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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
白云悠悠,飛鶴陣陣。
古樸的四合道觀中間,早已不見被摸劍人一劍斬開的裂縫,好像從未斷裂過一般。
中間種著一株不知有多少萬年份的桃樹,樹干如盤龍虬結,花一直落,永不完結……
靠北邊的廂房門口。
老師和三人行依舊坐在木階上對弈。
連城子在一旁看著。
氣氛很閑淡,與往日并無任何不同。
老師搖著蒲扇,淡然落子,眼看棋盤上形勢一片大好,便瀟灑抿了口茶,不咸不淡的問連城子。
“神界什么消息?”
連城子道:
“七師兄似乎并不在乎仙庭死活,只待有必勝的把握的才會出關,恐怕趕不上這次誅冥之戰了。”
老師一聽,頓時火了。
可惜作為一個智者,他不能罵街,必須講哲理。
“這世上哪有什么必勝的把握,只有不斷進攻才能找到一絲險勝的機會……算了,別指望他了。”
他的另一只手,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摸著偃甲女仆的大腿,上下婆娑,好不快哉。
“將軍!”
三人行鏗鏘落子,故意用了一個圍棋里沒有的術語,一雙孤獨的眸子里熾熱的很。
這些天,他的棋藝突飛猛進,眼看都快要吊打老師了。
這給了他極大的自信,以為實力和棋藝是同比進步的。
“老師,我覺得我可以了……誅冥之戰都是次要的,只有以我書院第十一弟子的身份打敗那混蛋,才能真正找回書院的面子,維持三界平衡。”
老師一蒲扇拍在三人行頭上。
“干啥啥不行,下棋第一名,我教你下棋是要你修身養性,你將我軍做什么?快回兩步,我看看怎么走!”
三人行:
老師大手一揮,棋盤自動回退了兩步。
皺眉仔細一看,竟還是必輸的局面,只好厚著臉皮又退了三步。
不知道是三人行棋藝進步太快,還是自己的手太不老實的緣故,總感覺有什么東西蒙蔽了他的雙眼。
“去把深淵里的九師兄找來,他才是最強的。”
老師沒好氣道,給出了一個不算建議的建議。
但他所謂的第九弟子最強,只是個人看法,其余弟子并不承認。
三人行更是直接道:
“是因為九師兄看起來比您還老嗎?”
老師突然挺起腰桿。
“他本來就比我老。”
連城子嘆了口氣。
“九師兄一個人負責整個深淵的工作,地廣人稀,弟子無能,我一直找不到師兄的行蹤。”
老師本想呵斥連城子,想了想,自己也找不到。
“巧了,我也是。”
三人行:
連城子也清楚,老師的力量主要用于維持七根通神柱屹立不倒,七柱擎天,很難分散力量做別的事情。
至于九師兄,確實也是個意識超前的家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九師兄在深淵活動,為了防住那個女人的幻術,必須不擇手段的隱藏自己,讓我們知道也會增加風險,如今柳玄夜懷孕,對他來說,或許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老師點點頭,贊同連城子的看法。
“也許他已經去仙庭本部了。”
連城子多少有些擔心。
“九師兄是個難以捉摸的危險人物,很難按照老師吩咐的去做……據說這次柳玄夜集結了仙尾使徒以及大量神獸,或許我們應該去找六師兄。”
老師點了點頭,旁若無人的摸著女仆偃甲的屁股,灰暗的老眸里浮出一絲黑墨的細絲。
“他已經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老師的頭頂冒出來。
宛若游絲,扭曲纏繞,轉眼編織成了人形。
只有人形,卻沒有五官,就一個黑絲線人。
這位名為惡靈的書院第六弟子,擅長以惡靈入侵人體,調動人的惡念為己所用。
這就是老師向偃甲女仆伸出邪惡右手的原因!
“惡靈,你又變強了啊,連我都能入侵了。”
“我看您是很樂意被我入侵吧?”
惡靈桀桀笑道。
“這么多年,我越是入侵,便越佩服老師的單純,想女人也算惡念?除了想女人,您就沒有別的惡念嗎?”
老師語氣一窒,一時不知說啥好。
連城子笑道:
“老師要是破了戒,通神柱就會崩塌,三界可能為之傾覆,還不夠邪惡么?”
