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
乾域。
某黑霧籠罩的浮空山。
這是一座死去很久的遠古叢林。
干枯的樹干上沒有枝丫,只覆蓋了一層龜裂的黑樹皮。
密集的樹干筆直如柱,直插天際,在靜止的黑霧中給人一種莫名的陰森感。
叢林深處。
某未知角落,有一座灰白色的圓形祭壇。
木制的祭壇表面,刻印了復雜難辨的詭異文字,文字中散發著活物的氣息。
仿佛有一道扭曲、糾纏、刺耳的囈語,忽遠忽近,在黑霧深處的枯林縈繞。
祭壇中央。
有一根比樹干還高木柱,聳入黑霧云霄,向上一眼看不到盡頭。
柱子上,一根符文流動的虛影黑繩,在柱子上宛如游蛇一般,纏繞了七七四十九道。
黑繩綁著一個黑衣女子——
正是宮幼溪!
使徒宮幼溪,被自己人給綁了!
因為建議其師尊原武子前往青鸞城找陸涯,導致原武子半路被截殺,因此被使徒視為奸細。
原武子乃使徒四大祭司之一,五星仙皇,實力強悍,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卻半路被人截殺……
這件事足以驚動整個使徒組織!
在一座廢棄的分舵祭壇上,使徒召開急會,商討此事。
此刻。
數十名使徒高層圍在祭壇周圍,每隔幾畝一人,靠在干枯的樹干邊,面無表情,宛如守靈。
“你們把我捆的這么松,不怕我跑了嗎?”
宮幼溪聲音綿軟,嬌媚的讓人難以把持。
祭壇上除了被綁的宮幼溪,還有兩個中年男人。
一個莽漢隨意坐祭在壇邊。
穿著黑色錦袍,敞開胸口,胸前裂開了三道血口子,像是三條血流奔騰的長河。
使徒四大祭司之一——
三星仙皇,三江子!
三江子完全不搭理宮幼溪,只道:
“先是仙賊王六帆隊敗走小花園,很快,仙賊王二帆隊重山真人被殺,現在,輪到了我們的原武子前輩,連兇手都找不到……新的大幕拉開了啊。”
另外一人穿著黑素衣,負手站在三江子身側。
這是個回紋臉,沒有五官,只有一圈圈漣漪。
如果陸涯看到此人,一定會覺得他的臉是在催眠:你是蘿莉你是蘿莉你是蘿莉……
使徒四大祭司之一,紋玄子,修為五星仙皇!
“仙庭有所行動了?”
三江子搖搖頭。
“不,仙庭也是被揍的一方,南庭大陸的線人下午傳來迷信,南皇城因為防衛空虛,被一道血影巨手徒手撕開了蒼穹大陣,全城陷落。”
“還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這已經超出仙皇力量的極限了,只有四大組織的一把手才有這個能力,但沒有哪個一把手會蠢到襲擊南皇城……你能想象嗎,這位高人這么做,只是為了殺七位裁決使,僅此而已!”
“實在是無法想象,除了我們四大仙賊組織外,仙庭還有如此強大的敵人。”
這時候,宮幼溪開口道:
“是那七位大人回來了。”
“嗯?”
“三千年前盜取七神印的那七位冥神,他們復蘇了。”
三江子搖頭道:
“三千年前,總舵大人親眼見那七位大人肉身隕落,就算重鑄仙身,短短三千年也不可能獲得超越仙皇的力量。”
紋玄子看了看時間,感覺有些古怪。
“撫琴仙子不知道執行什么任務了,怎么還沒過來?”
三江子驀的起身,悄聲附耳紋玄子。
“總舵在閉關,原武子一死,四大祭司只有三人,你我二人如果意見統一,就能直接做決定了,何必再等撫琴仙子呢?這女人一向看好宮幼溪,我怕她會感情用事,誤了使徒大業啊!”
紋玄子也覺得有道理,便點頭同意。
三江子道:
“這女人向來鬼精,我認為留不得,你覺得呢?”
紋玄子道:
“錯殺好人的代價我們還可以承擔,但如果此女心思不純,私通外敵,事情就麻煩了。”
“好,那便殺了。”
宮幼溪聽的是一愣一愣的。
自己好歹是使徒重點培養的一代天驕,因為鬼精就要被處死是不是太草率了?
“笨蛋,殺我,死的人會是你們。”
三江子一愣。
“咦,這女人臨死怎么不演戲了?”
宮幼溪:
突然!
銀瓶乍破水漿迸!
一道箏鳴從黑霧上空落下。
“也許你們不是她的觀眾。”
一轉眼,一道窈窕的黑影飄然出現,亭亭立在在木柱一旁,三江子二人身后。
一道七星仙皇的靈壓瞬間籠罩全場!
