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本部的東港面積不大,是最靠近皇城的港口。
中間是一塊千丈寬的圓形停劍坪,周圍環繞著可容納千舟的船塢,設計極盡奢華,又非常莊重,頗具藝術感。
只有仙庭名門,或天裁院執事,才能從這條港口出入仙庭本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軒轅華月如果仔細看,這些人每一個她都認識,同時每個人也都認識她,或是軒末子,臨江子。
但沒人認識陸涯,柳玄夜,寧中子。
三個月前仙庭請陸涯來指導誅冥之戰的計劃,也并沒有向民眾公開,只有極少數高層知道此事。
所以,當陸涯說出讓圣裁決使來見他這句話后,整個港口都炸開了。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軒轅華月也在旁邊,倒不會特地圍上來理論,但那彌漫的淡淡靈壓,試圖給陸涯施加威嚴。
華月公主親自接待……這人誰啊?
還讓七圣裁見你一個外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
軒轅華月英眉微皺,頗有些為難,這種情況下她覺得說什么都是錯,干脆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身后一群青年才俊沉著臉,不說話。
這些青年才俊,都是來自皇庭各大家族或是地方冒頭的天驕,從小生活在眾星捧月的環境里,同時對仙庭有著絕對的信仰,哪里受得了有人當場侮辱仙庭?
你陸涯是牛逼,我們承認,可這里是仙庭本部,七位圣裁決更是仙庭最高權力機構,連圣皇都要禮讓三分,你一個小城仙班,直接叫七位裁決使過來見你……
說書的也不敢這么寫啊!
而且你來仙庭本部,本質是要被糖衣炮彈腐蝕的對象,相當于思想軟禁,難道不應該低調點嗎?
真當仙庭沒人嗎?
話雖如此,可這些青年才俊的修為最多也就是仙帝,人家臨江子都沒說什么,他們也不好發作。
屈辱,憤怒,憋的臉黑,迫切的希望天降正義,希望有一個強者來懲治此人。
還真有!
就在所有人隱忍不發的時候,一艘宛如葉片的仙舟,飄然落在了隔壁的船塢。
仙舟上下來三人。
為首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白袍青年。
雖然身形五官平平無奇,年紀也不過六七千歲的樣子,但行姿表情卻給人一種異常冷峻、穩重的氣息。
修為,八星仙皇!
理論上說,這樣的年紀和修為,其天賦可能已經超越了臨江子,西城澤美月……甚至是李無邪。
白袍青年負手前行,一出場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從眾人的敬仰程度看,甚至超過了華月公主。
來到陸涯面前,朝軒轅華月略一拘禮,一雙俾睨千仞的眸子聚焦在陸涯身上。
“讓圣裁決見你?你是何人?”
不等陸涯注意,臨江子忙上前抱拳。
“原來是項星子師兄,都是誤會,這二位便是青鸞城城主陸涯與夫人柳玄夜。”
“嗯?”
白袍青年眉頭微皺,眸子里閃過一絲劍意。
三個月前,他雖然沒有參加那場會議,但作為天裁院下一代核心,他早就知道了雪落君的計劃。
不得不說,這是一步好棋。
在他看來,柳玄夜身為七冥神之一,竟比傳說中還要漂亮,氣質很平靜,看不住喜怒。
只可惜,這位陸城主似乎并不滿足華月公主親自接見,居然還要七位圣裁決使去見他……
出于最基本的禮貌,他微微抱拳道:
“在下天裁院項星子,請多指教。”
“還行。”
陸涯口吐芬芳,也猜到了此子的超然地位。
臨江子九星仙皇,堂堂南州總執首,萬年老怪,居然叫一個八星仙皇的年輕人叫師兄。
而且他自稱天裁院項星子!
一般來說,自我介紹中,修飾詞越少的人,地位越高,實力越強,人盡皆知。
謹慎起見,軒轅華月小聲的向陸涯介紹道:
“這是仙庭本部第一天驕,項星子師兄,是下一屆圣裁決使最年輕的候選人,不光是地位超然,他的神賦異能傳說很強,甚至比大部分的圣裁決使還要強!”
陸涯一聽,多看了幾眼,隨口夸道:
“牛逼。”
然后攙著柳玄夜,向前走去。
“走吧。”
太敷衍了啊!
