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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遼陽動態

  韓德樞也從遼津回到遼陽府,回府的時候,剛好看到耶律屋質的馬車離開家門。

  說起來,耶律屋質是根正苗紅的契丹人,然而人的利益關系有時候會超越族裔關系,隨著“南派”的形成,作為遼國視野最廣的兩大文官,耶律屋質和韓延徽是越走越近,這次來到東京,他都還沒去見身為北院樞密、代表南派執掌契丹中樞兵權部門的蕭緬思,卻先來見了韓延徽,還聊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韓德樞入府之后,父子兩人處理了一些家務之后,晚間進入地底密室,在這個上不見天、下只有地的地方,就只剩下父子二人了。

  韓德樞道:“父親,遼陽府的局勢怎么樣了?耶律察割南下來做什么?耶律屋質來見你,又是為了什么?”

  他連續三個問題,猶如連珠炮一般。

  韓延徽卻未意外,說道:“遼陽府本來平安無事,但耶律察割南下,便為東京的平靜添了變數,耶律屋質之來,自然也是為了此事。”

  說到這里,韓延徽不免有些唏噓,曾幾何時,自己在契丹只是家奴一般的存在而已,不料有一天竟也能得到這樣的地位——耶律屋質沒去見蕭緬思卻先來見自己,這份尊重可想而知。

  韓延徽自然很明白,這一切都和如今遼東漢人勢力大漲有關。如今的遼國不止嚴重依賴漢民提供的財富與糧食,而且在兵力上,莫白雀所掌握的漢軍、杜重威所帶來的石晉降軍,也都是不可忽視的力量。就算是耶律屋質在遼南所掌握的新軍,其中漢人的比例也相當高。經濟與軍事實力的增強,才是韓延徽在東京話語權增強的后盾!

  或許。有一天自己真的能成為遼國的宰相吧。

  看到父親似乎有些自得,韓德樞說出了一句在外頭連母親妻子都不敢吐露的話來:“那么,張龍驤的建議,父親不打算考慮了?”

  韓延徽心頭巨震!

  張龍驤!

  這是這個時代能夠壓到一切的名字,它代表了蒼穹之下足以粉碎一切的力量!

  自己的兒子回到遼東之后,給自己傳了來自這個名字的一句話。言語十分簡單,大意就是,如果韓延徽能夠棄暗投明、棄胡歸漢,將來遼東之政,可以由他秉持,三年任滿,功勛既定,可入中樞為大學士,位與馮可道等!

  “秉政三年、位等馮道!”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如果張邁一統寰宇,這應該就是自己能爭取到的最大權益了。當然,前提是張邁能吞并遼東。

  韓德樞道:“遼國的相位雖然尊榮,但兒子總覺得,我等非其族類,位雖尊,只是虛尊。”

  韓延徽道:“就是去了天津,位雖尊。亦是虛尊!”

  正如韓德樞剛才那句話,并非就真的在勸韓延徽降唐。只是提出了一種看法,韓延徽其實并不是要否定韓德樞的意思,只是提出了另外一種看法:“張邁雖是漢人,但真正能成為其心腹的,依然是首重安西,其次河西。再次秦西,至于關東之人就都在外圍了,何況我等!”

  韓德樞道:“父親這里,自然只是虛尊,兒子這里。將來最多只怕也就是一方牧守。但子孫輩呢?”

  這句話,一舉指出了韓家在遼在唐的長遠利益區別。

  是的,現在韓家父子就算歸唐,也不大可能真正打入核心圈,但安西集團是漢人,關東集團也是漢人,他們之前并沒有契丹與漢人這樣牢不可破的天然區隔。以華夏的政治傳統來說,當開國功臣們逐漸謝幕后,國內任何地域的子民崛起秉政都是有可能的——無論是舉孝廉,還是定九品,還是考進士,說到底都是以學爭士,像韓家這樣的文化強族,將會擁有巨大的優勢。而不像遼國這樣,契丹皇帝永遠不可能像漢人皇帝一樣信任漢人出身的臣工。

  韓延徽沉吟起來,這個問題他其實也考慮了很久,但最終還是下不了決心。原因很簡單——遼國的宰相,是現在已經擁有了的,而天策的大學士,卻還是遙遠的一張空餅。長遠的利益固然重要,但人的選擇,更多的會傾向于近身的利益。

  “這事,且再看看吧。”韓延徽道:“三年之前,天策的確雄霸無敵,虎視天下。遼東這邊也是人心惶惶。可經過三年休養生息,契丹的元氣已在回復,現在的遼軍已不像當初臨潢府剛剛戰敗時那樣凄惶了。面對唐軍應該也可以一戰。遼東之地有山海之勝,易守難攻,如今內部既穩,中國再要攻伐就難了。天策雖強,卻還遠不如隋煬全盛之時,而大遼雖在破國之余,比起當年的高句麗卻只高不低。若爭勝負,如今自然唐遠勝于遼,但說到存亡之勢,天策要想滅遼,只怕也還沒那么簡單。再說,最近燕京頗有不穩之勢。未來數月,恐將生變。”

  韓德樞道:“莫非耶律屋質這次來……是打算趁著天策內部不穩,想要攻其罅隙?”

