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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攻占怛羅斯之二

  曼蘇爾和哈倫奔往汗府,求見薩圖克的兒子巴伊塔什,巴伊塔什問道:“曼蘇爾叔叔,哈倫叔叔,出了什么事情了嗎?”

  兩人都有些尷尬,過了一會,還是哈倫臉皮厚些,說道:“世子,唐寇逼到了城下,我們需要轉移,請你趕緊收拾一下,跟我們走吧。”

  巴伊塔什還只是個少年,卻長得聰明而勇敢,道:“走?兩位叔叔是要帶我逃跑么?”

  曼蘇爾和哈倫又是一陣尷尬,哈倫道:“世子,不要遲疑了,性命要緊,現在全城人心惶惶,這城眼看是守不住了,再遲一點的話,只怕就來不及了。”

  巴伊塔什道:“可是兩位叔叔,你們打算帶我去哪里呢?”

  哈倫道:“往東可以去俱蘭城,往西可以去薩曼,往南可以去庫巴,總之不要遇上唐寇就好。”

  曼蘇爾道:“那我們還是先去庫巴吧。東面只怕會有埋伏。”

  巴伊塔什低著小腦袋,想了一會,說道:“父汗說,庫巴那邊只能讓他們來錦上添花,不能讓他們來雪中送炭,讓他們來錦上添花,就是我們控制他們,讓他們來雪中送炭,那就是我們被他們控制,搞不好會連骨頭都要被他們啃掉的。曼蘇爾叔叔,我們現在去投奔庫巴,算是讓他們來給我們錦上添花,還是雪中送炭?”

  兩員大將對視了一眼,都暗叫了一聲慚愧,曼蘇爾道:“那就先往南,然后再往東,去俱蘭城。”

  當天他們卷了所有能帶走的事物,召集還聽指揮的五百騎兵,帶上巴伊塔什,挨到日落從南門偷偷溜出,跟著折而向東,向俱蘭城的方向逃去,逃出十余里,正經過一山道,左右忽然沖出兩營人馬來,大笑:“哈哈!有我石拔在此,你往哪里逃!”

  曼蘇爾等這時哪里還有戰意?要逃跑時,忽聽嗖嗖聲連想,原來他奔在最前,離埋伏處還有幾十步時就已經有數十弓弩瞄準了他,只等郭洛一聲令下,弓弩齊發,當場將曼蘇爾連人帶馬釘成了刺猬!眾回紇哄一聲都散了,丟盔棄甲,拋盡財物,有的逃回城去,有的逃往白水城——那是薩曼境內了。哈倫大叫:“投降了,投降了!”

  就見小石頭臂上腿傷都綁了繃帶,騎著張邁送給他的連捷沖了出來,甚是不滿地叫道:“你們干嘛要投降!”揮起馬鞭要打俘虜,大石頭趕緊攔住:“小石頭,別亂來,犯軍律的!”

  小石頭叫道:“什么小石頭啊!我叫石拔!你叫石堅!”

  大石頭哈哈一笑:“對啊,我怎么忘了呢。”

  原來自小石頭升做了副隊正,就有人就對他說:“小石頭,你也升作隊正了,也算個人物了,卻還只有個小名,不合適。”小石頭就去張邁那里求他給自己取個名字,張邁便給他兄弟倆改名作“石堅”、“石拔”,寓“無堅不摧、無城不拔”之意,又將自己的連捷送了給他。

  這時奚勝、溫延海從兩旁馳出,薛蘇丁從后面圍來,冷笑道:“哈倫,你那點伎倆,瞞得過我?”

  三撥人馬圍住了數百回紇,哈倫連同薩圖克的兒子巴伊塔什都成了階下囚,哈倫想起了什么,掙扎著去摸曼蘇爾的胸口,薛蘇丁瞧見,啪的一鞭子打過去,抽中了他的手,哈倫手一縮,已經被幾個唐軍士兵按倒在地。

  薛蘇丁往曼蘇爾懷中一搜,搜出了幾封薩圖克的書信,心中一喜,這時也未細看,就納入懷中。這才來見巴伊塔什,雖然這時唐軍成王、回紇敗寇,但薛蘇丁和巴伊塔什曾有過君臣之誼,仍然恭恭敬敬地給他行了個禮,巴伊塔什叫道:“加蘇丁,你要拿我的頭顱去向你的新主子請功嗎?”

  “世子不用擔心。”薛蘇丁道:“唐軍乃是仁義之師,對普通百姓都不肯傷害,何況是世子?張特使胸襟博大,一定會善待世子的。”

  巴伊塔什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唐軍將俘虜押到城下,城門早已大開,原來城內百姓見主將逃跑,恐怕他們攻破城池后一怒搞屠殺,就派人出城求饒,說只要唐軍答應不屠城,他們就開門投降,張邁當即道:“我軍乃仁義之師,不會干屠城的事情,讓他們放心吧。”

  田浩當即以此言回復城頭,怛羅斯居民雖然明知道口頭承諾這種事情,雖有若無,可到了這個地步,卻也是有生于無,當即打開了城門,迎了唐軍進去。

  不久曼蘇爾的尸體押到,這時張邁站在城頭,看見小石頭押著被弩箭釘滿了的曼蘇爾,叫道:“小石頭,這一仗打可夠痛快?”

