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后不能滿血復活。
書院十一獨行人之所以從來沒有換過人,靠的正是第四弟子吹哨人的能力——
改變局部因果。
如今吹哨人的神祗分身已經掛了,其神祗本尊力量微小,無法逆轉時空與因果。
更何況,距離四師兄越遙遠的事實,越是難以恢復原貌。
這意味著,如果在這里掛了,瘦猴的神祗分身就直接沒了,將來只能再造神祗分身,至少要一萬年才能恢復現在的實力。
瘦猴怎么也沒想到,相比起書院一役時,他變的更強了,更迅猛的主動出手,結果卻被對方徒手掐滅了靈力驅動?
這人難道比帝禮還強?
一個最近一年才嶄露頭角的人,比一劍傷了通神柱的帝禮還強?
瘦猴不相信這個事實!
更難以承受,陸涯明明可以直接殺了他,卻故意掐他脖子裝逼。
這比殺了他還憋屈!
“預言之子不可能有兩個,你到底是什么人?”
陸涯笑笑。
“混沌之海浩瀚無垠,你該不會認為,三界就是混沌中最強的宇宙吧?”
“可你是人類!”
瘦猴怒吼。
道理很簡單,一個強大的舊日支配者,不可能跑過來取人類生孩子吧?
陸涯想想也對,隨口又道:
“預言之子,是個兒子,那他一定有爹,我可能就是他爹,你可以叫我預言。”
瘦猴:
看著瘦猴那悲屈欲死的樣子,道長和朽木仿佛看到了之前被瘦猴吊打的自己。
沒想到竟有一天,能親眼看到書院弟子挨揍的場面,簡直妙極。
正在這時——
天光大亮!
劍嘯如龍!
一道鋒利奪目的劍光,刺破了魔猿的身軀,直斬陸涯而來!
“連隊友也砍?”
陸涯一愣,仔細一看,竟是虛光。
便無動于衷,直至劍光暗淡。
黑暗之中,陡然一聲突襲,瘦猴的胸口裂開一個了大窟窿。
空間撕裂,一劍東來!
劍尖刺在陸涯的眉心,錚錚作響。
時間仿佛凝固了。
陸涯這下看清了。
劍光只是虛招。
劍刺才是實招。
劍光耀眼錚鳴。
劍刺暗淡無聲。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攻擊到陸涯的本體。
陸涯好奇看了眼,看到了一個久違的身影。
依然卷起的褲腳,長發扎起臟兮兮的辮子,唏噓的胡渣子盡顯滄桑與冷漠。
這個人已經中了劍毒了。
“混蛋,你在做什么!”
瘦猴朝著摸劍人吼道!
摸劍人一劍刺在陸涯眉心,時空靜止,巋然不動。
“原來是你啊!”
陸涯終于認出了劍客的身份。
他在劍客的身上看到一股氣!
仿佛摸劍人在星辰冢等了一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他要爭一口氣,不是證明他的劍法了不起,他是要告訴大家,他曾經失去的劍,不會再劈空!
他成功了。
他刺中了陸涯的眉心。
他的最強一劍,刺中了敵人最薄弱的地方。
在他看來,如果這樣敵人都能不死……
神界必亡!
咔嚓一聲。
摸劍人雙眸盡白。
他那在滾滾虛河里刻舟求劍,苦苦尋找九千年的佩劍,此刻……
碎了一地。
望著粉碎的劍刃,仿佛他從來沒有找回過。
陸涯目光如冰,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這一次,你的劍是真沒了。”
摸劍人內氣一松,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給了瘦猴可乘之機,只見他運轉神力,怒喝一聲——
“柱!”
深淵撕裂。
一道比小行星還粗大的參天巨柱,轟然落下。
柱壁上刻印著繁復的天道法則,可以直接與通神柱共鳴,抽取通神柱之力,比柳玄夜曾經召喚的圣印雷劫還要強得多!
狂風呼嘯。
扯了扯紅襟,柳玄夜旁若無人的,繼續喂奶。
道長和朽木先后升起兩道金身,自知無用,但起碼能留條命。
陸涯抬頭看了眼,豁!
24K,宇宙純金!
這趟沒白來……
“果然,猴子都喜歡玩棍子。”
陸涯雞賊一笑,一腳踹開摸劍人,轉手把瘦猴的本體丟在一邊,抬手抓住柱底。
黑柱驟然靜止!
呼嘯的罡風,將道長、朽木兩道金身,直接吹離了小行星表面。
陸欺天懷里的青竹片,散出一道青光,籠罩了柳玄夜二人,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陸涯單手拖出黑柱,道了句:
“小點。”
黑柱一縮,頓時小了九成大小。
陸涯不太滿意。
“再小點。”
黑柱繼續縮小。
“繼續小。”
“小小小!”
