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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殺人魔(十六)

  “黑暗河貍裝甲,那不是黑暗河貍的領袖過去所使用的裝甲嗎?”井上直人錯愕道,“難道蟻之主以前耗費大量資金去維修的機器,就是這個?”

  見親信點頭,他又追問,“但那裝甲不是被黑暗河貍的領袖設置了靈魂烙印,除他以外的人都無法使用嗎?”

  “只需要集中足夠量的高純度死氣,靈魂烙印是可以被鎮壓的。”親信解釋道,“別說是靈魂烙印,若是死氣的質量和數量足夠,甚至能夠形成死之石,連靈魂本都能夠鎮壓。”

  “若是運氣不好,我們或許需要同時與兩個特級靈能者級別的戰力對抗,而且其中一個還會cāo)縱空間。”我不免感到棘手。

  “我勸你們還是趁早收手為好。”親信面無表地說,“即使不計算天之使者的部分,蟻之主也是自蟻群創立以來,穩坐領袖寶座至今的人。期間遭遇刺殺無數,卻都得以全而退,不是你們能夠輕易打倒的。事實上,無面人,你上次刺殺蟻之主,不也是以失敗告終了嗎?”

  他說的大約是無貌殺人魔的事。但我更加注意另外一條信息。蟻之主自蟻群創立以來穩坐領袖寶座至今,這我在很久以前好像也有風聞過,但從親信口中說出來,分量到底不一樣。井上直人特地問了一遍,親信看了看他,“這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只是外人都不當真,以為蟻之主是個代代繼承的綽號。因為蟻之主從來不露面,所以繼承者要偽裝的話倒也很容易。蟻群內部也有人暗自懷疑。而只有我們這些親信才知道,這是真的。”

  我默默記在心里,然后問:“我們在突襲你們總部的時候,你們的人好像都對我的到來早有預料,這是怎么回事?”

  “是這樣嗎?”親信也愣了一下,然后思索數秒,這才說,“或許是流言的關系吧。”

  “流言。”我想起了促使無貌殺人魔誕生的怪談。

  “我也不知道這流言是怎么出現的。總而言之,從一個多月前開始,蟻群內部就忽然刮起了這陣風。說是無面人會在不久的將來出現,蟻群則會因此而受到滅頂之災。”他說,“只是所有人都沒當回事,因為流言剛剛興起的時候,你甚至都還沒復出。即使不久前你確實復出了,也沒人真心以為你會打過來。卻不料你真的會去刺殺蟻之主,還真的打上門來了。”

  不知為何刮起的流言之風。這的確很蹊蹺。無貌殺人魔的形成,會不會是因為這流言?

  但即使蟻群人多,這流言畢竟誰都沒當真過。距離都靈醫生所假設的“狂地下集會”,火候也差了不止一點。很難相信源頭真的是這個。

  既然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那就暫時擱置吧。這是我的一貫作風。我轉而說:“既然你無法說出蟻之主的真實份和行蹤,那就說說看‘蚯蚓的眼球’在哪里吧。”

  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或許“蚯蚓的眼球”就被放置在了我之前突襲過的蟻群總部里,而我則正好錯過了。但到頭來,為了弄清更加具體的存放位置,我還是必須抓個知道事夠多的人,也沒差別了。

  “你是說蟻之主上次買入的珍貴材料嗎?這個……”他為難地說,“這也不是我負責的,所以我不清楚。”

  “你問這個做什么?”井上直人問我。

  “‘蚯蚓的眼球’很可能在蟻之主那里,所以只要知道前者的位置,就有希望帶出后者的位置。”我對他解釋,然后又看向親信,“不知道的話,那就好好想想。你好歹也是蟻群的高層,可能的下落總該推理得出來吧?”

  “推理嗎……”親信使勁想了想,然后說出了幾個可能的地點。

  其中一處地點位于地下水道,我讓他給我畫了一張簡易地圖,他照做了。

  然后,我又問了他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在他全部回答以后,我讓他去聯絡蟻群,按照我說的內容報平安。這是為了麻痹蟻群,也不知道能夠起到多少作用。很快,他掛斷了電話。

  “做得好。”我伸出了手,“你已經沒用了,安心去死吧。”

  說完,我隔著他的頭骨震碎了里面的腦組織,然后收手,看著他倒在地上。

  井上直人看著這具尸體,沉默了下,然后問我,“如果你一開始沒有搶到這個人的那副會放火的手,你打算如何處理剛才的活死人?事先說好,我既不會靈魂攻擊,也不會放出靈能火焰,是無法處理活死人的。”