女子身披黑袍,面戴黑紗,身條比宮幼溪更加的高瘦玉立,渾身散發一種曲高和寡的強者氣場。
使徒四大祭司之一,撫琴仙子,七星仙皇,與陸涯有深入的藝術交流并被白嫖兩次的女人。
“我記得,總舵大人閉關前,說的是由我代掌全門,你們倆想造反嗎?”
三江子頓時有點慫。
“我們這不是閑著無聊,瞎玩玩嗎?你該不會真想救這女人吧?”
紋玄子面無表情,當然,他也沒臉。
“作為女人,你應該比我們更了解這女人的蛇蝎心腸與演技吧?”
宮幼溪見撫琴仙子來了,連忙哭訴。
“撫琴大人您要相信我啊,師尊教養我四千年年,我怎么可能害他老人家呢?我讓他去東浮城,是想接玄夜大人回使徒履行義務,誰能想到師尊他半路被……”
宮幼溪如泣如訴,聲淚俱下,楚楚可憐,讓人動容。
撫琴仙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道:
“你自己怎么不去?”
宮幼溪連忙解釋道。
“玄夜大人什么人?上古冥神!司圖就是因為等級太低去迎駕才會被殺的,我去不也是白給嗎?三千年的約定時間已到,使徒起碼得派一位祭司親自去請才顯誠意。”
撫琴仙子不以為然。
“原武子師兄脾氣向來火爆,我猜你是想借陸城主之手除去他,好由你來頂他的空缺吧?”
宮幼溪的計劃被無情看透,但她卻并無慌亂。
“怎么可能?我才半步仙帝,怎么可能頂師尊的缺?”
“你的逆螺旋之力很稀少,或許只要千年時間,你就能達到仙皇,我們本來就是想把你培養成后補祭司。”
“可您的猜測說不通啊,一個小城城主怎么可能殺的了師尊?”
“如果他能在獸巢之森中拿到龍骨,還能徒手撕開南皇城的蒼穹大陣呢?”
宮幼溪微微一詫,她沒想到,撫琴大人竟對陸城主的實力有著如此清晰的認知。
“撫琴大人不會被陸城主的氣質迷住了吧?仙界能單殺師尊的就那么些人,那位陸城主只是徒有其表。”
撫琴仙子根本不聽宮幼溪胡扯。
“紋玄子,準備施展誑語咒。”
“想不到我的誑語咒,居然浪費在這女人身上……”
紋玄子無奈嘆了口氣。
隨即結印,刻在宮幼溪的眉心。
紋玄子的誑語咒,是一種以細微的共鳴之力驅動的漣漪破謊術,半神以下不可能破解的了。
撫琴仙子冷冷道:
“如果你活下來,便由你頂原武子師兄的空缺。”
宮幼溪慌的一逼,卻古井不波。
“多謝。”
誑語咒只能問一個問題,半點說謊會當場暴斃。
撫琴仙子想了想道:
“除掉原武子,是不是你的計劃之一?”
就在宮幼溪為了拖延時間保命認錯時——
一道巍峨的赤色身影在宮幼溪身旁顯出了身形。
是柳玄夜。
與其余人完全不是一個氣場。
柳玄夜唇齒輕啟,只道了句。
“不是。”
宮幼溪等星星等月亮,終于等到了她的玄夜大人。
既然是被玄夜大人選中的人,她知道自己不會死。
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應,她明白,玄夜大人只對她一人現身了。
看了看柳玄夜的修為,只闊別兩日,竟從一星仙尊飆升到九星仙尊,并以九星仙尊之力,運轉高階幻術,騙過了三位仙皇。
這是何等的偉力!
這樣想著,宮幼溪驀的放松起來。
“我就知道玄夜大人會來救我的。”
柳玄夜道:
“你暫時還沒有死的權利。”
她的聲音簡潔干脆,又透著讓人臣服的霸色。
在撫琴仙子三人、乃至數十名使徒高層眼中,此刻的柳玄夜并不存在,看見就跟沒看見一樣。
她們只聽到宮幼溪答了句“不是”。
卻并未觸發誑言咒的死關。
她沒有說謊!
撫琴仙子這才滿意的點頭,揮手給宮幼溪松了綁。
“從現在起,你便是使徒新祭祀。”
“多謝撫琴大人!”
宮幼溪話音未落,柳玄夜抬頭看向了茫茫的黑霧。
“有趣。”
三息之后。
一道劍光劃開天穹,一頭巨鱷冥皇從天俯沖下來。
“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