惡靈想了想。
“也是。”
老師問:
“敵人已經了解了嗎?”
惡靈搖了搖頭,化為一道黑色游絲,在書院上空徘徊,變幻著形態。
“如今的神界也是風云變幻,我哪有時間去了解一個無名之輩?老師您在仙界待的太久,高估了敵人,那女人有神印加持的幻術,或許有些棘手,但一個靠蠻力的城主?我連肉身都沒了,蠻力有用嗎?”
老師搖著蒲扇,豎起食指指著天,向連城子道:
“看到沒有,雖然是無腦自信,但終歸是自信,比不敢拔劍的人好一萬倍。”
空中的黑色游絲沒再多說什么,迅速消散一空。
只留下一句話。
“我回去了,開打的時候叫我。”
與此同時,仰首望天的三人行,忽然眼白一黑,低頭再次走出了殺招。
“將軍!別再悔棋了,老色狗!”
青鸞城。
臨江子與軒末子在城中待了數日,一度引發了轟動和持續性的圍觀。
由于二人人氣太高,臨江子即興作了幾張字畫,高價賣了,軒末子也在萬花樓辦了幾場演出。
二人不但沒有在城中消費,反而賺的盆滿缽滿。
陸涯本想大聲呵斥他們。
結果,二人賺的錢,一半捐給了城管府,由寧中子保管,另一半暗中塞給了陸涯。
不了了之。
三日后。
陸涯,柳玄夜和寧中子,與臨江子一眾人,乘裂刻心盾號仙舟,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里悄悄離開了青鸞城。
按照約定,陸涯和寧中子分別留下了一具分身。
分身是仙庭禁止的法術,但臨江子特地為二人簽署了一道分身特令。
寧中子的修為只有仙宗,在陸涯的手動幫助下,才完成了分身之事。
是夜。
月黑風高,透著詭譎。
寧中子的分身與櫻兔仙忙完城管府的工作后,回小竹泉山看看陸涯的分身,結果……
所謂的陸涯分身,只是一個等身人偶,戴著紅帽子,戳在藥園里,活像個稻草人。
櫻兔仙走上前去,好奇的在陸涯分身面前揮揮手。
陸涯分身的面部表情,一動不動,眼都不眨一下。
“城主大人也太糊弄了,這個真能保護青鸞城嗎?”
櫻兔仙一臉嗔怒,不無埋怨道。
寧中子見怪不怪,只是沒搞明白,師兄為何把稻草人插在她的藥園里,特地糊弄她嗎?
“要不是你打他試試。”
寧中子道。
櫻兔仙忙后退了幾步。
“我不敢。”
寧中子負手笑了笑。
“你不敢,敵人便也不敢,它就能保護青鸞城。”
櫻兔仙似有所悟,忽然靈機一動道:
“不如我們問問他,城主大人有沒有藏私房錢,有沒有趁宗主大人懷孕去聽曲兒?”
正在這時,一只灰色的鴿子落在陸涯肩頭。
四下看看,旁若無人的拉了一泡屎。
正要飛走,啪——
被陸涯分身一巴掌,拍成了血淋淋的肉餅!
櫻兔仙嚇得不敢再問,默默的把鴿子肉拿去客棧,叫袁洲煮了鴿子湯。
裂刻心盾號仙舟,裹著一層青色潤薄的竹釉陣法,靜靜的行駛在深淵。
柳玄夜在艦島里休息,靜心安胎。
甲板上,陸涯悠閑的坐靠在祖傳躺椅上,絲毫沒有給仙舟加速的準備。
臨江子、軒末子以及十幾名高階執事,都神色緊張的,站在甲板前沿。
因為東浮仙區撤走了仙庭分部,沒有傳送陣可用,而東浮區距離仙庭本部極遠,裂空飛行要跨越很長的距離,只有深入歸墟谷以內,才算是捷徑。
這里是深淵最兇險的地帶,是高階幽冥的大本營。
彌漫的血霧,游弋的黑影,以及時隱時現、時遠時近的悲愴低吟,無不讓人毛骨悚然。
哪怕是九星仙皇臨江子,也覺得此行過于危險了。
軒末子更是緊張的攥緊手,低聲問陸涯:
“這次征召也沒有那么緊急,我們真的要走這么深的路嗎?”
