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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3章 【大章】陸涯的罪惡

  狂風呼嘯,圣音裊裊,港口外的戰爭還在繼續。

  華月宮被雷劫轟滅后,留下一個漆黑的大窟窿,宛如深淵之眼,盯著空中的七位圣裁決使。

  七位圣裁決使目瞪口呆,目中駭然如見滔天巨浪,腦中一片空白,仿佛也被轟了個大窟窿。

  雖然大陣雷劫抽取的轟擊力量,只是通神柱力量中很小一部分,但那畢竟是通神之力,是三界中最精純的力量,不可抗拒的天道之力,結果……

  連陸涯一根毛都動不了?

  他甚至還有精力救人?

  雪落君一聲嘆息。

  看了看深坑,看了看陸涯,看了看面色蒼白又轉紅潤的寧中子,再看看安然無恙的仆人們。

  沿襲了云中豹的浩瀚力量,她自認為云中豹的力量厚度遠超這道雷劫,但如果讓自己站在陸涯這個位置,她做不到這般風輕云淡,游刃有余。

  這已經不是力量高低的問題了。

  這個男人掌握了……至高法則!

  同時,身為圣裁決使,七人為了殺陸涯,不顧仙庭民眾的死活,而陸涯作為敵對勢力,卻出手救人。

  雪落君心生愧疚,不但在武力上被陸涯征服了,更在人格上被征服了。

  其余六人也同樣低下了高貴的、權威的頭顱。

  陸涯既然做到這種程度,七人再引動陣劫或是刑天斧,已經毫無意義。

  太平真人巍峨嚴正的對稱臉,忽然蒼老了許多,他沉著臉,對陸涯道:

  “護庭大陣殺不了你,刑天斧也同樣殺不了你,我們失敗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陸涯心思不在殺人上,只道:

  “堅持自己的正義吧,我不是你們的敵人,戰爭剛剛開始,盡量保護無辜的平民。”

  明明很敷衍的話,說出口又變得一本正經。

  “還有,柳玄夜在神曲山,圣女擋不住的,再耽擱,整個仙庭大陸都會陷入地獄。”

  有那么一瞬間,不光是雪落君,其余六個老頭也被陸涯徹底被征服了。

  春崖子也終于明白,李無邪這種對仙庭盡忠之人,也能和陸涯做朋友。

  幾人都明白,陸涯既然能抗住通神雷劫,如果出手殺人,除了雪落君,其余六人一個也走不了。

  七殺其六,基本上不可能再啟動刑天斧,對柳玄夜的行動來說,是重大利好。

  但陸涯并沒有這樣做,反倒救下毫無關系的仆人。

  難道真的是圣人?

  還是說,他本是神界高人,偽裝成柳玄夜的宿命之子,暗中破壞幽冥的革命?

  春崖子問:

  “晚輩有一事不明,陸城主為何要殺圣皇?”

  這就晚輩了?

  陸涯解釋道:

  “剛才殺的圣皇,其實很久以前就被使徒總祭司林霧奪舍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柳玄夜正是靠這一手金蟬脫殼,離開的華月宮。”

  七人恍悟,立即抱拳:

  “多謝陸城主!”

  遂化為六道金光,直奔向神曲山。

  只留雪落君立在半空,冷冷問道:

  “我去神曲山,你不怕我殺了柳玄夜么?”

  陸涯搖搖頭。

  “你殺不了。”

  雪落君雪眸微冷,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寧中子在一旁微微皺眉,不明覺厲,一襲男式青衣在獵獵風中颯颯作響,勾勒出豐韻的身形。

  “師兄,你這么做有什么深意嗎?”

  陸涯看的入神,忙反應過來。

  “啊,哦……必須有深意,我想想啊,玄夜這時候應該在神曲山做好了埋伏,準備將七人一網打盡呢。”

  寧中子想了想,還真有這種可能。

  原來這一切都在師兄的計劃之中!

  只是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師兄眼神有些飄忽。

  沉默很久,鼓起勇氣,沉著臉問:

  “剛……剛才那一擊,對師兄來說毫無危險吧,為什么師兄表情那般凝重,讓我誤以為我們真的要死了。”

  陸涯直勾勾的看著寧中子的眼睛。

  “只是想抱抱師姐。”

  寧中子以為聽錯了什么,強行讓自己嚴肅起來,但臉頰不受控制的火燒火紅的。

  “為……為什么?”

