函你打算怎么處理?”
張雨陽不在意的回答:“還能怎么處理,你掃描一下,交給優信那邊唄,讓他們看看隨便應付一下就行了。”
微微一頓,他又補充一句:“掃描好后,往我的郵箱里也發一份。”
“哦,知道了。”
年輕女生拿著律師函,轉身掃描去了。
張雨陽看也沒看,重洗把注意力放回到電腦屏幕前,準備撰寫新文。
律師函?
有什么了不起的?
干他這一行,每年收到律師函一大筐,這說明業務做得好,算是榮譽證書了。
所以,誰怕誰呢?
不過看到這封律師函,倒是讓他突然對即將要寫的第二篇文章產生了靈感,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呢。
“自從第一篇文章之后,牧雅林業給我們寄來了一封律師函,這就是他們對我們的回應。”
“在律師函里,他讓我們閉嘴,說我們所寫的文章是對他們的污蔑和詆毀,可是他們卻完全沒有給出任何證據,說明他們是否有專利侵權的行為……”
“真相越辯越明,我們愿意為自己所寫的文章負責,希望牧雅林業也能為他們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你們真的沒有專利侵權的行為,請給出證據自證清白……”
“省里先進評選的公示名單中,牧雅林業仍在上面……牧雅林業的負責人,你們真以為老百姓的眼睛都瞎了嗎?”
“我們不會因為你們的一封律師函,就閉上嘴巴。相反,我們會用更加正面態度,代表公眾站出來對你們問一句:你們為專利侵權的事情道歉了嗎?”
洋洋灑灑的把第二篇文章寫完,同樣是沒有給出任何的證據,只是單純玩弄煽動性的文字,把牧雅林業釘在專利侵權的恥辱柱上。
寫第一篇文章的時候,張雨陽還顧慮著和解費,所以并沒有把牧雅林業侵犯專利權的事情寫實,可是這一次為了網上的熱度,他完全不管了,筆下一點情面都沒留,有多狠就寫多狠。
張雨陽把自己寫的文章看了一遍,修改一下其中的一些詞句,又配上律師函的掃描圖,還有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圖片,一篇標題是《又一封律師函——這是牧雅林業的反擊?還是欲蓋彌彰?》的新文,就此上線。
做完這一切,張雨陽按習慣要抽上一支事后煙。
一邊抽煙,一邊拿出手機刷新了一下……果然,新文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張雨陽看了一眼閱讀量,這么短短幾秒鐘的功夫,已經有幾十個閱讀出現。
“這么快嗎?看來要大爆了……嘿,真是無意中撿到寶了。”
張雨陽想了想,抬頭對前面的年輕女生說:“李程,我的文章已經上傳了,你看著修改一下,內容就按這個來,順帶用其他幾個號也發上去。”
年輕女生點點頭,連忙點開文章看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看向張雨陽:“老大,你這個太狠了吧?會不會后面不好處理?”
張雨陽搖搖頭:“讀者就喜歡這個調性,就按照我這個來,不怕!”
“所以賬號都照這個來嗎?”
“對,都照這個來,記得把律師函一并發出去。”
“那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年輕女生答應一聲,埋頭看文、寫文起來。
張雨陽抽完煙,又刷了一下自己的文章,一看閱讀量和評論數,他忍不住無聲的笑了起來。
一支煙的時間,閱讀量已經破千,評論數也有幾十個了,看來這篇文章又要火了。
點開評論,張雨陽開始得意的欣賞起來。
“真是人不要臉則天下無敵啊,居然發律師函威脅作者了,這世道還有人敢講真話嗎?”
“典型的惡人先告狀,無恥至極。”
“這個律師函里的龍景律所,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吧?他們居然為這樣的公司做事,真是惡心。”
“龍景律所好像是大律所吧,看來他們也不是什么好貨,沆瀣一氣。”
到時候,用春秋筆法避過陳牧做過的一些“好事”,讓牧雅那邊想解釋都解釋不清楚,最后也就只能乖乖認栽了。
做完這一單,足夠工作室吃一年的了……
張雨陽嘿嘿一笑,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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