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魔山谷逃出來的時候,羅納德已是灰頭土臉,身上)77小小的傷口,有燒傷也有擦傷,頭發亂糟糟的象個鳥窩一樣,蒙著瞎眼的黑布,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給扯掉了,只剩下一只空洞洞的瞎眼暴露在空氣當中,讓人見了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不過還好,總算逃出來了……
羅納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聽見遠處傳來隆隆的水聲,一個心總算稍稍放下一些,只要度過黑水河,就能夠進入低語森林的范圍,地獄森林地形復雜,灌木濃密雜草叢生,正是適合潛行暗殺的地方,再加上陰影之巢數十年來的經營,就算翡翠高塔的魔法師再多,也絕不敢胡亂闖入,自己只要耐心的等個幾年恢復元氣,未必沒有重奪屠魔山谷的機會。
唯一可惜的是,這一場戰斗的損失,實在是太慘重了一點。
花費巨資布下的各種陷阱,連用都還沒來得及用,就被焦土式的魔法打擊給摧毀了,還有至少上百名核心成員的死亡,羅納德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痛,這可是用了近十年才培養起來的嫡系,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在屠魔山谷損失了上百個……
當然,最讓羅納德無法接受的,還是老梅林的死亡。
那可是真正的大魔導士,純以戰斗力而論,比起十五級戰士的自己只強不弱,如果不是因為梅林家族突然衰敗的話,自己根本就沒有機會招攬到這樣的人物,事實也證明了,老梅林的魔法力量對于陰影之巢來說,絕對是最重要的東西,自從招攬到老梅林之后,許多本應艱難無比的戰斗,都突然變得輕松起來,特別是進攻翡翠高塔那次,在老梅林的暗中幫助下,幾乎可以說是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這座數百年未曾陷落的高塔。
可惜,老梅林死了……
想再找一個大魔導士,還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畢竟,并不是每一支勢力,都有翡翠高塔那種運氣,莫名其妙的就擁有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大魔導士,而且還是那種強大到近乎變態的怪物,媽的,這種運氣,老子怎么就碰不到?
一想起這事,羅納德就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手下。
媽的,全怪這群廢物!
數百年未曾陷落地翡翠高塔都被攻下來了。這群廢物卻找不到自己想要地東西!
媽地。如果找到了那件東西。自己又哪會有今天地失敗?那位來自奧蘭納地大人物可是親口答應過自己地。只要能把那件東西交給他。無論是裝備還是人員。都可以給自己最大方便。媽地。如果自己手里有幾個大魔導士。又哪容得了翡翠高塔這么囂張?
可惜。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羅納德搖了搖頭。將這煩人地思緒拋開。繼續拖著疲憊不堪地身體。向黑水河地方向走去。
黑水河就在前面。湍急地河水拍打著兩岸。濺起蒙蒙地水霧。水草茂盛地地方。停靠著十艘大船。這是當初陰影之巢攻入屠魔山谷時留下地。現在。羅納德簡直無比慶幸。幸虧剛才地英明決定。否則這一千敗兵想要游過黑水河。怕是至少都要損失一半以上……
“老老老……老大!”眼看著黑水河越來越近。羅納德正要命令手下登船地時候。身邊一名心腹卻突然僵住了。
“媽的,閉嘴!”羅納德正在那心頭煩躁,聽手下結結巴巴的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時就一股無名火冒起,要不是現在正在逃亡途中,多半早就一個耳光抽過去了。
然后……
一個正漂浮在天空中的身影,就好象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將羅納德一肚子的火氣,全都澆得無影無蹤,在那一瞬間,羅納德簡直就好象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一邊拼命的往黑水河方向跑去,一邊拼命的招呼著自己的手下:“快快快,想活命的都他媽給我上船!”