不多時,參天黑柱轉眼變成半根金針大小,被陸涯丟進了耳朵里。
有那么一瞬間,陸涯體會到了文體兩開花的精髓。
什么是國際級巨星啊?
道長和朽木飛回來,看到陸涯把參天神柱塞進耳朵,簡直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不是,你為什么放耳朵里?”
道長弱弱的問。
陸涯道:
“粗大的柱子放耳朵里才有靈魂,你不懂。”
朽木則驚聲道:
“敵人不見了!”
陸涯看了眼,瘦猴和摸劍人果然消失了,方圓萬里都不見人影。
“這群狗比,本事沒幾個,逃命啊真的頂!”
本事沒幾個可還行……
道長二人扶額不語。
你無敵,你說啥就是啥吧。
這時候,柳玄夜也喂完奶,孩子也在懷里睡著了。
她起身走了過來,抱著孩子莞爾笑道:
“你要是真想殺人,他們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
陸涯一手指刮在她清俏白皙的鼻尖上。
“笨蛋,他們要是不出招,我能有神針拿?”
放虎歸山只為醉心于神器?
抑或是……
放虎歸山只為給老婆歷練?
道長和朽木看的一愣一愣的,本來是一項無比艱巨的革命事業,突然變得宛如兒戲一般。
慶幸的同時,又有種淡淡的失落。
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
等等。
強者?
道長見陸涯的靈壓,始終保持在很低的水平,卻能吊打書院弟子,總感覺他有什么絕招。
于是躬身作揖,認真請教。
“能否傳授幾招對付書院弟子的絕招?”
“不好說啊。”
陸涯不是個好老師,總感覺有些為難。
道長見狀,只后悔自己不是女兒身能靠美色抱上這根大粗腿,只得拉著朽木,撲通兩聲,跪下地來。
“還請圣皇大人賜教!”
人家一把年紀還能跪地求人,陸涯也不好意思拒絕,于是決定象征性的教幾招。
“把大象放進冰箱需要幾步?”
他故作神秘的問。
“啊?”
道長一愣。
冰箱是什么鬼啊?
陸涯見二人都很迷茫,便道:
“算了,換一個……已知112,請證明三維薛定諤方程。”
三圍靴釘鱷方成?
“您的意思是,三個人圍起來,用靴根定住鱷魚才能成?”
陸涯無語。
“算了,再換一個……你們小時候還沒修行的時候,殺過老虎嗎?”
二人微詫。
“小時候不修行也能殺老虎?”
“能啊!”
陸涯自信滿滿道:
“你看,老虎撲過來了,我一個滑鏟,從他身下滑過,并用刀子把它肚子劃開,或者直接原地后仰,把手里的長棍尖頭朝上抵住地面,老虎飛撲直接落地戳死。”
道長二人眼神放光,不明覺厲。
這,就是天才的世界嗎?
陸涯繼續道:
“至于說殺猴子,就更簡單了,你們像我這樣抬手,這樣一掐,不就掐住那猴脖子了嗎?掐住猴脖子它還能動嗎?”
道長二人:
“我……”
陸涯:
“你們,學會了嗎?”
道長二人也不好意思說沒學會,硬著頭皮道:
“咳咳,還得練練。”
“去吧。”
“嗯?”
陸涯不耐煩道:
“去練練啊,我要和老婆練練別的項目。”
道長二人若有所思,卻又心有不甘,眼看著好不容易抱上大腿,結果……
他們實在無法理解,如此強悍的大佬,為何會耽于交配這種低級趣味?
二人正猶豫不決,被陸涯一腳橫踹,飛到了深淵的另一端……
起碼,暫時安全了。
小行星安靜下來。
滿天碎石,血霧彌漫,倒也是個浪漫的風景。
陸涯也算是個手藝人,可惜并不適合當老師。
不善言傳。
身教還行。
這不,剛踹走道長二人,轉身就給柳玄夜捏捏身子,犒勞她偉大的革命事業。
“怎么樣?神界能拿下嗎?”
陸涯倒不是真關心這種瑣事,只是手藝人動手之時,總要說點什么調節氣氛。
柳玄夜有意克制,氣息倒還平靜。
“有夫君在,自然能拿下。”
“拿下神界之后呢?”
“自然會相夫教子。”
我信你個鬼!
陸涯故意問:
“神界就是你征途的盡頭了嗎?”
“不然呢?難道我還會對付夫君嗎?”
柳玄夜扭頭反問,如畫的容顏宛如璀璨星空,照亮了方寸深淵。
陸涯抿了口烈焰紅唇,笑道:
“你不是已經在對付我了嗎?”
柳玄夜:
“嗯?”
陸涯笑笑。
“你擅長幻術,卻用體術對付我。”
柳玄夜幽幽瞄了陸涯一眼,搖了搖頭。
“在深淵里做這種事,你不羞么?”