眾人臉色發黑,氣息難平,對陸涯的實力各種猜測……
項星子壓抑著怒火,語氣不怒自威。
“恐怕走不了,我可以不計較你口出狂言,但柳玄夜,必須先去天裁院。”
一位盜取仙庭神印的冥神,一位戰爭制造者,來到仙庭本部,理應先去天裁院受檢,這是常識。
軒轅華月忙對項星子道:
“柳宗主畢竟是孕者,先去下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件事我自會安排。”
華月公主搭好了臺階,項星子也不好直接駁面。
“華月公主,好久不見了……本月十五華清池賞月,可否賞臉?”
軒轅華月笑著搖了搖頭。
“你再多話,我怕你活不到那時候。”
陸涯似乎聽出了華月公主口中的激將之意。
和游戲設定差不多,在仙庭本部,皇庭和天裁院向來暗中角力,軒轅華月是皇庭代言人,這位項星子也是天裁院的未來核心,二人自然是宿敵。
陸涯不打算上華月公主的當。
“別激將我,我又不是什么魔鬼,怎會輕易殺人?”
沒想到這句話刺激到了項星子。
“你的意思是能輕易殺我?”
項星子目光微聚,一身與眾不同的皇者靈壓四散開來,彰顯出他獨一無二的強大實力。
陸涯與寧中子一起攙著柳玄夜,想早點休息,甚至沒發現項星子的靈壓,敷衍的應道:
“你誤會了,我沒這個意思……回家吧,正好去把天裁院幾個老頭叫來見我。”
軒轅華月身后的一波青年才俊,無不黑著臉,沒有盯陸涯,反倒盯著項星子瘋狂暗示。
項星子氣的直搖頭,感覺很可笑。
仙庭本部是仙庭最核心的權力中心,有著足以毀滅仙界的強大軍隊,同時在本部千里之外的某地,有著足以毀滅三界的書院在……
這就是為什么這些年,仙庭并沒有主動圍剿四大仙賊組織,也沒有特地去關心什么誅冥之戰。
項星子冷笑起來。
“你很強,但你對仙庭的力量一無所知,我不會容忍你侮辱天裁院!”
陸涯沒想到這家伙竟還有點骨氣。
“所以?”
項星子負手而立,右手緊握著劍柄,沉默了半天還是松了手,只漠然道了句:
“道歉。”
陸涯點點頭。
“好。”
話音剛落,一只無形的大手落在項星子的后頸,將他的腦袋強行摁向了地面。
“你——”
一道無法抗拒的駭然力量,讓項星子驀的清醒!
這家伙居然真的動手了!
這力量,太強了!
“皇解!”
項星子本能仙解,強行撐起了浩瀚的白霧金身,卻又迅速被摁滅了。
他沒有任何耽擱,一道道大招本能的施展出來。
“千光殘放!”
“萬仙來朝!”
“一劍誅天!”
一時間,空闊的劍坪上劍光沖天,浩瀚靈壓熾烈的燃燒著,幾乎將所有人卷山了天空。
然而沒卵用,腦袋還是被陸涯牢牢摁向了地面。
“白霧之龍!”
一道白霧炸開,瞬間化為龍形,發出刺耳尖嘯聲,帶著上古龍族的怒火,吞向了陸涯。
結果還沒碰到陸涯,就被另外一道更大的手影,強行掐住,灰飛煙滅,連著將項星子的腦袋砸在了地面上。
頭骨碎了。
全場鴉雀無聲。
戰斗看似壯觀,然而只持續了十幾息便結束了。
項星子毫無還手之力,被強行摁趴在地,頭朝陸涯,臉貼地面砸出一個坑,仿佛是在向陸涯道歉。
陸涯笑笑。
“好死不如賴活著,人有時候總要低頭的。”
項星子力量盡出,再無遺憾,只問道:
“你低過頭嗎!”
陸涯:
“沒有。”
一道鮮血狂噴進了地面,項星子直接暈死過去。
人群目瞪口呆,轉眼反應過來,迅速散開,試圖分享這第一手的新鮮消息。
因為突發情況,臨江子幾人,以及軒轅華月身后的青年才俊,很快離開了港口。
軒轅華月趁機召喚出鷹馬獸,邀請陸涯三人上鷹馬。
“仙庭本部的大陣內,是不允許開船的,所以我們只能騎鷹馬獸。”
陸涯和寧中子攙扶柳玄夜上鷹馬獸,這才發現,這是一頭如假包換的神獸,只是級別沒有鯤鵬那么高而已。
“你們說,各種安胎的神獸,也包括這頭嗎。”
鷹馬獸一聽,一聲尖嘯沖入云中,在黑云中來回翻滾,惹得鷹毛亂飛。
最后在柳玄夜的靈魂安撫下,才勉強穩了下來。
軒轅華月抱拳道:
“抱歉,我們會有專門的神獸給柳宗主安胎用。”
陸涯失望的哦了一聲。
軒轅華月又笑道:
“我以為你會殺了項星子師兄……”
陸涯只道:
“仙庭對我這么好,隨便殺人,不合適。”
“真的嗎?”