陸涯擺擺手。
“別緊張,我老婆是冥神,這些幽冥都受她控制。”
軒末子:
陸涯感覺好像嚇到軒末子了,又安慰道:
“放心,她要殺你們隨時都可以,和這些怪物無關。”
軒末子:
越說越恐怖!
一旁的臨江子,戰戰兢兢的取出了紙筆,試圖以書畫,掩蓋自己的緊張。
軒末子嚇得小臉鐵青,戰戰兢兢嘆道。
“想不到那般漂亮的女人竟然是幽冥。”
柳玄夜不在甲板上,軒末子也沒在遮掩什么。
陸涯笑道:
“想不到你這般漂亮的女人竟是男人。”
軒末子又道:
“就算是人為設計的外貌,沒有神級審美,也不可能造出如柳宗主這張完美的臉。”
陸涯一愣,他聽過“商業互吹”,“愛情互吹”,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敵人互吹”!
他沒再解釋什么,而是看向深淵深處,望著那些隱約游弋的黑影,長長嘆了口氣。
“你能想象,很多幽冥曾經是活生生的人嗎?”
軒末子臉色有些難看。
“陸城主真會說笑。”
陸涯卻并無說笑的心思,悵然道:
“仙神的永生,是建立在凡人的永死之上。”
軒末子沒想到這么遠。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同階的仙人不是幽冥的對手?”
陸涯隨口笑道:
“因為它的軀殼來自天外,那是更原始,更刺激,也更具毀滅性的力量。”
關于這個問題,柳玄夜之前的解釋是——一切生靈性本惡,幽冥就是墮化的生靈,所以才會吊打同階仙人。
陸涯的看法,和柳玄夜之前的解釋看似不同,卻又殊途同歸。
一切的生靈的性本惡,是因為三界一切生靈都都是高度進化了的天外之物,而吞噬生靈的幽冥軀殼,是進入三界宇宙不久,尚未完全進化的天外之物。
軒末子和臨江子不太明白,也不關心。
宇宙什么的,對他們來說,太遙遠了。
對陸涯卻是觸手可及。
他能感覺到,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心中卻又在莫名的排斥真相。
這讓他不禁懷疑。
自己真的只是咸魚嗎?
真的只是過早結局損失了樂趣嗎?
如果最后發現穿越的本質該如何?
那個女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太多的未知,在前面等待陸涯揭開神秘的面紗。
“這是到哪了?”
軒末子忽然問。
陸涯抬頭一看。
裂刻心盾號仿佛進入了一個大血窟窿,四周血色彌漫,一道道鮮血連成的內臟,掙扎,撕扯……
血腥,恐怖,綿延不絕,卻并不嚇人,讓人沉浸在世間最折磨的苦難中。
陸涯也不知道到哪了,感覺很不對勁。
這時候。
黑壓壓的幽冥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一轉眼將裂刻心盾號圍的水泄不通。
陸涯仔細看去,這些不是一般的幽冥,而是巨大的殘缺的人形幽冥!
有斷胳膊的,有斷腿的,有腰斬的,有無頭的……
猙獰,凄慘,發出一道道恐怖的音節,前仆后繼的沖擊陸涯的竹釉護陣。
“小心,全是冥皇!”
臨江子雙眸一滯,陡然緊張起來。
十幾人正準備動手施法,忽然發現,這些殘缺的人形冥皇,無論怎么沖擊,都無法突破這道仙帝級的竹釉陣法。
血腥猙獰的皇級冥壓,竟被仙帝陣法克制了!
一頭頭殘身的冥皇,前仆后繼的撞向青色陣法,被陣法灼傷,轉眼灰飛煙滅,在陣陣尖叫聲中消散一空。
可謂身殘志堅!
陸涯微微皺眉。
“奇怪,這些幽冥智慧不低,修為都是冥皇了,怎么還沒完全進化成人形?”
不知何時,柳玄夜出現在陸涯身邊。
抬頭望著這些與眾不同的殘身冥皇,她眼前浮現出一道強大、詭譎的身影——
“那個男人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