  陸涯伸出右手,一本正經的指了指腦側。

  “我說有壞人入侵了我的神智,你信嗎?”

  寧中子一怔。

  “幻術?”

  “不是幻術,怎么說呢,大概是一種放大內心惡念的法則之力。”

  雖然陸涯經常扯淡,但這一次,他說的是事實。

  為了驗證這個事實,他竟從腦側隔空抽取一道黑影線,結果越拉越長,卻仿佛永遠扯不完。

  “你看,就是這個。”

  寧中子頓時嚇壞了,臉上暈紅消散一空,連忙湊過身來,幫陸涯一起拉扯黑線。

  陸涯搖搖頭。

  “放棄吧,師姐,我猜這是某個書院弟子,在風暴聚集時偷偷把惡靈種入我腦中,被通神之力轟擊后,這種力量達到了巔峰,連我都無法完全驅除出去,所以……剛才才偏師姐,其實就是想抱抱師姐。”

  陸涯雖然無敵,但這惡靈實在太邪性了,無法以力量驅除,無論他怎么努力都是白費。

  沒錯,就是這樣!

  萬幸他惡念不重……

  寧中子一臉茫然、失神的看著陸涯。

  “師兄放大的惡念只是抱抱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灌注了精純的靈力,她的心中暖流四溢,滌蕩周身。

  她感覺,師兄已經達到了連她也只能望其項背的無垢境界。

  陸涯一臉正氣,搖頭嘆息。

  “這只是之前的惡念,剛才被雷劫一轟,惡靈吸收了通神柱的力量,正在無限擴大我的惡念,如果之后我會做出什么惡行……一定是這怪物的鍋!”

  寧中子搖了搖頭,眼眶泛紅。

  “不,師兄對我只有善意。”

  可能察覺到這句話的不妥,她又連忙補充道:

  “不止于我,師兄對玄夜,對仙庭,甚至對整個三界宇宙,都只有善意。”

  陸涯笑了笑。

  “那必須的。”

  一刻鐘之前。

  護庭大陣外。

  一個身材略顯臃腫,面容儒雅平實的中年人,穿著一身灰布衣,背著一個長木筒一樣的偃鏡,冷眼旁觀著港口外的大混戰,不發一言。

  這是書院第十弟子,連城子。

  他的身邊環繞著一道道黑線,形成颶風一樣的黑影,將連城子圍在中間,發出桀桀笑聲。

  乃是書院第六弟子,惡靈。

  之所以在大陣之外觀戰,是因為二人乃是書院弟子,有有調動通神之力的權限,隨時可以進出大陣。

  “你為什么不動手?你若動手,不消一刻鐘就能制服所有敵人吧?”

  惡靈桀桀笑道,他的聲音干枯,漏風,帶著讓人渾身戰栗的邪性。

  連城子心如明鏡,倒是不太受惡靈影響。

  “師兄莫要說笑,這頭星鸞力量很強,旁邊還有天運之子,不死之人……我又不擅長戰斗。”

  惡靈不信連城子的鬼話,書院這些后輩弟子中,他最看好連城子。

  “你不擅長戰斗,但我猜你一定有辦法制服他們,這些師弟我最欣賞的便是你,但你卻眼睜睜的看著仙庭的將士們戰死,無動于衷,難道這就是你的惡念?”

  連城子搖搖頭。

  “書院的力量只能用來對付陸涯,如果我們對這些叛軍動手,陸涯便可以殺光仙庭大陸所有人。”

  “越是強大的人,惡念越是深重,這就是我來的意義所在。”

  惡靈幽幽笑著,讓人不寒而栗。

  話音剛落。

  一道細到無法察覺的黑線,自風暴中心落下,徐徐進入陸涯的頭頂。

  其蘊含法則力之微弱,不但沒遇到任何抵抗,甚至都沒被陸涯發現。

  這只是惡靈的想法。

  實際上,陸涯不但察覺到了惡靈的入侵,甚至發現了大陣外的連城子二人,聽到了二人說的每一句話。

  他萬萬沒想到,堂堂書院弟子,逼格滿滿的十一獨行人,竟還有惡靈這樣下作的弟子……實在太好了!

  陸涯不動聲色,任由惡靈亂性,笑著問師姐:

  “我們可能會死在這里,你后悔嗎?”

