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夜回到神曲山的時候,曠狐仙橫抱著重傷昏迷、奄奄一息的圣女,將圣女印交給了柳玄夜。
曠狐仙花了很大功夫才制服了圣女。
因為只有通過重傷圣女,強奪圣女印,才能維持圣女的圣潔形象,不至于事后被神界過度追責。
同時,他自己也在制服圣女的過程中受了重傷,幾乎沒有什么戰斗力了,免得再被柳玄夜利用。
見柳玄夜歸來,曠狐仙指著圣女小腹的紅印道:
“這是圣女印……記住你的承諾。”
“自然。”
柳玄夜點點頭,抬手一招,隔空取走了圣女印。
圣女印是一枚對稱的花形血印,蘊含圣紋血脈。
柳玄夜將圣女印刻在右手腕上,渾身一激靈,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因為沒有圣族血脈,她無法借圣女印引動高階神劫,但足以驅動圣女印,作為打開護庭大陣的鑰匙之一了。
柳玄夜輕撫圣女額頭,調取了圣女的部分記憶,獲得了開啟和關閉護庭大陣的法訣。
左手聚集七手印,右手點亮圣女印,柳玄夜雙掌一合,吟唱法訣,試圖與大陣共鳴。
“陣開!”
金色的天穹剎那間褪色,宛如海水向七根通神柱的方向退潮,然而剛出現一道潮波,又迅速闔上完整金穹。
“陣閉!”
大陣一開一閉,僅僅數息之間,曠狐仙抱著圣女已離開了仙庭大陸。
“空疊!”
與此同時,大陣外的宮幼溪,則趁機裂空而入,帶著星鸞和荒野帝幾人,赫然出現在神曲山上空。
星鸞率先找到了神曲山崖邊的柳玄夜。
它早已縮小成麻雀大小,此刻瑟縮著身子,警惕的四周看了看,確認陸涯不在周圍,這才昂首挺胸,拖著長長的紅尾,驕傲的立在柳玄夜肩頭。
宮幼溪三人也跟著星鸞,來到柳玄夜身邊,見到柳玄夜即將臨盆的大肚子,感受到了某種神圣感。
宮幼溪長長伸了個懶腰,在外面蹭了半天,沒想到真的進來了,這種爽快感簡直了。
她連忙攙扶著柳玄夜,四下看了圈,沒發現陸涯身影,她本以為是陸涯打開了護庭大陣,結果……不是嗎?
“陸涯大人呢?”
柳玄夜平靜道:
“在對付書院。”
張二狗不解道:
“為什么不完全打開大陣,讓使徒和仙尾也進來?全面入侵不更方便我們的行動嗎?”
柳玄夜氣色溫柔,不再像往常一樣負手而立,而是雙手輕撫著小腹,給人溫暖的母性。
“擒賊先擒王,夫君不想沾染太多殺戮,會一人對付書院,仙尾和使徒在港口拖住仙庭主力,我們已經拿下了神曲山,接下來只要對付七位圣裁決使就行了。”
荒野帝微微一愣。
“那七個老頭還用對付?”
在他看來,七位圣裁決使中,只有兩個半神,其余五個是九星仙皇,不需要柳玄夜動手,他和張二狗、宮幼溪三人合力就能收拾干凈,更別提還有星鸞在呢……
柳玄夜解釋道:
“新來的魂之裁決雪落君,實力強大,不輸書院弟子,除此之外還有一位惡靈,能放大心中邪念。”
荒野帝長發披散,眼神狷邪,霸氣的冷笑著。
“惡靈?這種把戲也能影響到我等卍神之軀?”
柳玄夜道:
“夫君在惡靈的影響下,已經對師姐動了情,你比夫君還強嗎?”
荒野帝語氣一窒,忙道:
“我沒有邪念。”
宮幼溪也跟著道:
“我永遠效忠玄夜大人。”
張二狗也嚇得不敢作聲。
柳玄夜道:
“為了避免我們在惡靈的影響下自相殘殺,我可能會動用七戒之力,強行接管各位的卍印,你們最好不要有抗拒之心,否則我在惡念的影響下,會造殺孽。”
荒野帝沉著臉,無法想象這句話出自孕婦之口,不過,他反正死不了,也斗不過陸涯,怎么都無所謂。
“我們本來就掙脫不了七戒之力吧?”
柳玄夜道:
“團結一心,可以省力,免得我動了胎氣。”
幾人心中大駭,回想陸涯幾次下小竹泉山,都是為了尋找安胎圣品,除了寶貝女兒誰能動的了他?這柳玄夜要是動了胎氣,陸涯豈不是要將他們挫骨揚灰?