“上船?”林立操縱著漂浮術,靜靜的漂浮在黑水河上空,看著羅納德聲嘶力竭的呼喊,看著爭先恐后的陰影之巢成員登上大船。
蒼穹法杖被緊緊的握在手中,淡黃色的龍眼寶石閃閃發光,遍布杖身的一道道魔紋,正呈現出劇烈的魔法波動,林立輸入其中的魔力正不斷的被放大和提純,最后轉化為最純粹的魔法力量緩緩釋放……
復雜冗長的咒語吟唱聲,就好象流水一般潺潺流動,神秘而又莊嚴,無窮無盡的冰系魔法元素,正在黑水河上空滾滾翻騰,濃濃的烏云遮天蔽日,就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夜一般,滾滾雷霆不時閃過,一道道閃電就如同金蛇一般,嘩啦啦的撕開天空,在濃濃的烏云邊緣,鍍上一層華麗的金色,下方的黑水河依舊湍急,浪濤一次又一次的拍打著兩岸,彌漫的水霧下,只見一片末日的景象。
林立的咒語吟唱聲越來越快……
“完了……”羅納德目光呆滯,天空中那個手握法杖的身影,就好象揮舞著鐮刀的死神一樣,七月的天氣,竟飄起了漫天的大雪,那種冰寒刺骨的寒意,讓羅納德一顆心都緊緊的揪在了一起,這個時候,羅納德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樂觀了,這個年輕魔法師的目的,根本不是將自己趕出屠魔山谷,他要的是一場屠殺,一場足以震懾任何勢力的屠殺……
完了,一切都已經完了……
羅納德站在那里,怔怔的望著天空,目光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流水般的咒語潺潺流動,林立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黑水河上,目光中看不到一絲憐憫,在一陣高亢的吟唱聲中,最后一句咒語終于喝破,剎時之間,漫天的大雪就在狂風卷動之下,彌漫了整個黑水河畔,一時之間,只見整個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陰影之巢的亡命之徒,也沒有那十艘足以容納千人的大船,甚至就連那湍急的河水,也在剎那之間靜止,天地仿佛重歸一體,除了白色之外,世間再無一絲雜色……
然后,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黑水河上狂風呼嘯,那個仿 一樣的年輕魔法師,卻始終靜靜的飄在天空。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除了呼嘯的狂風之外,再聽不見一絲聲音。
足足十分鐘之后,第一批魔法師才穿過屠魔山谷,追擊到黑水河邊,可是他們看見的,卻是足以讓他們做上一輩子噩夢的景象……
“老天……”一個來自曼尼斯家族的年輕魔法師最先抵達黑水河畔,幾乎是在他看清楚一切的瞬間,就已是發出一聲仿佛夢囈一般的呻吟,然后就無力的坐到了地上。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近千名魔法師就這么怔怔的站在那里,與黑水河上的近千座冰雕遙相呼應。
鵝毛般大小的雪花依舊飄個不停,颼颼的冷風不時從耳邊吹過,近千做栩栩如生的冰雕,就這么靜靜的佇立在那里,有些才剛剛登上渡船,有些則正拼命的往渡船跑去,在午后的陽光照耀下,一座座晶瑩剔透的冰雕顯得異常華麗。
在這一刻,華麗與殘忍,竟是如此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
望著那一座座晶瑩剔透的冰雕,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十六支勢力的首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從對方目光中讀出了驚駭與恐懼。
所有人腦子里,都只剩下一個念頭——老天,這是一場真正的屠殺……
沒錯,這確實是一場屠殺。
包括羅納德在內,上千陰影之巢成員,十艘渡船無一幸免,所有人都被冰封千里活活凍成了冰雕,一直到死的那一刻,他們臉上都還充滿了絕望的神色。
林立操縱著漂浮術,依舊靜靜的漂浮在天空當中,黑色長袍下的身軀,在狂風當中顯得單薄而又孱弱,但在眾人的眼中,此時的他卻與揮舞著鐮刀的死神無異,不不不,甚至比死神更加可怕,死神至少還是有選擇的收割生命,但這個年輕魔法師,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屠夫,就好象一千二百年前,那位以一人之力,震懾整個法蘭的大領主一樣,同樣的驚才絕艷,同樣的心狠手辣……
“抱歉,嚇著各位了……”將最后一滴河水也凝結成冰之后,林立這才慢慢的從天空中落下只見他輕輕拍去長袍上的灰塵,臉上依然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順路送了陰影之巢的客人一程……”.
“……”十六支勢力的首領正滿臉堆笑的迎上前去,突然聽見這句讓人毛骨悚然的話,頓時就不約而同的一個踉蹌,一個個的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畜生啊畜生,一揮法杖就殺了上千人,居然還笑得這么無恥,媽的,你該不會是被奧斯瑞克那大屠夫的鬼魂附體了吧?
當然,害怕歸害怕,一個個臉上還不得不堆起笑容。
“陰影之巢這些混蛋,活該有這下場,年年騷擾加洛斯,早該收拾收拾他們了,費雷魔法師今天把他們一網打盡,簡直是大快人心!”