  寧中子還是第一次在路涯臉上見到如此凝重的神情,一向過度擔心的她,意外的堅強起來。

  “從撿到玄夜那一天起,我已經知道會有這一天。”

  于是乎,陸涯在惡靈的控制下,摟起寧中子柔軟豐韻的身子,閉上眼睛……坦然接受天罰。

  惡靈忽然有點懵。

  “這人怎么跟老師一個型號的,最大的惡念就只是泡妞嗎?”

  華月宮沒了。

  陸涯還在。

  陸涯承受住護陣雷劫的轟擊,并沒有出乎二人的預料。

  然而陸涯在承受雷劫的同時,還給寧中子注入了濁白精純的靈力,同時還安然無恙的救下了幾百個仆人……

  惡靈茫然匯聚成人,張口結舌。

  他忽然理解,為什么前面的書院弟子,全部折在此人手中,也慶幸自己不是硬碰硬的戰斗類型,否則對陸涯還真有點心虛。

  怔怔看了半天,惡靈一聲嘆息:

  “難怪摸劍人連劍都不敢拔,看樣子是要練劍練到宇宙毀滅了;紅豬仙敗給此人之后,沒臉在仙界混下去,直接跑去神界混日子,連復仇的斗志都沒有;新來的三人行倒是有斗志,可惜實力還差的遠;整個書院,說是六個人對付陸涯,結果卻只來了你我……”

  話音未落,一道劍影劃開了浩瀚仙穹。

  “老朽已經被書院開除了嗎?”

  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天邊傳來。

  連城子二人扭頭看去。

  一位老者像掀起窗簾一樣,順著劍影劃開的空間縫隙,抬手掀開了空間,手腳似乎不是很利索。

  老者身后,一個布偶女娃率先跳進了仙界空間。

  五六歲模樣,身形五官雖然很可愛,但因為太像人類,看起來格外瘆人。

  待布偶女娃入仙界后,老者這才蹣跚而入。

  仔細看,戴著一頂破破爛爛的蘆葦編織的斗笠,腰間佩一木劍,從天邊徐徐走來。

  雖有些時日未見,甚至一共也就沒見幾面,但連城子二人還是認出了老者的身份。

  書院第九弟子,帝禮。

  因為輸給七冥神之一,傳說是書院最弱的弟子!

  惡靈向來不喜歡這位九師弟,因為他太老了,給其余人很大的壓抑感。

  “這還真是稀客,您一把年紀的,還能戰斗嗎?”

  老者不動聲色。

  一劍飛出,串起滿天黑線。

  一劍回鞘,便已將惡靈封在了劍中。

  動作很蹣跚,但又帶著遒勁的力道。

  “你——”

  惡靈怎么也沒想到,這位九弟子帝禮竟恐怖至此,連老師也無法將它禁錮,結果被一劍封印了?

  還是說,老師害怕自己的邪惡力量失控,專門制造了一把專克自己的劍,讓九師弟保管?

  “這什么鬼劍,快放我出來!”

  惡靈在劍鞘內大喊。

  斗笠老者道:

  “好好看看吧,人家根本沒把你的惡念當回事,你也沒看到他真正的罪惡,他只是趁機占了女人一個便宜。”

  連城子一看,確有這種可能。

  惡靈還是不服。

  “他連攻擊他的七圣裁都放了,就是個圣母,能有什么惡念?”

  老者長長嘆了口氣,遂取下斗笠,露出一副溝壑叢生的老臉,和一雙深邃如空洞的眼眸。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惡靈笑了,邪性的笑聲籠罩天穹。

  “這是他最大的罪惡?你簡直大逆不道,神王之外,誰敢稱天?”

  老者搖了搖頭。

  “老朽并不認識此人,只覺得他確實有這種氣質。”

  連城子微微一怔,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仔細觀察陸涯所為的動機,殺人,放人,往往只在一念之間,并沒有統一的準則。

  他仿佛是玩弄人類的天道,一切所為,皆為順心,哪怕以一己之力攪得天下大亂,只要過程足夠精彩,就能打發無聊的時間。

  這種罪惡,確實深重!

  反過來看,九師兄看到了連他都沒看到的東西。

  連城子頓時心生敬畏,朝斗笠老者深深鞠個躬。

  “難怪老師說您才是最強的。”

  “老師太謙虛了。”

  老者戴回了斗笠,捏著笠邊,拔劍放出了惡靈。

  “你去神曲山對付柳玄夜,陸涯這邊我會看著。”

  惡靈很是不服,卻不敢再出言不遜,只質疑道:

  “只是看著?”

  老者微微頷首,一聲嘆息:

  “若能僥幸看住,便是三界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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