  韓延徽道:“自龍驤西巡、燕京不穩的消息傳來,東京的確有這樣的聲音。你知道,那些老契丹對張龍驤是有多么的仇恨的,若能趁機復仇,很多人不憚冒險的。”

  “反攻天策?”韓德樞叫道:“這可是自取滅亡之道!地皇后不會也這樣想吧?”

  他這個著急,還是泄露了他心中的傾向——作為在遼國成長起來的人,他還是不知不覺將遼國放在了第一位。

  韓延徽微笑道:“放心,真作這樣打算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老契丹。地皇后從來都是主張休養自守、以待時機的,不過朝中有不少人,卻是有心利用這次天策內部不穩的機會,整理整理內部。”

  張邁在燕京時,天策巨大的威脅始終是懸掛在契丹頭頂的一把利劍!以至于契丹雖然分成三派,卻是三派誰都不敢妄動。這個情況。身在局中的韓德樞自然是很清楚的。

  韓延徽又道:“之前地皇后一直想要整合國內亂局,卻怕牽一發而動全身,給了天策可乘之機,但現在這形勢,卻正好著手梳理一下各派。所以地皇后才下了嚴厲的命令,喝令耶律察割以及拽剌兄弟等重要將領入京朝見。”

  韓德樞道:“原來耶律察割入東京。是地皇后下的命令啊。”

  “是。”韓延徽道:“地皇后這道敕令是密令,是希望讓別人看到耶律察割自己入京,有利于契丹人的團結,不過敕令卻是十分嚴厲的,耶律察割若不奉旨,那就得做好真的叛變的準備了。”

  韓德樞聽到這里,已經有些明白最近東京城的走向了。

  韓延徽又道:“大遼三派如果真的能夠統合起來,一致對外,那遼國在東北就真的穩定下來了。只要熬過天策風頭最盛的幾十年。熬到張邁這一代人都老死,那東北的割據就會持續下去,這是地皇后的判斷,也是為父的想法——在這個過程中地皇后她必須借助我們漢臣的力量,這對我們漢臣也是有利的。還有,耶律朔古估計近期也會來東京。”

  韓德樞道:“這樣一來,那東京,可就要風起云涌了。”

  韓延徽道:“正是。”

  第二日。韓德樞就聽說耶律察割進入遼陽府。他只帶了三千兵馬,且都駐扎于城外。自己與拽剌兄弟等幾個重要將領入城。地皇后倒是十分恩重,專門給他賜了府邸,以待朝見。

  張邁西巡以前,述律平就像一個糊裱匠,對遼東這個到處破風的爛屋子這里糊一下,那里裱一下。對南北兩派都顯得十分委曲求全,張邁西巡以后,述律平逐漸恢復了往昔的強勢,以耶律察割的跋扈,竟也不敢正面違拗她。

  當天晚上。述律平便先召見蕭翰、蕭緬思、耶律屋質和韓延徽,蕭翰韓延徽是執政宰相,蕭緬思耶律屋質是掌軍樞密,韓延徽在眾臣中排行位置僅在蕭翰之下,對于這個位次,韓延徽還是頗為滿意的。

  四大重臣行禮之后,述律平開門見山地便說:“耶律察割來了,我打算三日之后召見他,封他為東北兵馬大元帥,從此長居遼陽府,為我中樞掌軍重臣。”

  四大臣一聽都是心頭一凜,知道地皇后這下是要來真的了。

  契丹東遷以后,實際控制的疆域只剩下東北,但遼國在公文上還是不肯承認這一現實的,所謂的大遼,仍然是領土覆蓋東北、漠北乃至西域的國家,在安置邊緣化勛爵的時候也還有不少漠北招討使之類的官職。東北兵馬大元帥,那相當于是東北方面全境的軍事統領了,地位自然極高,以當前遼國的形勢而論,離天下兵馬大元帥也差不遠了——但是四重臣誰都知道這是明升暗降的把戲。

  韓延徽沉吟道:“欲調邊境重將入主中樞軍務,需有個名目。”

  述律平道:“天策之主西巡,國內空虛,朝堂混亂,據桑維翰的請表,長安、太原都有舉旗之意,徐州亦是不穩,孟蜀、漠北更將有變,此外,李齊也愿意為我大遼海上之援,我打算借此時機對天策用兵,只是要對外,先理內,國內軍馬必先統合,這主軍大帥,便非耶律察割莫屬。”