“對對對,我們早就判著這一天了!”
“費雷魔法師,您實在是太謙虛了!”
一時之間,阿諛奉承之聲不絕于耳,林立笑了笑,左耳進右耳出,壓根沒當成回事,在那隨口敷衍了幾句之后,就找了個借口告辭,在一個僻靜的角落里,把葛瑞安給找到了。
“媽的,禽獸啊禽獸,上千個活生生的人,你小子居然說殺就殺,媽的,這么刺激的事,居然不叫上老子一起!”葛瑞安一臉興奮的罵道。
“快快快,快給老子說說,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的?”葛瑞安兩眼放光,一邊望著黑水河畔的冰雕,一邊一臉興奮的追問:“是不是千里冰封?”
林立也不瞞他:“恩。”
“媽的,真是千里冰封?”葛瑞安頓時一臉呆滯,盯著林立看的時候,簡直就好象是正盯著一頭會噴火的巨龍:“媽的,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林立很委屈的撇了撇嘴,心想你以為老子愿意?媽的,老子到現在都還沒弄懂,什么叫“不朽之王”,什么叫“以骸骨為權杖,加冕為王”,你以為老子這十六級突破得很塌實?媽的,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有麻煩呢……
“咦,不對……”在那嘮嘮叨叨的嘀咕了一陣之后,葛瑞安一張胖臉上,卻又露出了幾分狐疑:“老子以前在奧蘭納的時候,也看見過別人施展千里冰封,怎么沒你這個這么厲害?嘖嘖嘖,一個千里冰封干死上千人,你該不會是騙老子的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配一點小藥劑……”
“媽的……”
葛瑞安一聽這話,又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這小子施展千里冰封之前,肯定喝過什么厲害的藥劑,在一瞬間內將魔法威力提升數倍,才造成了眼前這恐怖的場景,媽的,一瓶藥劑加一個千里冰封,就能在瞬間殺死上千人,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怪物?
“這種藥劑還有沒有?快分老子幾瓶……”
“別做夢了,你以為這種藥劑,人人都能用?”林立翻了個白眼,神色間似乎帶著幾分疲倦:“實話告訴你吧,這種藥劑雖然厲害,副作用卻大得嚇人,你別看我現在好端端的站在這里,其實全部精神力都已經被抽空了……”
“真可惜……”
林立一臉疲倦的笑了笑,并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一周之后,自己就將離開加洛斯的話,他真不愿意在這個時候使用燃靈藥劑,副作用實在是太厲害了,對精神力的壓榨,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即便是以自己那種近乎妖孽的精神力,也是在一瞬間內被壓榨得干干凈凈,沒個幾天的休息,根本不要想緩過勁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自己一周之后,就會離開加洛斯,前往輕風平原,也許一年兩年,都不會有機會再回到這片被自己視做家鄉的土地,自己走了之后,翡翠高塔怎么辦,葛瑞安怎么辦,萬一又有什么不長眼的勢力,打起翡翠高塔的主意,自己又該怎么辦?
自己只能在離開之前,給他們留下一個警告——在打翡翠高塔的主意之前,請先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承受得起失敗的代價……
“好了,你派人去布置巫師之眼,我需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恩,快去吧。”
葛瑞安也知道精神力被抽空的厲害,當下不敢再耽擱林立,只是叫來兩個年輕學徒,將已經疲憊不堪的林立送到剛剛扎下的帳篷里。
望著那個略顯蹣跚的身影,葛瑞安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發酸,他至今都還記得,在那場拍賣會開始之前,他就曾經問過這個年輕人,愿不愿意接替自己執掌翡翠高塔,當時這小子的回答似乎是不想被束縛,可是再回過頭來看看,在這之后,這個年輕人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為了翡翠高塔,他一直在悄悄的為翡翠高塔做許多他不愿意做的事。
“費雷,辛苦了……”
葛瑞安說得沒錯,林立確實辛苦了。
這一覺睡下去,就一直睡到第四天早上,才昏昏沉沉的醒來,燃靈藥劑的副作用實在是太厲害了,就算是以林立的精神力,也是花了四天的時間才總算勉強消化掉,從帳篷里出來的時候,林立都還覺得有些不適,往日里敏銳無比的精神力,今天卻始終有些遲鈍的感覺,林立站在帳篷外,嘗試著放了兩個風刃,然后他就發現,自己的魔力流動,似乎不如往日流暢,就好象有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看來,四天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林立搖了搖頭,倒也并不怎么著急,精神力的恢復,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許十天,也許半個月,總之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能急也不能催,等時機到了,它自然又會恢復到全盛時期的狀態。
將心頭那一絲擔憂放下,林立這才發現,一覺醒來之后,整個屠魔山谷已是煥然一新,秘銀礦洞外的碎石已經被清理開了,一群魔法師正指揮著從陰影之巢手上接管過來的奴隸,在礦洞里挖得熱火朝天,曾經被魔法轟成一片焦土的地方,已經扎下了一座座的帳篷,十六支勢力帶來的數百魔法師,并沒有在戰斗結束之后離去,而是在屠魔山谷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四天。
林立撓了撓頭,心頭不由有些疑惑,照理說,這一個個的在加洛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日理萬機可能有點夸張,但繁忙卻是肯定的,大把的生意大把的糾紛等著他們處理,他們又哪來那么多的美國時間在屠魔山谷度假?
