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
神學院,藏書閣,頂樓。
松鳴被抓關押在神王殿后,書院弟子召開了一場臨時會議。
出席會議的有:
書院二弟子,謠,一個穿著墨綠色緊身衣的漂亮年輕女人。
書院三弟子,名宣子,神學院代理院長。
書院五弟子,瘦猴,被吹哨人復活之人。
書院七弟子,摸劍人。
書院八弟子,紅豬仙。
書院十弟子,連城子。
書院十一弟子,三人行。
共計七人。
另外,老夫子在星辰冢閉關修行,大師兄歌蘭在神王殿看守松鳴。
四弟子吹哨人和六弟子惡靈的分身已死,本體還掛在神樹上。
主持會議的是連城子。
通常來說,他代表的是老夫子本來的意見。
畢竟,老師除了正面剛也沒啥建設性意見。
會議內容,是關于新的戰術部署。
七張長案前,連城子開場道:
“這次的會議僅限書院,天外宮和神王宮尚有一些不確定因素,而書院的力量超過二者之和,如果書院不能單獨守護三界,那么書院、神王宮和天外宮加一起,同樣不能守護三界。”
瘦猴雙臂在身上纏了三匝,雙手叉在胸前,連續被松鳴和陸涯揍的不成形后,依然自豪的很。
畢竟是被洗過腦的舊日支配者,不能要求太高。
“那是自然,一個是女人當家,一個是半女人當家,能不拖書院后腿就不錯了。”
身穿墨綠色緊身衣的女子冷了瘦猴一眼,嚇得他連忙閉嘴,假裝什么也沒說過。
二師姐人狠話不多,直接把砍了通神柱的松鳴給抓回來,書院無人不服。
連城子繼續道:
“我們的正面敵人自始始終,只有三個。”
“預言之子,松鳴。”
“投機者,柳玄夜。”
“以及一個突然出現的攪局者……陸涯。”
“柳玄夜限于實力,只能輔助其余二人行動,在松鳴被抓之前,為了力量牽制,我們不好對陸涯動手,如今松鳴已經被抓,由大師兄親自看管,現在三界最不穩定的核心,是陸涯。”
“首先說說此人的實力定位。”
名宣子道:
“就目前所獲得的信息,我的看法是,陸涯比我強的多,與老師或二師姐相仿。”
名宣子自認稍有夸大,但這也是書院絕大多數人的看法。
對敵人稍作高估,有利于制定完備、有效的戰術。
二師姐沉默不言。
根據眾人提供的對戰信息可以看出,陸涯的戰斗技巧與松鳴相仿,但更加簡潔、高效,堪稱隨心所欲,就算修為相仿,戰斗境界絕對遠超松鳴,甚至是老師。
瘦猴有些不服氣,還想再戰。
摸劍人抱著長劍,閉目不言。
那一劍之后,他再無幻想,也懶得修行了,他看出自己與陸涯的差距,不是天賦或努力就能彌補的。
紅豬仙因為吃過陸涯太多虧,一直反對這次會議,干脆一直在裝睡。
三人行坐的筆直。
他忽然覺得自己對戰陸涯的表現,與師兄相比,竟可圈可點,不算拉胯。
連城子看了一圈,繼續道:
“據我觀察,陸涯的直覺準的驚人,但是由于實力太強,注意力很渙散,會忽略很多細節,這意味著他很可能會中一些埋伏。”
名宣子明白連城子的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就此準備一個他無法承受的埋伏,或許就能一舉將軍。”
連城子點點頭。
“我們,只有一擊的機會。”
“首先,要想辦法將陸涯引向混沌之海,距離天外星不遠也不近。”
“太遠,無法使用七神柱的力量。”
“太近……可能會危及三界結構。”
討論持續了兩個時辰。
最后,眾人分析酒狐仙對陸涯逍遙生活的重要性,恰好與宇文龍城的恩怨,便決定以此入手,設計一個簡單而致命的埋伏。
連城子感到緊張,又莫名的興奮。
“無論如何,只要宇文龍城真正做好殺酒狐仙的覺悟,陸涯一定會出現在混沌之海,我們可以以此做好布局。”
名宣子笑道:
“如果二師姐的湮滅,能直接殺死或擊敗這個男人,我們就可以收工了。”
連城子跟道:
“如果擊敗不了……證明這個男人比老師還強,我們必須采用第二計劃。”
“什么計劃?”