這樣想著,幾人忙道:
“一切聽玄夜大人吩咐。”
實際上,柳玄夜因為短時間內施展高階幻術,靈力消耗巨大,加上胎兒吸收靈養的力度太大,使得她連站著都有些困難了。
現在有荒野帝幾人的靈力補給,她頓時輕松了許多,開始為幾人布置新的戰術。
作為一個孕婦,她忽然有種樂在其中的感覺,有那么一瞬間她仿佛理解了陸涯。
更有趣的是,陸涯跟寧中子隨口扯一句,結果柳玄夜還真埋伏了七位圣裁決使。
星鸞在半路張開了數百里寬的巨口。
柳玄夜消耗巨大的靈力,消除了其余人的存在感。
包括星鸞。
星鸞已經擴張到本身百分之一的巨大體型,張開數十里寬的巨口,暗中埋伏在七圣裁前往神曲山的路上。
仙庭大陸是無法裂空移動的,神曲山與皇城隔著幾萬里遠,陸涯可以瞬移過來,半神與仙皇是做不到的。
此刻,在前面飛行的六位圣裁決使飛速趕往神曲山,結果無形中,飛入了星鸞的腹中。
六人眼前一黑,已經遲了。
星鸞雖然沒有閉口,但其腹中圈養了宇文狻猊家神獸實驗場的大部分神獸。
這些神獸已經忍饑挨餓數月之久,見到七位膘肥體壯的仙皇或半神,一窩蜂撲了上去。
“大陣打開了?”
“圣女居然這么快淪陷了……”
“仙解!”
雪落君察覺出異樣,連忙剎車。
星鸞隨即現身,一口向前吞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雪落轟然神解,頓時黑云翻滾,解放出一頭巨大的金色豹影。
豹影頭頂覆蓋著燦金色的螺旋符文,發出一種浩瀚無垠、蒼穹落下的詭異音響,給人一種凌駕萬靈之上的存在感,讓人心中難安。
這精純的神威,遠超星鸞身上的天外之力!
然而雪落君因為沒發現柳玄夜的位置,謹慎起見,一個豹撲瞬閃,后退十里之外,避開了星鸞的吞噬。
雪落君立在豹影中,沒有絲毫耽擱,雙手掐訣。
“刑天斧!”
星鸞腹中,被獸群撕咬的六位圣裁決使殘軀,也立即響應,紛紛掐訣。
“刑天斧!”
飄渺的圣音陡然變調,宛若末世之音。
一只刑天巨斧于仙穹顯出巨大的輪廓。
看到輪廓時已經遲了。
刑天斧瞬間凝結,一斧斬向了星鸞的后背。
星鸞后背上,張二狗的巨人之身跟著凝結。
他等待已久,雙手一臺,以巨人之身硬抗刑天斧。
結果被一斧頭劈成兩半,轟然炸成了血霧。
但很神奇的是,巨斧之力完全承載在了巨人身上,一點殘留都不剩,使得星鸞安然無恙,繼續消化六位圣裁決使。
六位圣裁決使只剩下殘軀,靈力衰微,已經無力再掐訣引動刑天斧了,只得認命,到死也沒想通一個問題 陸涯到底站在哪邊?
雪落君還不甘失敗,一個趵突瞬移,矯健的豹影金身猛撲在星鸞的脖頸,試圖一擊斃命,救出六位圣裁決。
正在這時 荒野帝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隨手一劍刺出,動作之業余簡直是劍道之恥。
卻一劍正中豹腰命門,引發劇烈共振,使得雪落君的靈力與豹影神力割裂開來。
一道神力噴薄而出!
荒野帝正要被噴薄的神力灼傷,結果,星鸞因為被咬脖子,一聲尖嘯,吹出劇烈的罡風,把荒野帝吹走了。
荒野帝避開了致命傷,人還沒落地,傷就好了。
萬里之外。
華月宮遺址的上空。
陸涯扭頭望著這滑稽的一幕,忽然想起前世某個流量明星,在片場受傷時,被緊急送到醫院,醫生說:幸好來得及時,要不然傷口都愈合了。
時至今日,陸涯不得不承認七卍印的牛逼屬性,不光擁有法則之力,更是沒有上限的法則之力,簡直就是因果律武器,這要是七卍印合一,豈不是要毀滅宇宙?
“師姐,我帶你去看人打架。”
“什么?”
“咳咳,去看看玄夜的戰斗。”
“嗯好。”
陸涯抓住師姐溫暖的腰身,一個瞬移,出現在萬里之外的神曲山頂。
神曲山高千里,通虛河,神霧覆膝,圣音裊裊,奇花異草馨香滿山,奇珍異獸飛繞不絕。
寧中子第一次踏上仙界最神圣的山巔,難免產生身臨其境的夢幻感。
“要是你們的孩子在這里出生就好了。”
她莫名說道。
陸涯四下一看,還真是個生產和坐月子的好地方。
“好,我們就在這里生小孩。”
寧中子一怔。
“我們?”