軒轅華月顯然不相信陸涯的話,又問道:
“想不到你們真的來了,這是不是意味著,誅冥之戰不會再打了?”
陸涯:
“戰爭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軒轅華月:
“不為孩子考慮考慮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的孩子應該是純正的仙人吧?”
“家庭是家庭,事業是事業。”
陸涯隨口胡扯,心思全在糖衣炮彈上,哪里還有什么心思去討論戰爭。
鷹馬獸戰戰兢兢的飛了許久,一座巨大的古代城市映入眼簾。
朝霞滾滾,瑞氣升騰,目之所極,宮殿,閣樓,高塔,佛寺,金鐘,長街,都是華夏經典的古代建筑風格。
相比于古代的皇城,這里的建筑更為高大,設計更為精巧,面積更為廣袤,空氣更為清澈,陽光更為明麗。
街道上車水馬龍,摩肩繼踵,吆喝陣陣,空中御劍飛仙,鳳鸞盤旋,御使各類仙器法寶飛行的,很是熱鬧。
穿過皇城,鷹馬獸在西邊近郊的一座山頂停下來。
這座山很高,甚至穿過了云層。
陸涯仔細一看,竟是座鑲嵌在仙山里宮殿,一半是仙山,一半是宮殿,彼此鑲嵌融為一體。
松、竹、桂、櫻值于宮壁,宮、殿、柱、閣盤于山石,山中有殿,殿中有山,宮殿之恢弘,仙山之飄渺,完美的結合在一起。
“這里是……”
“這里是圣女山,曾經是圣女安胎生產之地,也是小酒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哦。”
陸涯幾人跟著軒轅華月,順著山內的通天井來到了一座金碧輝煌,宛如空中花園的寢宮。
房間是一整座宮殿,殿壁上掛著各類名劍,殿中擺放著一些奇詭的木雕,巨大的折形屏風上有一些飄逸遒勁的字畫。
床很大,絲竹席,青紗被,帶著陣陣醉人的幽香,仿佛躺在云端上。
陸涯滿意的踱著步子,來到了陽臺上——一座懸空的花園,權且稱之為陽臺吧。
約一百平方的花園中,種滿了漂亮的仙花靈草,蝴蝶飛舞,春蟲窸窣,仙氣繚繞,馨香滿鼻。
花園的亭榭中有一張竹椅,一個擺著黑白棋子的石墩,還有仿佛魚竿一類的吊線長竹……
然而并沒有水潭,在哪釣魚呢?
幾人沿園中石子路前行幾步,來到懸空的陽臺邊。
沒有欄桿,看起來有點嚇人,但光線通透,視野極好,剛好能俯瞰全城。
等等,這釣竿該不會是在懸崖邊釣飛獸吧?
俯瞰全城景色,陸涯心中壯闊,難以言喻。
不等柳玄夜落定,大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四位侍女推門而入!
陸涯仔細看了眼,四人身穿青衣,皆形姿冰立,五官清妍,淡妝縹緲如煙,看起來格外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相對于侍女的身份來說,四人天賦太高,容貌也太漂亮,身材也是太好。
四人輕搖蓮步,來到陸涯幾人面前,彎腰齊聲道:
“見過陸城主!”
“見過柳宗主!”
見寧中子似有些不悅,軒轅華月忙解釋道:
“這是琴棋書畫四位侍女,可以陪夫人解解悶,需要任何東西,有任何吩咐,都可以讓侍女代勞。”
陸涯差點沒抗住這糖衣炮彈。
仔細看,每一位侍女都是極品,而且各有千秋,總有一款是他喜歡的類型。
老婆懷孕,美女在前……
傻子都知道沒安好心。
寧中子冷漠著臉,沒好氣道:
“讓她們走吧,我會服侍好宗主和師兄。”
軒轅華月反問道:
“一個人服侍兩個人?可你對皇城不熟……”
陸涯笑笑。
“你會想好辦法的。”
感受到這種淡淡的游戲,軒轅華月嘆了口氣。
“也罷,我最近比較忙,回頭讓軒末子來看看你們,你們有什么要求,或是在城中逛逛,都可以跟他說。”
末了,她還對寧中子補了句:
“他是男人,總沒問題了吧?”
寧中子沒說什么。
陸涯卻想了又想:
“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與男人之間確實不容易出問題,可一旦出了問題,就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