“這叫打野,你不懂。”
三日后。
小花園,后山花海。
徐徐山風,艷艷朝霞,在花海中掀起金色的浪花。
銅像上的萬千羽翼上,折射出一顆顆斑斕的瞳眸。
美麗極了。
柳玄夜側身躺在花海里,懷里抱著陸欺天,表情倦懶,媚骨柔弱,泛著微紅。
母女睡得很香。
周圍的花草卻是一片狼藉。
柳玄夜很少休息,但這一次小別勝新婚,三天下來,她真的需要休息片刻了。
實際上,她的本體,此刻在通神柱外壁,和孩子一起,被陸涯抱在懷里吹風。
靈魂蝸居在小花園里棲息。
陸涯站在千羽姬的銅像前。
銅像半身的皮膚已經脫落,另一半身子被苔蘚覆蓋,看上去古老破敗,卻又生機盎然。
千羽姬并不是標準的人形,有頭有胸,也有和四肢類似的東西,還有無窮細密的羽翼,宛如藤蔓纏腰的觸肢,以及那雙黑暗空洞的眸子。
銅像并不是特別高大,卻給人一種無法理解的強大與美麗,恐怖與幽暗,宛如造物主一般,冰冷高傲,漠視萬物,讓人本能的臣服于她。
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性沖動!
陸涯在銅像前默默祈禱。
記憶是假的!
游戲是假的!
老子沒被日!
倫理大戲在東洋影視里看看就好了,老子可不想沾上一絲一毫!
實際上,經歷過這么多事情,縱使陸涯沒有直接證據,很多事情也能猜到。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克夫禁制就是你的杰作吧?”
陸涯抬頭問。
對了,他忘了,千羽姬好像被囚禁了。
于是又說道:
“我老婆暫時醒不來,如果被囚禁了,你就眨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真能感受到了眨眼。
是感受,不是看到!
那千千萬萬的眼瞳羽翼,在靈魂深處眨眼。
陸涯不禁嘆道:
“老婆啊老婆,你真的連自己老媽都沒放過啊!”
猶豫良久,陸涯決定進去了。
進入之前,還是蹭了蹭說道:
“鑒于您的身份,我本不應該進去,但是為了證明我們是清白的,我必須進去。”
有理有據,令人性福!
陸涯操起滿級神識,強行刺破了銅像外的一層幻術結界,進入了銅像的幻境中。
這里是一片無垠虛空。
廣袤虛無,毫無生機。
千羽姬就這樣躺在虛空之中。
虛空里沒有方向,說躺不合適,就是身姿舒展的立在虛空中。
仔細看,與銅像無異,與陸涯在掌宮圣女的記憶中看到的千羽姬,也并無二致。
無窮細密的羽翼,宛如藤蔓纏腰的觸肢,空洞的眸子里,恐怖與幽暗,宛如造物主一般,冰冷高傲,漠視萬物。
美麗只是虛妄,這是純粹的惡魔!
性魅力,也只是一種高明的幻術!
陸涯慶幸自己處在賢者時間里,否則還真扛不住這種深入骨髓的迷幻與性沖動。
可以看出,千羽姬的靈魂沉眠于此,其肉身力量,卻在別處。
這片虛空,算不上夢道幻境,只是千羽姬的情緒投影。
雙眸圓睜,不似清醒,沉眠在無盡的空虛與孤獨之中……
察覺出陸涯的存在,那空洞深邃的眸子里,突然點燃血紅的火焰。
“你是誰?”
她的聲音宛如聲吶,超出人類聽覺的極限。
雖然很刺耳,但陸涯總算松了口氣。
千羽姬不認識自己……
游戲經歷都是錯覺!
陸涯無比輕松,解釋道:
“你創造了柳玄夜,算是她母親,我算是你的女婿。”
女婿?
千羽姬對人類的倫理關系毫無興趣。
她感興趣的,是陸涯這個神秘的人。
“那位松鳴是你的弟子嗎?你們的某些氣質很相似。”
陸涯搖了搖頭。
“我跟他不熟。”
眼眸里的血焰噴薄而出,千羽姬的語氣,變得憤怒。
“對這個世界來說,你強的過分了!”
陸涯意識到千羽姬說出了世界一詞,而非三界、宇宙或混沌之海,這意味著她的格局很高,看到了別人不曾看到的事情。
“何出此言?”
正因為看到了別人沒有看到的事,千羽姬無法平靜。
“克夫禁制本是天道法則,并非是我親手刻印,我只是把它從別人身上轉移到了玄夜的身上,而你,沒有使用任何技巧破解禁制,直接以肉身碾壓了天道法則。”
從別人身上轉移到玄夜的身上?
陸涯微微一怔,感覺不是很妙。
“從何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