“我們要采集他的肉身,至少攜帶一條靈脈的肉身,最起碼是一根手指。”
眾人覺得天方夜譚。
“如果二師姐的湮滅都殺不死陸涯,還幻想我們拿走他的手指?”
“沒錯。”
連城子微微頷首,似有成竹在胸。
“這個男人行事乖張,喜怒無常,但他通常對兩類人比較寬容。”
“哪兩類人?”
“一類,是強者,尤其是可塑性高的強者,比如李無邪,陸涯前后與我書院弟子交戰五次,如果他認真的話,我們無人可以生還,但他從未真正殺死過我們任何一人,在此,我很感激他,但現在是戰爭時期,這不是個人恩怨,任何危及到三界安全的因素,都必須百分百排除。”
“第二類呢?”
“另一類,是女人,陸涯始終保持著某種古典主義的紳士感,還有點好色。”
聽到這里,二師姐驀的起身。
“所以,只有我出馬了?”
連城子點點頭。
“這一次,需要二師姐本體出馬。”
全場鴉雀無聲。
二師姐目光一寒,眸子里的天道符文扭曲成一道深邃的空間漩渦。
“你確定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連城子:
“自然。”
數日后。
混沌之海。
湮滅過后,陸涯還活著。
附近的強者看客們一個個都老實了。
天外星黑暗叢林里,陸欺天宛如貪吃蛇,吞噬著蒼龍,本來還有電閃雷鳴的掙扎龍嘯,后來只剩下隱隱約約的呻吟了,再無掙扎與動彈。
那光芒萬丈、浩瀚深邃的龍眸里,只剩下了心如死灰的絕望。
千里之外,宇文家族的千頭龍群,包括宇文龍城的另八個兒子在內,無一敢上前救人。
誰也沒想到,在神界呼風喚雨的老父親,竟被敵人剛抓周的女兒,直接給生吞活剝了……
個別勇猛之龍,還想著上前復仇,結果陸欺天無意間的回眸一看,嚇得群龍如猴孫散。
與此同時。
正在隔空抓人的陸涯,本來還算享受的表情,突然變得驚愕古怪。
他摸到女人了……
一個無頭女人!
倒不是陸涯存心想摸女人,他根本就沒想到這等強者竟是個女人。
無奈敵人太強,他的拿手好戲人來都沒卵用,只得親手抓人過來。
陸涯很認真的抓了半天,先后確認,敵人既沒有大頭,也沒有小頭,由此才確定,這是個無頭女尸。
但這里是神界,無頭,不一定是死人。
陸涯分明摸出了女人肌膚的光滑溫暖。
外皮是人類,內部卻有著極其復雜的機械結構和高能反應,這觸及到了陸涯的知識盲區。
他很好奇,但由于對方是個無頭,直接抓回天外星附近,被人看到了難免會有誤會。
于是伸手折返回脖根,深入無頭女的脖頸內,看看里面是什么構造。
外面摸不出門道,就去敵人體內去摸,這是很合理也很合邏輯的事。
突然!
無頭女的脖子瞬間閉合!
原本潤滑至極恨不得吸手入腹的喉管,突然切出一個粒子厚度的金屬箔片。
直接把陸涯手腕切斷了,同時金屬箔片的表面還沾染了高階麻醉藥。
陸涯手剛進去,摸著摸著,突然沒感覺了。
難道是摸多了麻木了?
不對!
等陸涯發現到不對勁的時候,手已經沒了。
連無頭女尸也裂空而去,不知所蹤。
這是要鬧哪樣?
陸涯收回手臂,望著手腕處完美切割的光滑斷截面,陷入了沉思。
只要我一只手?
難道是想解剖?
仔細想想對方的戰術。
出其不意的放出湮滅大招,自己沒事后又被引誘去抓人本體,結果對方竟順勢切了他的手開溜,好拿回去研究,確定自己的身份,缺點……
對方畢竟是女人,陸涯摸了人家,也不好意思窮追不舍,免得被罵流氓。
且對方藏身在神學院地下室,想必應該是書院弟子,拿去研究研究也好。
畢竟,陸涯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或是什么東西,讓人家免費做個體檢也沒什么不好。
省的自己整天瞎猜謎。
罷了。
此刻。
陸欺天已經把宇文龍城吃了個干凈,在瘋狂的舔舐龍骨。
忽見老爸手沒了,挺著巨嬰之軀,扛著龍骨回到陸涯身邊,懵懵的說道:
“粑粑,你被人吃了。”
陸涯喝道:
“別瞎說,爸爸只是被女人給咬了。”
陸欺天問:
“是小媽媽咬的嗎?”
