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沙漠鴉雀無聲。
浩瀚的靈壓,巨大的金身,灼熾的空氣,將青天白日映照的宛如黑夜。
仙圣的仙解披散掛著圣光,給人一種來自彼岸的神佛超度凡塵的感覺。
結果……
被超度了。
恢弘的圣光金身,卻被一只飄渺暗淡的虛空之手摁趴在地,動彈不得。
不成比例的驚人畫面,沖擊著眾人的眼膜,腦海,乃至思維。
與之相比,浩瀚灼熱的圣光金身對皮膚的灼燒,對仙臺的壓迫,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荒野帝披頭散發,無風自動,俾睨的狹眸里血光四起,他的心跳開始加速……
不光是六帆隊眾人,就連裂刻心盾號仙舟里的眾人也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想象過陸涯的強大,卻沒想象強到這種地步……
而且無視一旁的荒野帝,那可是傳說中的最強仙帝,也難道說,陸涯很可能比荒野帝還要強?
“我說我說!”
藍禮真人被摁在地上,看不到陸涯的表情,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都這時候了,他也沒膽量再耍花招,只道:
“但只能對你一個人說。”
陸涯瞥了眼荒野帝,是在害怕他?
“你傳神念給我。”
“前輩最好還是加密,我怕……”
“無妨,他聽不到的。”
藍禮真人還是有點慫,長舒一口氣,逼自己冷靜下來,這才徐徐說道:
“是一個女人,個子很高,戴著斗笠的紅袍女人。”
居然不是白夜?
陸涯微微皺眉。
“她很強嗎?”
“很弱,甚至說是虛弱,我感覺我能隨手殺死她,但我不敢。”
“嗯?”
“她看穿了我的一切,隨口說出我過去的每一個細節,我喜歡的東西,我憎恨的人,甚至連我自己都很模糊的事情,她卻能事無巨細的說出來,她沒有動用索魂術,甚至沒有靈力波動,就好像她是我鬼魂,本來就知道一樣。”
陸涯皺眉。
知曉一切細節。
不動絲毫靈力。
嗯……
不存在的。
人的靈魂與記憶是很復雜的東西,每分每秒都處在不可預測的變動中,比物理世界和靈力世界都復雜的多。
就算是陸涯自己,也不可能在不動用靈力的情況下,知曉一個人的所有記憶細節。
如果藍禮真人沒有說謊,唯一的可能是——
他中了幻術。
他以為對方說的模糊細節,就是他的真實記憶,實際上并不是,那是偽造的細節。
偽造的細節能讓他到現在還能信以為真,說明契合他的靈魂,具有高度的真實感。
這是極高階幻術。
“這個女人聲音如何?有什么特別的氣質?”
“我當時都嚇死了,哪還有心思關心她的聲音氣質,我只記得她的肩上立著一只小紅鸞,身子只有麻雀大小,鮮紅的尾巴卻有一尺多長。”
紅鸞?
陸涯驀的一驚。
難道是青鸞繡球的雙胞胎姐妹?
意味著,這個女人是柳玄夜的雙胞胎姐妹?
抑或是,她的本尊?
這算大姨子還是小姨子?
陸涯一直以為,柳玄夜成為魔王是要找回自我,結果這個“自我”竟是個單獨存在的女人?
當然這只是猜測。
這個女人動機是好是壞,目前也沒法確定。
藍禮真人繼續道:
“她預測我近期會死于非命,除非能來獸巢之森找到骨龍,她說骨龍是我能活命的關鍵。”
陸涯心想,所有人不管最后的目的是什么,但似乎都想通過抓到骨龍來完成。
這玩意這么寶貝?
陸涯又問:
“你是怎么找到荒野帝的?你覺得他很特別嗎?”
“那個女人說跟著荒野帝,一定會找到骨龍的,野帝大人帝王之資,運籌帷幄,非我等所能揣度。”
“那他又是來找什么的?”
“野帝大人那等人物怎么可能對骨龍感興趣?我就騙他說有這里有神的力量。”
陸涯笑了。
神的力量他已經有了,他缺的東西很可能在骨龍身上,這歪打正著的狗屎運……
不愧是你!
說到這里,藍禮真人格外的慌張。
“如果讓野帝大人知道我在騙他,我會死的,所以只能以神念回答前輩問題。”
“可我也要殺你啊!”
“噗——”
藍禮真人欲哭無淚。
“晚輩對天發誓,剛才說的絕無半點假話!”
嗯……陸涯點點頭。
“咳咳,念你態度還可以,也確實說出了我感興趣的內容,給你一個機會,說一個讓我不殺你的理由。”
看到救命稻草,藍禮真人思維大開。
他想起師尊朱神真人一直在找骨龍,這位陸城主也在找骨龍,而骨龍又是他保命的關鍵。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忙說道:
“我知道一個秘密,一個我師尊朱神真人的秘密,他老人家在仙庭大陸都有勢力,定是你未來路上的頭號敵人,你只要知道我這個秘密,將來就可以設陷殺死他。”
陸涯一愣。
殺個朱神真人還要設陷?
“你的命也太沒價值了。”
話畢,抬腳踩死了藍禮真人,宛如踩死一只令人作嘔的蟑螂。
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
“賣師求榮,死有余辜。”
藍禮真人一臉懵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金身破滅,肉身開始化灰。
他這才猛的意識到,能救命的不是師尊朱神真人,而是骨龍本身……
可他并不知曉如何找到骨龍,所以才找荒野帝的。
也就是說,怎么回答都是死。
他只是一個必死的炮灰……
就這樣,藍禮真人在悲涼的頓悟中,化為塵煙,消散一空,成為大佬博弈中的一枚可悲的棋子。
望著眼前恢弘的圣光金身化為塵煙,荒野帝慌的要死。
他被藍禮真人害慘了。
可藍禮真人已經死了,慘的還是他。
他越慌,心跳就越快,氣息就越亂,氣海就越澎湃,最后搞出的動靜就越大。
狂風呼嘯。
塵沙飛揚 整個沙漠受到莫名的共鳴,竟以荒野帝為中心,開始旋繞,一步步變成了聲勢浩大的沙漠旋風。
六帆隊的其余人被塵沙卷上了高空。
裂刻心盾號仙舟也被迫變成人形巨甲,拔出巨劍,附著劍壓,一劍深插在沙漠中,才勉強穩住。
望著眼前巋然不動的身形,荒野帝忽然有種直覺。
他可能要死在這個男人手中!
他的人生過經歷了無數次比這要危險多的危機,但不知為何,這一次,竟害怕成了這樣。
這家伙到底是個什么怪物啊!
陸涯徐徐開口,聲音很低,卻穿透風沙,直抵人心。
“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你的人生好像缺一樣東西?正是類似的東西促使你來到了這里。”
荒野帝一愣。
媽的,這家伙在說什么,完全聽不懂。
他假裝聽懂,目光俾睨,不經意間散發出前所未有的魔王霸氣。
“怎么,你要給我嗎?”
陸涯笑笑,這家伙還真是一無所知啊。
一直在偽裝,卻不知道自己是真牛逼……
他要尋找的,是自我。
陸涯很好奇,如果自己真想殺這個人,他的天運禁制會有什么反應。
天道會來救場嗎?
試試看。
朝著荒野帝,陸涯微微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