  韓延徽是主張東北自守的,但也明白述律平此舉并非真的要進攻天策,只是借這外勢來統合如今游離于遼陽府控制外的混同江兵馬罷了。

  蕭翰道:“東北兵馬大元帥,此爵極高,耶律察割得此敕封,必定感激涕零。”

  韓延徽道:“雖然如此,卻需要未雨綢繆,以備不測。”

  述律平道:“諸位放心,我已向朔古詳穩去令,三日之后他就會率兵抵達。”

  韓延徽道:“如此甚好,有朔古詳穩在,料來東北兵馬大元帥便必能平安接任。”

  三日后,耶律朔古亦領五千兵馬開到遼陽府東南,正如耶律察割帶來的三千人都是他的精銳人馬一般,耶律朔古帶來的五千人也全是精銳。述律平命耶律朔古暫駐城外,同時召開朝會,宣見耶律察割。

  這日韓延徽父子上朝。兩下里都有些惴惴不安,均知道今日地皇后就要將耶律察割明升暗降,褫奪他的兵權——這種敏感時節,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整個東亞地區自漢以來就一直在漢文化的籠罩之下,契丹雖然仇視漢人,但還是不自覺地模仿中原的各種規章建設。朝會的規模禮儀也都是韓延徽制定,像足了中原舊制,耶律察割帶著拽剌兄弟虎步入內,在漠北他是敗軍之將,但這幾年統帥混同江數萬大軍,雄踞一方,威嚴氣度比起當初反而更增幾分梟悍。

  耶律德光病重無法視事,如今是耶律璟監國,述律平聽政——契丹淺衍之族。連垂簾都不用了。

  這次朝會規模甚大,在京的胡漢大臣幾乎都到齊了,群臣之中,耶律察割之父——東丹王耶律安端坐在最上首,他看著頂不住述律平壓力而被迫入京的耶律察割,眼中充滿了憂慮。

  韓延徽和蕭翰連續宣布幾件大事之后,述律平說道:“天佑契丹,如今西朝有變。長安劉知遠、太原安重榮都蠢蠢欲動,江東李齊亦將為我援。兀欲也想奉圖欲回祖歸宗,我想立他為西遼王,統領大漠南北,察割,你以為如何?”

  耶律倍是她兒子,耶律阮是她孫子。耶律安端是她小叔子,耶律察割是她的侄子,所以述律平處置這軍國大事,口吻上就像在處置家事一般。

  耶律安端極其警惕地盯著述律平,要看她搞什么把戲。同時向兒子使了個眼色,要他莫順著述律平的話,先反對了再說。

  不料耶律察割卻跪下道:“太后英明!張邁自己作死,正是給了我們可乘之機!若永康王能奪回漠北漠南,那時候遼東為東契丹,大漠為西契丹,都是天皇帝派下子孫做主,我大遼便算恢復舊疆了。”

  韓延徽見耶律察割如此配合,倒也有些意外,述律平又說:“若要支持兀欲立國,就必向天策舉兵……”

  她話還沒說完,滿朝文武除了少數人外便都忍不住倒抽冷氣,呃哦之聲不絕于耳!

  耶律阮要反天策,所有人倒都是樂觀其成,畢竟現在唐國太強大了,如果耶律阮所謀能夠成功,在漠北重樹契丹政權,那往后就能與遼東這邊掎角為援,就是萬一所謀失敗,至少也能禍水北引,減少遼東這邊的壓力。

  可是如果要跟天策打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盡管關中、漠北、臨潢三場敗仗已經過去了幾年,但殿上所有人個個都是那次大戰役的親歷者,天策唐軍的強大誰不是刻骨銘心?

  關中一戰破了契丹百勝的神話,漠北一戰丟了大遼最重要的縱深,臨潢一戰更是連都城都丟了,皇帝都廢了,如此連番大敗所帶來的后遺癥,不是一兩代人是很難完全抹平的,現在才過了幾年?這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耶律安端站了起來,叫道:“太后,這事可得三思!”

  他雖然在朝上只是虛尊,但怎么說也是耶律阿保機的弟弟,而且還是一個造了阿保機的反還能繼續活著的弟弟——別妄想阿保機是出于親情才留下他的性命,耶律安端能活,那是因為族中有一股力量在支持他,阿保機為免契丹分裂才隱忍下來。如今雖然年老,在朝堂上也有幾個幫嘴的,更別說這幾年耶律察割擁兵在外,耶律安端自然更加得勢,朝堂上也有不少大臣明里暗里投靠他們父子的,這時耶律安端一發話,這些北派人馬上跳出來,紛紛叫道:“請太后深思!”

  述律平道:“樞密院以為如何?”