“對呀,師姐不是要接生嗎?”
“哦……”
陸涯看上去十分平靜,似乎并沒有受惡靈的影響。
然而寧中子根據陸涯的話推斷師兄的內心,一定在和恐怖的惡靈作斗爭,并且以堅強的意志戰勝了惡靈。
師兄,太辛苦了……
陸涯站在崖邊,抿著小酒怡然自得。
港口之戰,已經退到了視線的邊緣。
星鸞之戰,發生在神曲山十里之外,對仙人來說,等于是近在眼前。
星鸞縱使把身子縮小到原來的百分之一,也是頭頂青天的龐然巨獸。
與之相比,星鸞脖頸上耀眼的金色豹子,看上去宛如爬蟲一般渺小。
渺小,卻金光四純的神威凌駕眾生,給人一種無比矯健,宛如天道化身的駭然感。
可惜,豹腰被荒野帝一劍亂刺后,浩瀚金身引發了命門共振,而雪落君又沒有完全融合這道力量,無法逆轉共振,顯得很混亂。
荒野帝被外泄的神力轟走了。
宮幼溪則趁機一個空疊而來。
于掌心刻印出一道巨大的逆旋符文,五指猛抓在豹腰劍傷處,試圖抽取豹身的浩瀚神力。
宮幼溪雙眸一轉,天旋地轉,那種神力入體的激蕩感,簡直要上天!
戰斗已經全面打響。
六位圣裁決使已經奄奄一息。
雪落君閉目運力,試圖理解豹骨之力的本質……
從其余六坐港口趕來的兵力,紛紛從最近的七劍傳送陣魚貫而出,一批一批的趕往東港。
而直到此刻,戰爭的挑起人,柳玄夜,還沒有動手。
“玄夜呢?”
寧中子問。
陸涯指了指頭頂,寧中子什么也看不到,但柳玄夜就在那里。
正在被一圈圈黑線困在原地。
一圈圈黑線不斷纏繞,聚集,很快變成球形的線團,將柳玄夜團團籠罩其中。
當然,這些只是虛線,隔著柳玄夜數丈遠,試圖干擾她的思維,沒有碰到柳玄夜的實體。
否則早就化灰了。
除了忌憚陸涯外,惡靈對柳玄夜的幻術還是有所提防。
柳玄夜神色平靜。
“我本以為書院弟子要集中對付我夫君呢?莫非你已經敗下陣來?”
“我敗下陣來?”
為了掩飾窘迫,惡靈比往常笑的更尖利,更瘆人了。
“你夫君馬上就要和你的寶貝師姐洞房了,你還有心思在這戰斗?”
“只是洞房嗎?”
柳玄夜喃喃自語,神色瀲滟。
“想不到夫君還是個好人。”
惡靈不斷旋轉黑線,顯出人形幻象,桀桀笑道:
“七冥神最神秘的柳玄夜,多么邪惡的存在啊,直接控制你有點風險,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吞噬你的惡念!”
漆黑的惡靈巨口正要張開,忽聽柳玄夜漠然道:
“你確定想看到我的惡念嗎?”
惡靈笑了。
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竟會有人拿惡念恐嚇他。
“你知道我在成為書院弟子之前,也是冥神嗎?我是最古老,最強大,最邪惡的冥神,你們這些后輩,湊在一起偷幾個神印就以為是真正的邪惡嗎?”
柳玄夜依然平靜,美到窒息的眸子里閃爍著一縷溫潤的母性。
“你覺得世間最大的邪惡是什么?”
然而在惡靈眼中,那不是一個孕婦,一個母親。
而是真正的魔鬼!
惡靈瞬間想起曾經被支配的恐懼!
“你、你是、你……”
張口結舌的剎那,環繞柳玄夜的黑線球,一步步被圣潔的光芒洗白,轉眼化為塵煙。
陸涯眉頭微皺,沒想到這么刺激。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書院弟子被殺,準確說不是被殺,只是這位惡靈見到了超出其承受上限的邪惡,靈魂受到巨大沖擊,估計再也不可能施展惡靈法則了。
與死無異。
柳玄夜的幻術這么強嗎?
連神級惡靈都能震懾住?
陸涯很是懷疑。
直到一位老者出現在他身邊,靜如止水,他甚至都沒發現這老頭怎么來的。
“這張漂亮的臉,沾染了億萬生靈的血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