  石拔叫道:“還痛快呢!沒勁透了!早知道這么沒勁我就隨楊都尉去打下巴兒思、打俱蘭城。還有,別叫我小石頭了!我叫石拔,石拔!名字是你取的你,你得帶頭給我改口啊!”

  張邁哈哈大笑:“好啦好啦,知道了,小石頭。”

  怛羅斯的居民眼見曼蘇爾也死了,心里均想:“這伙唐寇好厲害!曼蘇爾都逃不掉!”因此便更加畏懼了。

  此時楊定邦、安守敬正在城外戒備,張邁與郭師庸先陪伴著郭師道、楊定國二老進城,一瞥眼,只見郭師庸看著那城垣市井,眼中流露出極為歡喜、極為留戀的神色,華人最是戀土,郭師庸自小就在邊鄙荒蠻之地求生存,雖然也讀唐詩漢文,可詩文中描繪的長安盛況、揚州樂土畢竟流于紙上,虛幻的東西總歸不如眼見之實,以新碎葉之破落他也甚珍惜,這怛羅斯的繁華較之新碎葉勝出十倍,郭師庸本來也沒料到有機會征服這座城池,不料由于張邁的推動,唐軍竟然就已經成為這座城池的主人,這時想起,心中那份歡愉自是抑也抑不住。

  張邁暗中嘆了一口氣,心想:“老郭雖然也是一位忠勇的老將,可眼界畢竟窄了,器量畢竟小了。”

  這其實也怪不得郭師庸,久在旅途的人,一見到這樣的城池市井,歡喜留戀也是人之常情。

  郭師庸就要下令,讓第四折沖府也趕緊進駐城內,“好叫兒郎們今晚睡個好覺。”他的副官大喜,就要去傳令,張邁攔住道:“等等!今晚只第一折沖府、第二折沖府和昭武部開進城內,兩折沖府清剿城中余孽,昭武部維持治安,其余二府二部全部駐扎于城外。”又叮囑入城兵將,未得允許,不得擅入民居。

  郭師庸對這個命令有些不理解,忍不住道:“特使,為何不讓大伙兒進城歇歇?”

  張邁道:“在城外就不能歇?”

  “這……”郭師庸嘆道:“城外雖也立了營寨,卻哪里及得上城內舒適?反正這城內逃亡的兵將甚多,空著許多宅子,不如就將之撥出來讓士兵住進去。兒郎們連月作戰,苦累了這么久,也給他們個放松放松了。”

  張邁卻不肯改口,道:“這怛羅斯梁園雖好,卻還不是我們久戀之鄉,庸叔認為現在我們已經到了享受舒適的時候了?”

  郭師庸心中一凜然,便領悟到了張邁這道命令的深意,連忙請罪。

  郭師道說道:“師庸,這也怨不得你,進得此城,我心中也歡喜得緊,不過特使的命令是有道理的,我們這五府三部萬余人,一路走沙漠爬雪山,就是婦女和小孩子也能跟上行軍的步伐,但要是進了城一歇息,怕是享用過一遭后就會眷戀市井,內心會多三分軟弱。你去下令安撫士兵吧,讓他們知道,今天晚上我也會出城,跟他們一起睡帳篷草席。”

  郭師庸領命去后,郭師道楊定國與張邁一起登上怛羅斯的城頭,談論當年怛羅斯之戰的前因后果。

  楊定國指著南方說道:“特使,你可聽說過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這四個字,真是將張邁的神經給重重地挑了一下,他連連點頭,作為要到中亞旅游的人,誰沒聽過汗血寶馬呢!

  “汗血寶馬的產地,就在那里了。”楊定國說道。

  “那里?那是多遠呢?”張邁問,心情忍不住興奮,汗血寶馬啊,那可是寶物中的寶物!要是其產地離得不遠的話,怎么都得去搶一兩匹過來!

  想想身穿明光甲,胯下騎著汗血寶馬,手中握著陌刀,帶領大唐騎兵縱橫萬里,那是多拉風的場景啊。

  張邁一時思緒飄得遠了,只想將幾樣最厲害的東西湊到一塊,一時間卻忘了陌刀是步戰用的,馬上難以施展。

  卻聽郭師道說道:“這怛羅斯乃是一條狹長的地帶,沙漠從西北一直繞到正東,東南是俱蘭山脈,西南又是一列怛羅斯山脈,將這個地區包圍了起來,汗血寶馬的產地即漢朝的大宛國,我大唐的寧遠國,離這里還有兩三百里呢,而且一路都是很不好走的山路與高地。”

  張邁聽說離得好遠,不免有些失望,因想起鄭渭的話,心道:“那么薛蘇丁也是寧遠國的人?他手中不知道有沒有汗血寶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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