  蕭緬思便出列道:“遼東雖然有山海之勝,但孤懸東北,若不能向外拓展振作,久而久之必定衰亡。為長遠計算,必須有漠北遙相呼應。這幾年張邁在漠北橫征暴斂搞得大漠上民不聊生,各部各族怨聲載道,只要永康王登高一呼,漠北一定烽火遍地,那時候我們在出兵響應,規復大漠就算不能說有十足把握。至少也有六成勝算。”

  誰都知道,蕭緬思乃是耶律朔古在朝中的代言,也是南派軍方的代表,蕭緬思出列說的話,就是耶律朔古說的話,也是代表著南派軍方的聲音。

  述律平道:“這話正合我的想法。”又問:“敵輦。你久知漢人虛實,你認為呢?”

  耶律屋質道:“天策雖然表面看來強大,但他們擴張得太快,國內根基其實不穩,張邁一直是靠著安西人、河西人作為班底,如今吞并了中原,山東、河北的士人家族其實并非心悅誠服,更別說他任人唯‘西’,東人在唐朝內部甚受排擠。以前這些人都被張邁強勢壓著不敢說話,如今張邁一西巡,所有的矛盾就都暴出來了。我敢肯定,只要我們一發兵,漠北一豎旗,江東也會跟著發作,長安、太原也會有動作,天策民心必定大亂。到時候內憂外患,無有了時!”

  述律平道:“很好。”又問:“丞相覺得如何?如果真的開戰。國內支撐得起么?”

  韓延徽出列道:“我大遼經過數年的休養生息,如今存糧何止百萬石?財政上也有寬余,發兵遠征,就算是一場傾國大戰也完全負擔得起。”

  他說的這一條倒完全不是虛言,遼國退守東北之后,雖然國勢弱了。疆域小了,但幾年下來集中精力發展經濟,又從韓德樞的“秘密渠道”處得到了許多技術力量,使得遼國的生產技術推前了不知多少,如今不但農業上有了長足的發展。商業上通過海上貿易,逐漸融入到大東海經濟圈中,所取得的經濟成就豈是當年八成畜牧兩成農業的舊契丹政權所能比擬?靠掠奪而來的金銀財寶等死“財力”因戰敗而喪失了許多,財政收入這種活“財力”卻遠非臨潢府時代能望項背。

  述律平道:“國舅深知我事,丞相深知我國政事,敵輦又深知敵情,漢人的兵法有一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三位都覺得此戰可勝,那么就沒什么好顧慮的了。察割,哀家便命你為東北兵馬大元帥,主持對唐軍務,把這個重擔挑起來,你可有信心?”

  滿朝胡漢一時間全部盯緊了耶律察割,耶律安端連使眼色,要他設法反對。

  韓延徽等也是提著心吊著膽,既擔心耶律察割拒不奉詔,又害怕他早有準備,唯恐大殿之外忽然傳警,鬧出什么變故來。

  不料耶律察割卻道:“臣也以為,國舅他們說的有理,漠北是我契丹故土,上京是我大遼國都,豈能不拿回來的!太后既然信任察割,察割便愿意為大遼的千秋大業肝腦涂地,死不旋踵!”

  拽剌兄弟同時跪下道:“我等亦愿追隨察割將軍,為大遼的千秋大業肝腦涂地,死不旋踵!”

  這一下卻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不但韓延徽、耶律屋質等南派臣將,就連耶律安端也幾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述律平大喜道:“既然如此,那奉詔吧!即日起,耶律察割便是我大遼的東北兵馬大元帥,負責籌備攻唐事宜。至于混同江的兵務,就交給撒割掌管吧。”

  耶律安端雙眉一軒,倏地就站了起來,要給察割加封東北兵馬大元帥那還可以接受,但要以這么一個虛銜就奪了察割在混同江的兵權,他拼著扯破臉皮,也要跟述律平一爭到底!

  不料就在這當口,耶律察割竟然跪下道:“臣領命!”

  耶律安端看著兒子,指著他雙手顫抖,叫道:“你……你……”一口氣喘不過來,摔倒在椅子上——大殿之上,他是除了太后、監國之外唯一有座位的人。

  北派人馬登時有些亂了,察割叫道:“快扶家父下去就醫!”他自己卻動也不動地站在殿上,穩住了局面。

  述律平則更加歡喜,又給察割加官進爵,一時間榮寵無限,地位之尊隆直逼乃父——只要察割愿意交出混同江的兵權,就算給他封王又有何妨?

  但耶律屋質、韓延徽等見耶律察割如此配合,卻是無比驚疑,地皇后要削北派兵權以最終達到統合國內的目的他們都很清楚,卻沒料到事情會進行得如此順利!今天朝會上的耶律察割,真的太不像那個割據黑土、飛揚跋扈的耶律察割了。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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