“費雷,你醒了?”林立才剛剛走出帳篷,就聽見葛瑞安的聲音從前面初來。
“剛醒。”林立點了點頭,又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對了,伊瑟拉他們怎么還不回去?”
“我有點小事要找他們幫忙。”
“讓他們幫忙出錢?”林立撇了撇嘴,心想你開口讓人幫忙,還能是什么好事……
“媽的,老子是這種人嗎?”葛瑞安一臉激動,好象真受了多大冤枉似的,只不過嚷嚷完之后,中年胖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嘿嘿,你別說,這個想法還真是不錯,老子一會找伊瑟拉商量商量,媽的,他手下的魔法師轟來轟去,轟壞了老子屠魔山谷好多的花花草草,他出點錢也是應該的……”
“你積點德吧……”
“老子這是在幫伊瑟拉減輕負擔你懂不懂,媽的你也不想想,你個小兔崽子一個冰封千里下來,不知道嚇瘋了多少人,現在全加洛斯上上下下十六支勢力的首領,個個都在帳篷里發抖呢,生怕你哪天氣不順了,把冰封千里砸他們頭頂上,來個全家老小一鍋端,現在我去找他們要錢,那是給他們面子,這說明他們還有點利用價值,不會被你發神經干掉,不信你去問問他們,愿不愿意出錢幫我們重建屠魔山谷。”
“算了,你繼續吹,我找點吃的去……”林立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論起歪理,十個自己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葛瑞安,干脆不跟這中年胖子繼續瞎扯,一覺睡了四天,肚子早餓得咕咕叫了,先找點吃的墊墊才是正經。
“媽的,你是人還是豬啊?一睡醒就吃,也不怕撐死你,等會再說,我先跟你談點正事……”
“什么正事?”林立一臉狐疑的看了葛瑞安一眼。
“我知不知道,馬拉頓家族為什么要支持陰影之巢?”
林立撓了撓頭,有些不太確定的問了一句:“我記得,你前幾天好象說過,什么藏寶圖?”
“沒錯沒錯,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
“那又怎么樣,你前幾天不是剛說過,那張藏寶圖是騙人的嗎?”
“不不不……”葛瑞安四下張望了一番,這才又悄悄的湊到林立耳邊:“我跟你說,我前天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什么秘密這么厲害?”
“這事說來也是巧合……”葛瑞安伸手指了指遠處:“那個礦洞看見了沒有?前幾天進攻的時候,咱們不是把礦洞給轟塌了嗎,那天你睡了之后,我就找了一批人,讓他們把礦洞門口的碎石挖開,誰知道挖著挖著,我就發現有問題了,在礦洞里大概五十米的地方,鋤頭挖下去居然是空響……”
“空響?”林立一聽這話,頓時就皺起了眉頭,鋤頭挖下去是空響,這豈不是意味著,在礦洞之下,還藏著別的什么東西,難道那地方,就是葛瑞安所說的什么藏寶圖所在?
“沒錯,就是空響!”葛瑞安很肯定的點了點頭:“這兩天我狠狠的研究了一下那張藏寶圖,一直到今天早上,我終于可以肯定,我以前的理解完全錯了,那張藏寶圖上所標示的地點,不是在低語森林,而是在這里……”