“小媽媽?”
陸涯一愣,想了半天才意識到是誰。
“誰教你叫小媽媽?”
“霏霏大帝。”
“不是小媽媽咬的,小媽媽不咬人。”
陸欺天突然指著陸涯賊笑:
“粑粑你承認是小媽媽了?”
陸涯無語。
這熊孩子真的只有一歲嗎?
你媽的基因是不是太強了?
陸涯重新長出了右手,順勢摸了摸酒狐仙的狗頭,向其體內灌輸一些精純的靈力。
酒狐仙迷迷糊糊的剛醒過來,迎面看到三丈多高的巨嬰版陸欺天,又嚇暈了過去。
陸涯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又給她弄醒了。
“是你?”
陸涯這宛如抱小孩睡覺的單手抗肩姿勢,讓她想起了在神曲山光著屁股被他抗過。
頓時有些臉紅。
可陸涯終究還是來救她了。
明明青竹片已經被調換了,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歐陽龍城雖然死了,只剩下龍骨,可他就不擔心天外宮和書院嗎?
“你這渣男為什么要救我?”
酒狐仙眼眶泛紅,有些傲嬌的不想服軟,又有些期待特別的答案。
陸涯笑笑。
“我來看戲的。”
“不愧是你,渣男!”
酒狐仙錘了陸涯肩膀一拳,忽然意識到什么。
“我爹娘呢?”
陸涯一愣。
“爹娘?”
酒狐仙道:
“你就這么殺了宇文龍城,天外宮和書院都沒意見嗎?”
陸涯笑笑。
“怎么會沒意見呢?書院現在在研究我的細胞切片,天外宮……大概很快會向我道歉吧?”
“道歉?”
酒狐仙話音未落,面前出現一位身形頎長的年輕男子。
男子身形頎長,妝容古典,五官溫文爾雅,飄若云絮,看似凌厲的眸子里,卻始終散發著始終淡淡的,不與人爭的柔性,給人一種不男不女的錯覺,或許稱之為中性人更合適。
陸涯在男人五官里看到了某個女人的影子。
“雪……雪落君?”
不對,這是男人!
等等……
陸涯向下一看,此人沒有雞雞,也沒有女性生殖器,就是一無性人。
而且,與軒末子的清甜可愛相比,此人美貌倒是其次,他的氣場極強,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自然散發,與生俱來,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可惜遇到了陸涯。
男子拱手作揖道:
“天外宮宮主極云子,見過圣皇大人!”
陸涯意味深長道:
“哦……”
酒狐仙卻驀的睜大了眼睛。
極云子!
三清之一的極云子,竟對陸涯這般恭敬!
難道陸涯是神王本王不成?
神王不是女人嗎?
難道陸涯是神王轉世,女變男?
果然,老娘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哈哈哈哈哈……
酒狐仙傻了。
極云子對陸涯神交已久,如今見到陸涯,就跟見到老朋友一樣。
“圣皇大人曾將在下兩個遠代分身合二為一的手段,令人拍案叫絕;隔著數千萬里一招靈子糾纏劍法殺死了云中君,也讓人嘆為觀止。”
“原來是你……”
陸涯終于想起這個陰魂不散的云中系老祖,當然,他還不確定是否是老祖,便問道:
“你上面還有人嗎?”
極云子陰柔笑道:
“鑒于神王大人失蹤已久,如今我上面……只能是圣皇大人了。”
陸涯佩服這人的巴結手段和力度。
“從云中子,云中鶴,到云中君,彩云子,雪落君……一直以來,我們難道不是敵人嗎?”
極云子再次躬身作揖。
“他們只是試圖量天之高的尺子,并非有個人恩怨,只是單純的好奇與探索,這難道不是人類文明進化的關鍵嗎?”
陸涯服了,懶得再計較什么,只問道:
“你看到曠狐仙與圣女了嗎?”
極云子側身招手,笑著恭迎:
“岳父岳母大人正在天外宮做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