  “當然是報警了。”我說。

  “報警……”他呆然,“但我就是警察……”

  “你又沒用。”我說。

  他啞口無言。

  “那么,該走了。”說著,我準備轉。他無奈點頭,即將動跟上。

  就在這時,我看到井上直人的后出現了什么。

  位于他后的房間角落的影,忽然變得極濃。本來是淡淡的影子,此時卻變得好像黑色的油漆潑在地上。這影子猶如湖面般泛起漣漪,逐漸地,卻又快速地,升起了一道穿黑色長風衣和獵裝,佩戴短喙鳥嘴面具的影。這影出現的是那般悄然。若是從后出現,想必誰都無法注意到。

  它一出現,我便感到它的所有殺意都集中在了我的上。或許正如都靈醫生所說,我與它之間真的存在著某種神秘的連接吧。這一瞬間,我立刻直覺地確信了,它的目標只有我,它正是為了殺我而來的。明明井上直人就站在我這么接近的地方,它卻根本不把井上直人放在眼里,好像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我與它。是因為井上直人不符合它的殺人規則嗎?

  饒是如此,井上直人也依然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什么。在它出現的同時,他陡然皺起了眉毛。

  “誰——”他霍然回首。

  在他即將看到無貌殺人魔的一瞬間,我驀然動手,將他擊暈了過去。然后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扔到了房間外面。然后,我看向了無貌殺人魔,說:“來吧。”

  不用我說,無貌殺人魔的雙手立刻化為了利刃,殺意盎然。

  下一秒,我們同時發動了“化零為整”。

  不出三秒鐘,我們的戰場就從別墅轉移到了外界。猛攻的交換在地面上留下了無數宛如炮彈轟炸般的痕跡,拳腳碰撞的聲音以沖擊波的形式擴散到了更遠處。附近房屋的窗玻璃紛紛憑空碎裂,黑夜的寂靜像是摔落在地的瓷盤一樣,被我們粗暴地砸地稀巴爛。很快,附近一帶的燈火又亮起來了一些。或許接下來有人會從窗戶處探頭出來,查看這里發生了什么吧,但我是無從得知了。因為很快,我們的戰場又轉移到了更遠處。

  我有意繞開小區監控和有人煙的地帶,將戰場轉入了遠處的河畔。這地方極少有人經過,正好適合我們大展拳腳。

  它揮動鋒利無比的爪刃來攻擊我,與之相對地,我則拿出了隨攜帶的短刀去反擊。既然已經確定這把短刀絕非俗物了,那么事到如今再僅僅稱其為“短刀”,未免索然無味,但當下也只能姑且以“短刀”稱呼。而遺憾的是,短刀的反靈能特固然優秀,本的材料強度卻僅僅一般。若是拿來招架,必然會被輕易摧毀,只能小心使用。

  然而局勢卻并非上次那般艱險。激烈的交鋒持續到了第六秒,我逐漸地發現,無貌殺人魔好像變弱了。而且變弱了不止一點。

  不對,它并沒有變弱。那么,是我變強了?

  也不對。我猛地醒悟過來。不是我變強了,而是我的戰術變得更有針對了。并且,在此基礎上,它卻毫無變化。就好像是兩個較量過了一百遍的圍棋選手,其中一人已經摸清了另外一人的落子思路和偏好,另外一人卻根本沒有摸索過對手的棋路,結果被人輕易占據了上風。此時的它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個“另外一人”,而我則早已在冥想中與它戰斗過了不知道多少遍。

  難道在上次那場戰斗以后,它沒有思考過下次要如何與我戰斗嗎?僅僅是想著先殺過來再說?

  說到底,它好像也從未表現過戰術方面的智慧。上次之所以會被我反殺,也是因為在最后一擊的時候沒有想過局面可能被逆轉。搞不好它就如同我上次所推想的一樣,僅僅是某種猶如自然現象一樣按照規則殺人的精靈。它在拳腳交鋒中之所以偶爾會做出假動作,也不是因為有著欺詐的智慧,只是把從我這里繼承過去的戰斗技術原封不動地表現出來而已。

  在硬件上,它比我更加有利,但結果卻是它正在逐漸地落入下風。

  而我則在進一步地摸索出它的技術破綻。它的技術與“化零為整”都與我完全一致,它的破綻也就是我的破綻。它無法補足的部分,我都能夠加以補足。

  我感到自己正在變得更加強大。不知不覺中,耳朵所聽到的聲音,皮膚所感受到的風和溫度,地面的微顫,視野中的光影,空氣中的味道,好像都有了不同的詮釋。我隱約地感受到了,體之外的像是齒輪和杠桿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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